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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翌日又给李忘生打电话，约他一起去接洛风。李忘生阻止不了他，也不可能不去接自己的孩子，只得答应下来。他真的带了盒水彩笔，洛风见到高兴极了，甜甜地说声“谢谢谢伯伯”，抱着他的礼物爱不释手。

    李忘生却心事重重，不愿见到洛风太过喜欢谢云流。

    他倒不是吃味洛风对相处时间并不长的谢云流如此亲近——他本就是谢云流亲生儿子，如果谢云流愿意重新和他在一起，洛风的亲近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李忘生不知道谢云流一时心血来潮，能维持多久的新鲜感。谢云流两次不辞而别，李忘生再不长教训，也知道事不过三，他要是还对谢云流的感情抱有什么奢望，就有些太过愚蠢和自作多情了。

    或许谢云流真的恨透了他，才这样反复玩弄抛弃他，此时把他和洛风高高捧起，不过为了让他们摔得更狠。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当时没能留住谢云流，让他满腔恨意远走他乡，李忘生自觉有愧。他那颗始终爱着谢云流的心依然心疼怜惜谢云流，谢云流要报复他也好，只是想睡他也罢，只要谢云流心里能好过些，他想怎样李忘生都能接受。

    但他和谢云流的恩怨，风儿是无辜的。谢云流咒骂他，连他的孩子也厌恶，他现下不知道洛风是李忘生的亲生孩子，若是知道了，大概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谢云流如今阴晴不定忽冷忽热，哪天他再度离开，李忘生一个成年人尚且难受，他怕洛风年纪幼小，给他造成心理创伤。

    李忘生昨夜辗转反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让洛风和谢云流有过多接触和期待。

    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跟着伤心。

    李忘生抢先把洛风抱起来，有意无意挡着谢云流的目光，好在洛风注意力全在他新拿到的水彩笔上，并没有再去要谢云流抱。

    谢云流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和昨天全然不同了。李忘生对他充满戒备，防着躲着他，不让他和孩子接触。

    李忘生不至于信不过他的人品，觉得他会对一个年幼的孩子做什么。

    那大概是不愿意让他替代孩子亲生父亲的位置。

    果然，李忘生把洛风抱上车，对他说：“师兄，我还有些事，先带风儿走了。”

    谢云流嗯一声，再去追究这种托词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李忘生犹豫一下，他不认为谢云流一时兴致，会坚持多久，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说：“师兄，以后不用麻烦你来接风儿了。”

    谢云流点点头：“好。”

    李忘生排斥他，他不想再做让李忘生不高兴的事。

    李忘生把洛风带回家，语气有些严肃地教育他：“风儿，爸爸是不是和你说不能随便收别人东西？”

    洛风埋下头，心虚地回答：“是……”

    “风儿想要什么，告诉爸爸，爸爸给你买。”李忘生摸了摸他的头，“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以再收了。还有，你别老黏着谢伯伯。”

    “为什么？我喜欢谢伯伯，想和他玩。”

    李忘生沉默一下：“……风儿，不是喜欢谁，就一定要和他一起玩的。”

    “可是老师教我们，喜欢谁就要说出来、表现出来，对方才知道我们的喜欢呀！”洛风抱住李忘生，“就像我喜欢爸爸！”

    李忘生不由愣一下。

    李忘生本身性子腼腆，儿时谢云流长期和他泡在一起，想方设法带着师弟玩耍找乐子，少年时又一心一意待他好，才让李忘生在他面前多坦诚一些。

    李忘生不会说甜言蜜语，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从前还能有些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亲近，后来谢云流质疑他的真心，他说也说过做也做过，大概是嘴笨，博不了谢云流的信任，他也不知还能如何证明。

    对恨你的人说爱并没有什么好处，得到的无非是对方更肆无忌惮的伤害。

    他不敢再主动靠近谢云流，怕谢云流对他冷嘲热讽。李忘生面上波澜不惊，心却总也是rou长的，被他心爱的人误解心意侮辱诋毁，无异于一刀一刀将他的心划得鲜血淋漓。

    他心里自始至终爱着谢云流，或许年少时知道未来二人分道扬镳还会伤心难过，但如今李忘生已经接受两人分开的结局，感情不可能是他一厢情愿就能成的事。

    李忘生想，他和师兄大概是有缘无份。他已不求能再和谢云流在一起，只要作为朋友甚至陌生人，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了。

    李忘生不知该如何和孩子解释这些，只能说：“谢伯伯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陪风儿玩。风儿是个懂事有礼貌的好孩子，是不是？”

    洛风蔫蔫的，噢一声表示知道了，还是乖乖地说好。

    谢云流出完差，飞回了舟山，除了公事，再未联系过李忘生，仿佛只是从他的生活中短暂路过。李忘生如释重负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他不知自己还在期待什么，明明已经料到谢云流只是一时兴起。

    但他和谢云流见面的机会很快又来了，两边的合作需要他亲自去舟山考察。大概是因为到了他的地盘上，谢云流兴致高很多，白天工作完，晚上非要拉着李忘生和几个部下兼朋友一起吃饭。李忘生要推辞拒绝，谢云流就拿公事作借口，只是席间什么正事也没说，光顾着和朋友们嘻嘻哈哈。

    李忘生话不多，他很乐意作为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谢云流开怀畅快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二人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谢云流带着他和朋友们笑笑闹闹地聚会。

    师兄不愧是师兄，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欣赏追随他。

    李忘生很高兴谢云流独自在外漂泊，吃了那么多苦，还能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也很高兴有人陪伴他。

    即使那个人不是自己。

    但谢云流的朋友们不会放过李忘生，挨个敬他的酒，谢云流替他挡了大半，李忘生仍是喝了不少。他看着谢云流开心，自己不由心情也放松起来，他潜意识依然信任依赖谢云流，呆在他身边，酒也喝得痛快，直把自己喝得醉过去。

    一顿饭吃散场，李忘生已经昏昏沉沉，席间他只和谢云流相熟，自然是谢云流照顾他。谢云流搀扶着李忘生，考虑了一下，还是不放心送李忘生一个人回酒店，准备把他带回自己家睡下。

    谢云流的助理胳膊肘撞撞他：“谢哥，转性了啊？”

    她从刀宗创立就跟着谢云流，从未见过他身边有什么人。方才席间谢云流频繁趁着旁人喝酒时悄悄给李忘生夹菜，别人神经大条没注意，她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看得明明白白，谢云流对李忘生的照顾远远超出了合作伙伴和朋友的程度。

    刀宗氛围轻松，谢云流平日里和手下处得朋友一样，玩笑话随意乱开，练红洗直接嘿嘿笑道：“看来纯阳和刀宗不仅要合作，还要联姻了。”

    谢云流懒得理她，招手打了出租，“想什么呢，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