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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举起刀,不管杀不杀得了我,你都不再是俘虏,外面有无数荷枪实弹的士兵,决斗一结束,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打爆你的脑袋,你不必在战俘营接受改造,而会跟你的日本同胞一样,光荣的在战场上玉碎。” 水谷动摇了,他的眼中突然有了异样的神采,像一头跃跃欲试的狼。沈培楠站在原地不动,莫青荷看他迟疑,捏了捏他的手腕,轻声道:“你相信我。” 沈培楠命人为水谷解开镣铐,然后退到门外,一群国军士兵在外围分散,响起咔哒哒一片拉枪栓声。莫青荷将军刀递给水谷,自己接过战士送来的一把佩刀,两人抽刀出鞘,相隔数米,眼里蓄着仇恨,聚精会神的逼视对方。 水谷自幼习武,双手娴熟地握着刀,微微眯着眼睛:“你真是一名可爱的伶人,怪不得当初莫柳初宁死也不肯出卖你。” “你的师兄很顽强,为了让他上道,我花了好大的价钱。” 话音刚落,他忽然举刀往前腾挪,脚步迅疾如风,莫青荷看准他身形的空档,毫不畏惧的举刀相迎,手臂蓄满力量,横向朝水谷狠狠劈砍,水谷的速度与他不相上下,借着身高臂长的优势,两刀相撞,吭的一声脆响,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击,莫青荷却早有准备,他的动作敏捷的像闪电,立刻收住势头,刀锋贴着他的面门高高上挑,水谷急忙后退,就在这一瞬间,刀已经悬在他头顶,下一杀招准备就绪,刀锋破空而来,堪堪砍向水谷的颈侧! 高手格斗,一瞬间胜负已成定数,却见水谷嘴角往上一挑,突然高举双手反握刀柄,用尽全力往下戳刺,莫青荷以为他留有后招,来不及移动脚步,他的腰身柔韧,上半身往后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几乎与地面平行。水谷却没有迎上,只听噗的一声闷声,他的刀刃毫无预兆的刺穿了自己的腹部! 莫青荷惊得忘了动作,水谷的额头暴起青筋,面容扭曲,强忍剧痛,硬是将楔入腹腔的刀往左右搅动,再猛然抽出! guntang的鲜血从腹腔的大洞喷溅而出,青灰色的肠子流了一地,豁口太大,胃袋也未能幸免,半消化的米粒白花花的往外涌。莫青荷满脸骇然,一连倒退几步,水谷露出两排阴森森的白牙,挤出一个快意的笑容:“大、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永远不会、不会死在支那人的刀下……” “我没有输……”他目眦尽裂,大口吐出鲜血,“大日本天皇,万岁!” 他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颈侧的刀口亦突然爆开,殷红的血浆嗤嗤喷起数尺高!墙壁和房顶溅满血点,地面被血污浸染的腥红,水谷并没有直接倒下去,他垂着头,静静地跪坐在阴影里,莫青荷举刀等待了许久,才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士兵冲进屋子,迅速开始打扫残局,屋里弥漫着血腥气和腐败食物的酸臭,莫青荷踉跄的走了两步,他不敢看那具浸在一滩污秽里的尸体,撑着墙开始干呕。沈培楠把他推到外面,抓过一名士兵,指着水谷的尸体:“有几分骨气,好好埋了。” 后花园有几樽老式的雕花石凳,沈培楠摸出香烟匣子,点燃一支烟卷递到他唇边,莫青荷脸色铁青,颤抖着吸了两口,这些年他手刃过无数的日本鬼子,但没有一次比这回更加血腥,他回想着水谷赴死时恣意的笑容,内心一片寒冷,这些日本兵根本不是人,他们是疯子,是恶魔,是修罗转生的恶煞,否则怎么会为了在别人的国家制造杀戮,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终于替师兄出了一口气,此刻应该为胜利欢呼,可他将脸埋进手心,长久的说不出话。 “宝贝儿,干得漂亮。”沈培楠语气柔和,“回去睡一觉,明天就记不得了。” 莫青荷揉着脸颊,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喑哑:“为什么?” 他顾不得是否有外人在场,转身投进沈培楠的怀里,手指抓着他冰冷的绿呢军装,沈培楠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轻轻拍他的后背,沉声道:“跟我们一样,为了国家,为了信仰。” 夏夜的风拂着人的脸,花园xiele一地溶溶的月光,两人静静的坐着,小屋清扫完毕,国军士兵在门口列队集结,一名小兵碎步跑到沈培楠身前,立定敬礼,递过一条染血的绢布:“报告,从那日本战俘身上搜出来的,写着好些日本字。” 是一条白手帕,右下角绣着三朵嫩粉色的樱花,莫青荷凑过来看:“跟军情有关?” 沈培楠一行行读完,摇摇头:“只是一封家书。” “他在京都有一位深爱的未婚妻,他请她不要再等待,另嫁一户好人家,家中还有一位年迈的母亲,请弟弟meimei替他奉养,如果母亲过世,请他们代为安葬。” 莫青荷不说话了,心里恐惧而空荡,沈培楠打发了士兵,突然转过脸,轻声道:“小莫,往后议和提入议程,我想办法为你们说一说话。” 有些话谁也不愿意说出口,他们相互对望,都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 104、 一天之后,两支队伍分别开拔,一支往西,一支往南,这一别又是一年。 自从转过年,盟军胜利的势头如春笋破土,如摧枯拉朽般席卷了华夏大地,亚洲,甚至整个世界。 四月,苏联红军攻占柏林,希特勒自杀身亡,同月,墨索里尼被处决。五月,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八月初,美国人在日本的两座城市分别投下一种叫原子弹的新型武器,昔日不可一世的大和民族终于低下头颅,终日生活在空袭和轰炸的噩梦之中。 前线的战士们比任何人都深刻的感受到了胜利的脚步,入夏以来,国军收回了一座座城市,夜夜沉浸于庆功舞会和酒宴,革命区也喜气洋洋,饭桌上新添了一道菜,将刚出炉的锅巴浇上guntang的酱汁,锅巴喀吧一声爆开,大家嗷嗷欢呼,起名为:轰炸东京。 八路军六八一团在延安附近的一座县城驻扎已经一月有余,正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盛夏午后,孩子们撅着屁股在街上弹石子儿,莫团长蜷缩在被子里,脸色苍白,睡出一身冷汗。 他已经不知第几次做这个诡异的梦了,梦里总是深夜,一间潮湿阴冷的小屋,日军大佐水谷玖一握着刀豁开自己的腹腔,血水肠子淌了一地,他惊得连连后退,却见水谷垂着脑袋,一字一句阴沉沉的说:“宝贝儿,死在你手里,我很高兴。” 眼前的人明明是水谷,发出的却是沈培楠的声音!他把手伸进肚子里,一样样摘出内脏,只剩一个空荡荡的血腔子,他慢慢抬起头,那是沈培楠的脸,身穿染透鲜血的橄榄绿军装,殷红的血从他眼睛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