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走还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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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乔心里叹息了一下,暗忖现在是甚么情况呢。聊个公事需要来吃法国料理,开个隐密的包厢,然后卡着现任老闆、前男友,加上新任追求者这么复杂的关係吗? 这种情况是否要打给经纪人救援一下,有够难办的。 她抿抿嘴想了下,决定只吃不讲话,免得又做出不得体的言行,当然这几年她的风范被训练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绝对称得上大气雍容,但在聂暘面前,她有点没把握。 「杨小姐,这道油封鸭胸我很喜欢,你要尝尝吗?」卫则修是三人中最侃侃而谈的,刚好行到主餐处,他有礼而优雅地保持盘中完整,问了下身旁佳人。 「喔,不用了,我都快吃饱了。」都走完前菜、汤品、沙拉,总算把刚刚那桩生意讲了个大概,杨安乔已有饱意。 分食,太过亲密,她没打算给卫则修希望。 何况聂暘在。 从方才到现在,一席饭下来聂暘只同卫则修搭了几句话,几乎没理会她,她也不挺在意,任凭他深幽清冽的眸子淡淡打量他们两人,泰然自若地跟卫则修讲生意。 他的眼光不扎人,如山上那朦胧的露水,若有似无的沾了一身,清爽不黏腻,就沁了满身肌肤湿意,让她无法彻底忽略,暗忖何时要结束这顿晚餐。 吃法国菜真的很累人啊,都已经吃两小时了。她无奈地叹气,有点归心似箭。 几盏豪华水晶吊灯摇曳生姿,昏黄灯光将包厢内三人的脸孔照得不清不明,别有曖昧的情韵。欧式装潢,素雅不花俏的桌巾,一瓶开过的白酒,以及墙上小碎花的雅緻壁纸,衬着三人衣冠楚楚,古典音乐流泻,气氛却是流动着沉静,不虚浮,不令人躁乱。 卫则修这时举起手中的白酒,她也拿起,两人轻碰了酒杯。 「刚刚那个合作,不知道你觉得条件还可以吗?虽然广告时间没特别长,但却是一整年的代言......」 杨安乔婉转娇笑:「卫先生,你真是太客气了,你开的价码完全超出我的想像,可不要为了请我当代言人倾家荡產啊。」她调侃一句。若非那价钱真是可观到爆炸,她真的想马上逃走,不过也因价码开得太夸张,她决计不能接了。这只证明卫则修对她的心意不仅未减,还烧得更旺,三十六计是走为上策。 「杨小姐爱说笑。」卫则修不是听不出她隐约的抗拒,转头对聂暘问道:「聂暘,你觉得杨小姐不该值那个价吗?」 他是希望聂暘可以帮腔几句,聂暘彷彿没听出他的暗示,冷哼一声:「你太抬举她了,价码要减半。」 这句话有道理。杨安乔频频点头,聂暘投来个意喻不明的眼光,她送他一个假笑。 后来卫则修去上厕所,逮到时机,聂暘正眼望向她:「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杨安乔啜了口白酒,頷首。「非常明显。」 「那你心中有甚么打算?跟广告主有曖昧不明的关係,对你的名声可能没甚么帮助。」声音清冽蕴含着一股冷慄,听了令人刺耳。 杨安乔觉得奇怪,蒙提她现在单身,大可以跟别人发展风花雪月关係,何况这问题跟他有关吗?她一定要回答吗? 聂暘这趟回来,变得阴阳怪气,心绪越发深沉,她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他,更无从了解起,遂决定把他当成公事上的对象看待。她想跟他友善相处,可他有意无意地针对,实在是逼得她不得不竖起防备。她还是怀念以前的聂暘,起码能好好讲上一句话。 「我的私事老闆就不用费心了,你可以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工作表现上就好。」 「所以你是想接他的广告了?」 这问题不回答他还不成,遂把嘴里那句“要你管”给吞回去。「我不想接。」 他眉眼里那股淡淡的不豫瞬间疏化开来:「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就奇了,她毫不掩饰眼里的疑惑瞥了他一眼:「老闆,我推了这个工作,你竟然这么开心,是嫌钱太多吗?你不要忘记公司抽了三成。这可能是我最近洽谈到条件最好的合约。还是......」凑近他面前。「你吃醋了啊,前男友?看我可能有新欢,就不捨得旧爱?」 她说这话,还是没忍下那股衝动──被他激的。 说完想退开,聂暘的手驀地从桌面另一头紧紧地牵住她的,意图牵制住她的后退。她心弦倏地一颤,想稳下太过急促的心跳,他的手指却徐徐扣在她动脉上,闷不吭声好一会儿。 然后徐徐展开一个笑:「脉搏跳很快啊,究竟是谁在紧张?」不再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始终漾着股难以辨透的情绪,「他开这么好的条件请君入瓮,摆明对你另有企图,我不觉得他适合你,你太倔又太烈,一定会跟他处得不愉快。我是拯救我朋友。」 杨安乔深吸口气,扯个难看的笑冷了声调:「......放手。」 聂暘乾脆松开手,馀温残留在她手腕上,灼热的让她难受。花了三十秒在内心骂了他好几句,又花了三十秒平稳心情,她终于做出一副无风无浪的平静模样。 「老闆,算了,当我口无遮拦,我不想跟你吵了。」当年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幽幽地扫了她一眼。「我没有跟你吵架。」 杨安乔逕自又说道:「不管以前的事怎样,公归公,我们还是谈公事不要谈其他的,今天都是我嘴巴坏,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也不要想开除我啊。」 他收回靠近她的身势,半倚在椅边,形姿懒懒。「......好吧,我会认真考虑。」 她知道这是休战了,撑额躲避他的视线,疲累地叹口气,没多久卫则修回座,吃完这顿饭,他提议要送她回家,杨安乔确实地婉拒,说自己开车来,因此大家做鸟兽散。 她现在只想回家看看惦记的小人。 杨安乔的家坐落于市郊大楼内,她上电梯打开门,里头的小男孩立刻扑向她怀里,亲暱地亲她脸颊一口。「mama,你好晚才回来。」 杨安乔揉乱儿子的发,又看向坐在椅上吃水果的友人。「熊熊,谢谢你今天帮我照顾宇翔,突然有客户要跟我谈生意,抽不开身。」 「没关係,就这么一下子,照顾乾儿子我最开心了。」汪郁琦笑言几句,突然想起甚么似的问道:「对了,聂暘好像变成你新老闆了,怎么?有没有很尷尬啊?」 杨安乔撇撇嘴,「不尷尬,不过他越来越阴沉,活像被倒了一辈子的债,不好应付。」她从冰箱倒杯果汁给儿子,问道:「你今天有没有乖乖等mama,记得明天我要带你去玩的事吗?」杨宇翔周末放假时不是会北上陪杨安乔,便是杨安乔南下。这个礼拜适逢杨安乔空出两天,她承诺带儿子到处绕绕踏踏青。 以她的身分,这几年陪他的时间并不多,能去的地方更没几个,所以她很珍惜,绝不失约。 「有,我有跟熊熊阿姨在一起,今天我很乖吧?」杨宇翔希望得到mama的称讚,得意地抬头笑着。 「非常......」她弯下身亲他脸颊一下。「乖。等一下洗完澡就刷牙睡觉,早点睡明天早点起床。」 因为明天要去玩,杨宇翔算是挺顺从的照mama话做,帮他打点好关上灯,送个晚安吻,他自己就滚去睡了。汪郁琦见时间不早,也说要离开,门铃此刻响起。 离门边较近的汪郁琦从猫眼看了下来人,放声尖叫:「乔乔,是你新老闆,聂暘!」 杨安乔正要坐下休息,立刻跳起来,慌乱中瞪起眼:「他来干嘛?杨宇翔在里面睡觉,要是被发现就惨了!」 「所以要不要开门啊?」汪郁琦是很想幸灾乐祸,但看她那么着急,就先不落井下石了。 「等一下,我想一下.......」她在室内转圈圈,搔搔头,门铃又响。毫无主意的她决定先去应门,要是让聂暘起疑心就惨了。 她将门扉半掩探出个头,聂暘倚着门框,视线挪到她身上,如火焚烧般地盯得她热辣辣的。 热辣辣的......因为他人也热腾腾的,脸都红了一大片。聂暘喝醉了!! 「老闆,你干甚么?三更半夜吵人?」现在才晚上十点多,说三更半夜是有点夸张,但快把他赶回去才是正事。 聂暘从身上胡乱找着某个东西,半晌拿出她遗落在餐厅的零钱包,塞到她手上。「......还给你。」眼光涣散迷濛,他摇摇头试图打起精神,说:「我走了。」 杨安乔瞪着他的背影,低声问了句:「你该不会开车来吧?」 聂暘没说话,又步履不稳跨了两步,杨安乔忍住自己咒骂出声的慾望,衝上前拦住他。「你到底是不是开车来,酒后不开车,不要害人啊!!」 聂暘给她一个眩惑的迷人灿笑,伸出手摸摸她的脸,然后就直挺挺地往她那边倒去了! 突来的重量差点让杨安乔呛到,她奋力拥住他,看看窗外那一片繁华,想说把他从高楼丢下去就能一了百了,不过她只能咬牙把他拖回家里,汪郁琦见这番情景,眼都瞪直了,帮忙把聂暘先丢到沙发上,再追问:「现在是甚么情况?」 「还能有甚么情况,老闆喝醉了!」杨安乔无奈到极点,沾湿一条毛巾蹲在聂暘身边帮他擦擦脸。「这个浑蛋,喝醉了还跑来闹我!我要把你擦破皮!」 汪郁琦终于受不了大笑出声:「哈哈,好刺激的一夜,你儿子和你前男友好像没有相认吧,现在刚刚好,可以来个大团圆了!」 杨安乔跟自己说,交此损友三生不幸,不跟她计较!「你还在闹,帮我想想办法。」 「办法?有啊,要是不想让他们见面,就把他丢下楼,毁尸灭跡;不然就只能跑去把杨宇翔挖起来,说你爸爸回来了。恩......想想多感人!」越说越激动。 杨安乔瞪了她一眼,焦躁地搔搔头。「我可以找聂暘的电话,看有没有人来接他,对,就是这样......」立刻伸手掏到他裤袋后头翻出手机,开机!很好......「他设了密码,打不开!」颓丧地垂下肩头。 汪郁琦瞄了眼手机,凉凉地道:「那就没辙了,你只能想办法面对。」 杨安乔欲哭无泪,大大地吁口气,转头对她道:「明天你七点半来接宇翔,聂暘如果醒了我就叫他滚,如果还没醒,刚好先帮我带离臭小子,等聂暘醒了我还是叫他滚!这样两个就碰不到面。」杨宇翔通常七点起床,先托汪郁琦照顾一下,可能可以错开。 「所以你是想留聂暘过夜了?其实你可以打通电话给警察局,叫警察来带走他。」汪郁琦状似认真的建议。 杨安乔摆出个无言以对的表情,汪郁琦没再闹她,答应她隔日一早来接杨宇翔,先行回家。 等她一走,杨安乔烦躁的要命,只得拿聂暘出气,不是拼命用毛巾擦他的脸,就是捏捏俊俏的脸颊,直到她稍微解气,才坐在聂暘旁边发呆。 这一细瞧,是真真正正把他现在的五官描绘清楚。不像之前针锋相对,睡着的俊脸极为柔和,让她心中酸软,以前彻夜相伴的......她甩去那些回忆,继续想着该怎么办。 这时杨宇翔的房门打开,他揉揉眼睛,睏意朦胧说:「mama,我想尿尿......」 杨安乔飞快瞥了眼聂暘,还是睡得安稳,松口气带杨宇翔去厕所,解完尿后杨宇翔看见沙发上有陌生人,恍惚中问了句:「mama,躺在椅子上的人是谁啊?」 杨安乔苦笑一下,柔声说:「明天再告诉你,先去睡觉。」她一直没跟杨宇翔避讳他的父亲人在国外,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他睡觉比较好。 杨宇翔仍然很睏,点点头躺在床上就睡回去了。杨安乔走回聂暘身边,见他呼吸平稳,心想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就先去洗了个澡,振奋点精神。等洗完出来聂暘人已经不见了! 她找遍室内都没看到人影,还想说是不是跳楼了?随即喝斥自己的胡思乱想,自己又没有聂暘的手机,无法联络他。她呆坐在沙发一会儿,手机却传来简讯: “我搭计程车回去,谢谢你。聂暘。” 杨安乔正感安心,突然又心神大乱。 这聂暘刚刚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是睡到一半要回去,还是根本装睡啊! 被这个可能性打击到神思俱乱,杨安乔查了一整夜的机票,想着要携子落跑,躲避追杀。 ----------------------- 后半部走先苦后甜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