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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懊恼地拦下他:“干吗跑这么急?” “黑子,说你有急事。”陆臻扶着腰仰头大口喘气,夏明朗看着他的汗水从额角滚下来,一路滑行,没在衣领里,此时此刻他的立场微妙,不由得心动神摇口干舌燥,然而回想起“黑子”这两个字,夏明朗在心里靠了一声,心道我明明是叫徐知着去传话的,怎么那小子竟敢?真有种! “对了,什么事啊?”陆臻缓过气来。 “其实,没什么事。”夏明朗扭捏。 陆臻对于这种忽然召见又不说为什么的戏码已经久违,贸贸然再相见几乎有种穿越的味道,一时之间没有郁闷只有兴奋,就好像是看到某位李鬼装李逵,忽然手里的板斧一抖,果然不是铁打是木造,陆臻正想拍拍手说:你怎么还玩这出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真是…… 夏明朗忽然非常尴尬地瞧着他,目光闪烁,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个生日礼物。” 陆臻一愣,嘴巴张成一个O。 作为一位从列兵起步走向中校岗位的草根英雄,作为一位生在大西北长在野战军的粗犷男子,夏队长毫无疑问地保留了一部分底层兵匪气质中比较粗砺的习气,而这些通常被小陆少校鄙夷地称之为不懂浪漫。 虽然夏明朗坚定不移地认为那根本就是扯淡,他怎么不浪漫了,老子跟你枪林弹雨里来去,浴血惊魂的简直浪漫死了,可现实是,如果你找了个小资的老婆,哦不,就当是老公好了,那么在某些关键的时刻你也就只能顺着他哄,所以这一次夏队长豁出本儿去,为了验明一个浪漫的正身,他学习了一样乐器—— 口琴! 陆臻张口结舌惊愕地看着他,先是说:啊啊啊,我要过生日了吗?哦哦,不对啊,今天是我生日啊!! 然后更加激动地拉着夏明朗:什么礼物什么礼物,长什么样的,什么样的…… 陆臻私心希望那是一个可以长久留存下来的礼物,就算是一个子弹壳也好,让他可以时常拿出来看看。 “你,咳,反正就这样吧,你就当是心意。”夏明朗咳了一声转过身去,陆臻惊奇地发现那三寸厚的脸皮居然都透出了一点血色。 夏明朗从袖子里把装备抽出来,用一种慷慨就义一般的神情吹起了。 不要嘲笑,请严肃,不要嘲笑,对于一个连简谱都不识的人,我们不应该要求更多。夏队长的本意其实并不是这么简单,可无奈的是他没有办法用死记123、321的方法背下大段的谱子。所以,心意,就像是队长说的,大家都当是心意到了就好。比如说陆小臻同志,现在基本上已经感动得泪眼婆娑。 夏明朗一曲尽,用一种我知道我自己死透了的表情豪迈地转过头,不期然对上陆臻眼泪汪汪的大眼睛。 “你哭什么?”夏明朗吓一跳,心道也没这么难听吧? 陆臻专心抹眼泪,眼眶儿揉得红红地冲着他笑:“我开心不行吗?” 夏明朗放心了,拿口琴敲他脑袋:“行啊,怎么不行。”他的声音很宠溺,他的心中却在感慨,这把总算是押对了。 “新买的?”陆臻心怀激荡地把口琴从夏明朗手里抽出来,看到上面贴着崭新的胶布,黑色墨水笔齐整地标着:1234567,那些字迹还很鲜润,不过写了三四天的样子。 “哦。”夏明朗抓抓头发,“第一次碰这种玩意儿,走调了你多担待。” “没关系,”陆臻低头笑,声音温柔如水,“你把音全吹错了也没关系。” “也不至于会全错吧!”夏明朗嘀咕。 “事实上,”陆臻忍不住大笑,“你还真的就是全错了。”他指着那层胶布递给夏明朗看,“你贴偏了一格,全部高了一个音。” 夏明朗顿时傻眼。 “没事。”陆臻美滋滋地蹭着夏明朗的肩膀,“我很喜欢。” 夏明朗沮丧地叹气:“你喜欢就好。” 他遥望金乌西去,感觉自己倍儿苍凉。 “这口琴送我了哦?反正看这样子你也不会再碰它了。”陆臻把胶布撕下来,想了想,又按原样错一格贴了回去。 夏明朗很不爽地“哦”了一声,虽然效果显著,他还是觉得今天真是丢人现眼。 陆臻随手把琴甩了甩,贴到唇上吹了一段,夏明朗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会吹这个?” “好久没玩了,生疏了。”陆臻笑道。 夏队长的不爽又加深了一层:“没听你说过。” “你没问嘛,我还会弹钢琴呢。”陆臻眨眨眼,夏明朗郁闷到了极处,于是释然。 “想听什么?允许你点歌。” 夏明朗想不到要点什么,或者说,他并不介意陆臻吹什么,反正什么都好。 陆臻想了想,忧伤而和缓的调子在他的唇边流淌出来,伴着西沉的落日红光,将暮春染出了几分秋初的苍凉萧索,夏明朗熟悉这调子,转过头看他。是,风琴的音质听起来与口琴有几分相仿,很适合改编做口琴曲,陆臻似乎早年练过,自己重新编了曲,副歌的和弦里垫了音节进去,听起来更加寂寞哀凉。 “怎么想起来吹这个?”夏明朗问道。 “大学时候很喜欢这种歌,你也要允许我有……”陆臻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眸子里有过分闪烁的光。 “怎么了?”夏明朗温声道。 “前一阵,就是你不在那会儿,我老是会想到这歌,就觉得……我连,我连刻着你名字的那棵树都没有,就算是你只是迷失在远方,我都不知道去哪里等你……”陆臻越说越低,渐渐不再出声,他不敢再动,生怕太多的面部表情会让眼泪流下来。 “以后不会了。”夏明朗仔细分辨了一下风里的声音,确定四野无人之后终于大着胆子从背后抱住了他。 “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我死了也会回来,回到你这里。” 风过林梢,唯有风,穿透荆棘,无可阻挡。 陆臻听到沙沙的枝叶相碰声,他想起曾经喜欢的一本书,那里面说最美丽的爱情到最后,是两个老人老到再也动不了于是一起躺在床上,手握着手,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死了。(注1) 在那一刻他忽然想对夏明朗说,让我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吧。 可是故事的最后那两个人都没有活到老迈,一个消失在大海,一个自尽在人海。 承诺是可怕的东西,人们总喜欢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其实那是最悲凉的心愿,大家都忘了上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生死离散,这是最无奈的现实,要如何握你的手,直到白发苍苍? 陆臻抬手把夏明朗的手指握在掌心里,远处的夕阳已经与地面接在一线,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