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5 那我也得做诤臣,不能做佞臣。
62
后山倒是有两里的距离,只是不是靶场,而是个练骑射的地方。闻绛清了场,让亲兵在附近守着,去尽头挂了一个箭靶。
那箭靶就比头大一点,闻绛挂上后略有些不满意,走过来扬声问:“会不会小了些?”
陈承平在旁边抱着手臂,看聂郁已经在架枪了,组织语言回了一句:“没事,他能行。”
中国最好的狙击手之一,哪怕手生了点儿,难道隔着一公里就打不中头那么大的靶了?寒碜谁呢。
闻绛只好退开,看聂郁双腿分开趴在地上,弹匣推上,长枪抵肩,进入狙击状态。
众人沉默下来,也不再走动,周围静得只剩下风声。闻绛压着自己的呼吸,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没想到下一秒,子弹便尖啸着破空而去,锐声破耳,而后是山石碎裂的声音。
众人惊呼不已。
闻绛几乎没有反映过来,而后快步跑去拿下靶子,正中硕大一个空洞,后面的山石被打出一块缺损。
他实在难掩惊讶:“威力竟然、怎么会如此巨大?”
两里地击发,竟然打破了箭靶,还能损伤坚硬的山石。
聂郁站起来,笑道:“口径大,威力自然惊人。”
闻绛还想问,结果耳边出来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望,是雪豹和淬锋众人听见枪声都冲过来了。陈承平怕出冲突,比了个手势,走过去:“试了下枪,别紧张。”
众人闻言把枪放下,迟源抱怨:“什么事儿啊,枪都掏出来了。”
“小姜!江成雨!”聂郁叫了一句,“过来!”
江成雨立马钻了出来:“组长!”
姜疏横略慢了一步,看着地上的巴雷特M82,神情里有些困惑:“在做什么?”
聂郁把闻绛收藏那两把枪递过来,笑:“来,做个弹道参数。”
闻绛早就被他们身上背着的各式武器惊掉了下巴,此时毫无意见,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两人:“聂先生——”
“这是子弹吧?口径好奇怪。”
“正是!”
“还请阿兄让他们退开,”聂郁进入工作状态,示意两人就位,“我帮你测试一下枪械的性能。”
直到晚间,宁昭同才见过陈碧荔,从申家回来。结果一进门,发觉气氛不对,人人眼睛里都带着光,满脸兴奋掩都掩不住。
闻到空中淡淡的硝烟味道,她心里略有了些数,直接朝着正殿走去。不出意料,一地的人,都围着正中盘腿坐着的闻绛和聂郁。
“夫人回来了。”
张堇前行行礼,宁昭同颔首:“阿荔送了不少东西,正在府外,你去清点一下吧。”
“诺。”
众人给她让出位置来,她接过仆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晚上好。”
“宁姐晚上好!”
聂郁看她就一个人:“郁郁呢?”
“留在申家了,阿荔那儿四个闺女,她玩得都要疯了,”她坐下来,看着满地的零件,问闻绛,“怎么样阿兄,有没有可劲儿薅?他们专业,我给钱的,可别客气。”
“夫人……”闻绛无奈,也别说得那么直白好不好。
聂郁笑:“夫人说得对,我们一直都是夫人给钱养着,阿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若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给钱养着……
这天下,又有谁不是陛下的子民。
闻绛拨开那一点思绪,道过谢,拿过那一叠厚厚的弹道数据,难掩兴奋:“夫人且看,这是聂先生今日……”
江成雨揉了揉肩膀,其实有点困,但还强忍着听下来。
虽然这土枪后坐力真的有点离谱,但是有膛线,枪管无接缝,也属于是轻轻松松跨十个世纪的科技造物,所以他兴趣很大,毕竟他也看了那么多年的穿越文。哪怕知道没有像自己这么浑身装备地穿了一个整编过来的情况,但谁能忍得住一些天马行空的意想——封侯拜相就不用说了,四十多个丞相完全没有爽感,但是真要是能量产,踏平马其顿完全没问题啊!
那可是马其顿!再过去可就是希腊了!西方文明的发源地!
要是能成功,没准儿他就不用学英语了。
宁老师显然不知道江成雨那堆上不了台面的想象,细细地听着闻绛说完,再听聂郁的意见,最后简单的总结了一下:“意思是,稳定性有保障,可以直接投入使用。但是制造成本太大,而且公差不易控制,子弹的适配是大问题。”
她用两种语言说了一遍,最后周围人都点头。
她想了想,道:“前工业时代,要求标准化实在太奢侈了。别说枪管尺寸,就是这块铁,能不能再造出足够强度的,问题都很大。”
聂郁点头,实话实说:“没有机床,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钢材都可以研究,机床就别提了,除非你们里面有这种人才,那也是以十年计的事情,”她顿了顿,“子弹不行,黑火药呢?”
江成雨闻言痛呼:“我靠,这技术含量直线下降五个世纪了!”
“犯什么病呢,”傅东君把他按住,“师妹别管她。”
聂郁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可以用,但是射程会缩水很多。”
“配方改改呢?”
“能有一些改善,但是上限不高,”说到这里,聂郁神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或者,可以研究一下硝化纤维,制作单基的无烟发射药,这个很稳定。”
江成雨一脸沉痛:“那还要什么膛线啊!滑膛枪就行了!”
宁昭同听到这里已经有点懵了,但她也不怵露怯,问聂郁:“我不懂这个,给你时间,你有信心弄出来吗?”
聂郁认真道:“要先提炼硝酸和硫酸,会很花钱。”
“钱不是问题,”陛下这句话说得显然很有底气,“给你足够的材料和人,是不是还要棉花?我让人去新疆买地,给你种。”
这霸道总裁的姿态把众人都看乐了:“聂哥还不赶快谢谢宁姐送来的棉花?”
“宁姐大气,宁姐大气!”
聂郁含笑:“好,我努力——哎,我是不是找到工作了?”
众人大笑,宁昭同也憋不住,笑睨他一眼:“是,能赚钱养家了。”
闻绛看他们笑得开心,有点急:“夫人,不知是否有些眉目了?”
“对,你去找聂郁交流就好,到时候让他搬来跟你一起住。”
“不要!”聂郁忙道,有点委屈地瞅着她,“觅觅会想我的。”
她疑惑:“你确定?”
那丫头现在在陈碧荔家玩得乐不思蜀,你说的是她想你吗?
“……其实是我想你。”聂郁也不顾闻绛还听着,选择说了实话。
宁昭同别过脸轻笑一声,闻绛默默地点了下头,啥也不敢说。
这听不懂话的感觉实在有点煎熬,陈承平心说是该赶紧恶补一下了,然后问道:“枪有了,炮呢?”
宁昭同闻言一怔:“啊,你们没聊到这个啊?”
众人齐齐看来,最后雷众傻眼了:“你们连炮都造出来了?在秦朝?”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火力不足恐惧症,见笑,见笑。”
众人哄笑:“这后劲这么大啊?”
“那得好好治治。”
江成雨眼睛闪闪发光:“那能不能远征马其顿啊!”
傅东君把他按下来。
马其顿。
宁昭同笑了笑:“阿兄。”
闻绛颔首:“夫人。”
“明天带他们去申思那里,给他们看看你们研发的那门炮。”
闻绛应声,又问:“夫人不一起去吗?”
“明日上午我要去看一看科举,”她顿了顿,“下午镇北军和平南军有比武,我会过来。”
比武?镇北军和平南军!
闻绛兴奋了:“诺!”
宁昭同带着一身水气扑进来,聂郁把她接了个满怀:“洗完啦?”
“嗯,亲亲。”
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想了想,又亲了一下:“竟然搞出了那么多东西,同同真厉害,再亲一下。”
“你哄觅觅是不是也是这么哄的,”她不满地吐槽一句,而后往榻上一躺,有些疲惫,“其实也没做出什么东西。除了铁产量高了以后大家能用铁锅炒菜了,其他改变不是太大。穷的还是穷,偏的还是偏,不送孩子读书的还是不送孩子读书……”
他从寥寥两句话读出了一脉仁心与沉沉的担子,轻轻抱住她:“同同,你只有一个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挺好的,但是还不够,”她往他怀里钻,长叹一口气,“靠天吃饭,百姓苦啊……”
聂郁想了想:“我们一路走来的人家,看起来基本上都能保证温饱。身体残疾没有进项的,县里还有福利院一类的机构。在现在这个社会,能吃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现代,人人能吃饱也就是几十年的事,那还是科技爆炸以后有杂交水稻的结果。”
“这里是蜀地,天府之国,中原的粮仓。纬度低,冬天就不会太冷,有都江堰在这里,更是能旱涝都保收……”宁昭同垂下眼,眼睛不太聚焦,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但是,郁郁,这个国家太大了。”
他心头微微发紧:“北边,很难过吗?”
“哪里不难过,旱年的时候中原也难过,有台风的时候沿海就难过,洪灾的时候江南就收不上米来……北地,北地当然是最难过的。水土贫瘠,荒年只能拿粟糊口,就是一种和狗尾巴草差不多的东西,”她越说越觉得心里发沉,“常种的就是黍,北地拿来当主食。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社稷社稷,可这种东西就算拿给你们,要不是饿狠了,估计都吞不进去。”
“同同……”
“我确实是做了一些事的。我给工部倾斜了大量的资源,让他们选育良种,然后让官员到水文条件合适的地方去推行;我还派了好多人去西域,甚至去向更远的地方,印度、地中海,越南,菲律宾,让他们去找高产的种子……结果全是水果,”她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葡萄、黄瓜、哈密瓜、西瓜、热带水果还在引种……全是水果,不能当饭吃,人倒是死了不少。”
聂郁把她抱进怀里,也不搭话,只是轻轻埋在她颈间。
“要是有土豆和红薯就好了,这东西要是种得好,产量是很高的,”她也不想多说了,垮着一张小脸,“明天你帮我问问他们,看看有没有知道哪里能找到种子的。”
她这话认真的意思不多,聂郁听得分明,却也亲亲她,温声道:“好,让他们把所有知道的都吐出来。”
她被逗得轻笑出声,而后摸摸他的脸:“我可是把以后要遇到的艰难都告诉你了,现在跑还来得及。”
“没事,我们能造一个小院子,就能一起造一个大院子,”他眉眼弯弯地凑上来亲她,“那我以后能不能在家里种蔷薇啊?”
“出息,”她横他一眼,却也眼中带笑,“大胆点儿,以后在我脑袋上种蔷薇。”
聂郁笑一声,嘴唇落在她细巧的锁骨之上,留下了一个缠绵的吻。
烛火熄灭,倒浇了一夜的巫山流云。
63
大约是被逼分房的怨气一定得传播出去,第二天陈承平非常缺德地吹了起床号,惊得傅东君差点一脑袋磕在床头柜上。
十分钟集合完毕,陈承平戴着遮阳的帽子,一言不发,在他们面前逡巡了两圈。
喻蓝江用眼神示意迟源,问老鬼这是发的什么疯。迟源白他一眼,长眼睛拿来喘气儿的是吧,这不满脸都是欲求不满吗。
喻蓝江恍然,动作太大被陈承平发现了,冷冷看他一眼,目光切得他背脊都僵了一下,好在没把他拎出来。
陈承平看了一眼排头的聂郁,又看了看眼神闪烁的傅东君,最后背着手走到后面去:“看你们玩儿得太开心了,难得有个不错的场地,给你们松松骨头。”
雪豹的众人站在对面,心头都一慌,连忙看向雷众。
不是吧,要把我们按着他们那样折腾?
“这里呢,是蜀郡的军机参谋处,跟现代一比,差不多也是成都军区的军部了,不算埋没你们,”陈承平把帽檐压了压,“看你们也不好意思吃白饭吧?条件好了,老少爷们儿都拿点儿精气神出来,别跟这祖宗面前丢脸啊!全体准备!向后、转!三十公里山地越野,起步、走!”
淬锋众人一脸欲绝地动了腿,如喻蓝江这般胆子大的在跑之前还伸了个中指。
陈承平说完,背着手转过身来,看着雷众。
雷众硬着头皮:“全体都有!跟上去!”
“啊——”雪豹众人唉声叹气地追上,甚至还有忍不住骂两句的。
他们主攻城市反恐作战,这山地越野是真的够呛啊。
军机参谋处都是军官,没有早cao,所以此时校场上除了几个来晨练的,都见不到其他人。不过闻绛是有晨练习惯的,看就剩了陈承平和雷众两个人,走上来打招呼:“两位先生晨安。”
雷众的官话比陈承平还差得多,所以只能陈承平来回答:“闻绛兄弟,早上好。”
“晨cao负重如此之高,真是让人感慨。”闻绛赞叹。
这下陈承平也不太能听懂了,打哈哈过去,然后忙问:“不知道夫人住在哪里?”
闻绛指了路:“不过夫人可能还未起身。”
“没事儿,我叫她去,”陈承平招呼了一声雷众,转身就走,“走了啊老雷,小兔崽子们回来了顺便帮我训个话!”
雷众笑骂一声:“滚吧!”
陈承平一路还想着怎么闹她,结果一进走廊,看见宁昭同已经醒了。
她刚刷过牙,在用丝巾轻轻擦拭面颊,抬脸正见他过来,不免笑道:“不是出早训了吗,怎么你回来了。”
“岁数上去了,当然要倚老卖老,”他瞅着周围没人,一个用力把她打横抱起来,走进屋里把人放到榻上压上去,“宁老师心可真狠啊,完全都不想我?”
“想你有什么用,路上能召你侍寝吗?昨晚也是你们商量的,”她笑得漂亮,摸摸他还没打理的胡茬,“你自己尊老爱幼去了,现在跑来找我的麻烦?怎么,想我想得要死了?”
“想得要死还差点,”他吻上她的脖子,唇齿细细地厮磨着,“把你几口吞了还差不多。”
她闻言用力翻身,反客为主地压在他身上,长发流泻而下,几乎笼罩着他:“你想吃了我。”
他抬身抵住她的鼻尖,吻了吻她的唇:“怎么,不让?”
她低笑,咬住他的舌尖,轻轻吮了吮:“吞了以后可就没有了,真的要吞吗?”
他被挑动得脊柱都酥了一下:“宁、宁老师,小兔崽子们还在跑越野,我得听着消息。”他虽然也很想,但这,他工作呢……
“嗯?这样吗?”她佯作失落地退开,屁股却恶意地在他胯间蹭了蹭,“跑个越野还要你看着,他们行不行啊。”
行、行不行。
他盯着天花板,感受着绵软的屁股碾着自己精神得要命的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总觉得宁老师这话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不得了的事。
“嗯?干嘛不说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
“咦,魂、啊——哎!”
他把兜里的电台摸出来甩到一边,腰间用力把她按到身下,大手从裙间利落地探上去:“宁老师说得对。”
越野事小,不行事大。
两害相权取其轻,当然还是先把宁老师伺候舒服了比较重要。
张堇看着窝在软塌里的陛下,欲言又止。
宁昭同稳着脸色,轻轻合了下腿:“你是主考官,多下去看看。”
张堇道诺,推帘出去。
帘外的助考官们偷偷交换了几个眼神,都有些莫名。
张堇虽是个女人,却是正二品中书女史,陛下的心腹之臣。这样的身份,还对里头人如此恭谨……到底是谁啊?
宁昭同在里面望着攒动的人头,想起早间的荒唐,不免也有些面上发红。
狗东西,这么折腾她……
她懊恼地把脸埋进柔软的毛毯里。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弄她。
64
应付两个男人的尽情索欢还是有点勉强,直到下午,宁昭同还是觉得走路有点困难。好在她现在在蜀地,有的是人帮她打圆场,又因为还没挑明身份,不用顾忌天家颜面,想躺就躺。
就是有的人根本不打算给她面子就是了。
陈碧荔看着倚在软塌上眉眼恹恹的她,叹气摇头:“陛下啊,纵欲伤身。”
“?”
宁昭同瞪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觅觅给我讲了女君和她的两个新男朋友的故事,”陈碧荔显然有恃无恐,假意再叹,“可怜我那长兄,本来就单薄的宠爱,就被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分走了。”
宁昭同被逗得笑出声来,搂着她的脖子把她一起抱进软塌里:“你他妈都生六个了,你跟我说纵欲伤身。”
陈碧荔被说得一愣,然后点点头,还往陛下的被子里缩了一下:“那的确是挺伤身的。”
宁昭同又笑了一下,而后捏着她的下巴,认真道:“别生了,老了有得你受的。”
“我岂能不知道,但我这体质……一碰就怀,”陈碧荔红了脸,“能有什么办法。”
宁昭同一时语塞,然后坐起身来:“不是,我不是给你送了本东西的吗,也给你科普过怎么生孩子这回事。你不让他进来不就行了,又不是让你们不行房了。”
“你说什么呢!”陈碧荔羞得直捶她的肩膀,“你那些东西画得这么羞人,谁好意思看啊?”
“不是,你们孩子都有六个了,还有不好意思看的?”宁昭同抱住她,“那凯格尔运动呢,有没有练起来。”
“……有的,”陈碧荔脸红红地抬起来,“很有用,已经不太漏……那个了。”
陈碧荔生了整整六胎,盆底肌松弛的情况很严重,平常咳嗽一声都很容易漏尿。这事还是陈碧渠告诉宁昭同的,当时宁昭同把陈碧荔特地从蜀地召过来,将凯格尔运动一招一式地教给了她。
有用就好,也不负她特地走一回蜀道。
宁昭同眉眼缓了缓:“都怪申思,从小就爱养兔子,那兔子可不就是能生吗,一年生十几个。结果娶了个夫人也那么能生,四女两子,他凭什么这么好的福气。”
陈碧荔嗔她一声:“又把我比成兔子,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一套。”
哦,兔子。
宁昭同突然想到什么,笑道:“你说得对,我身边怎么好多兔子。”
“嗯?”
“一会儿给你介绍另外一只小兔子,”宁昭同笑得特别狡黠,“跟你一样可爱,你一定得见见。”
申思有点疑惑地看向韩璟,悄声:“陛下怎么不出面?”
韩璟也悄声回:“大约不想让过多人知晓行踪。”
申思点头。
片刻后又问:“这群人从何方而来?看上去也是厉害角色。”
“不知,夫人没说,”韩璟顿了顿,“的确厉害。”
“能让你称一句厉害,想来不凡。”
韩璟笑了笑:“夫人身旁伴着的,又岂有平庸之人。”
申思点头,抿唇轻笑:“知晓夫人在蜀地,还把我惊着了。”
“里头牵涉颇多,我还未曾与夫人聊过。”
听韩璟不硬不软地把他探问的话头塞回来,申思笑了笑,也不再多言了。
日头最盛的时候过去,百余人齐聚平南军校场,照单位分了三个方阵。等集合完毕,没看见想见的人影,陈承平探头出来叫韩璟:“小韩,你们夫人呢?”
你们夫人……
你都这么说了,那以后夫人能没你的份吗?
韩璟按捺下不忿,回道:“同申夫人在一起,应当马上就来。”
“来了来了!”江成雨眼睛尖,看到校场门口相携而来的一堆女人,“啊,宁姐好漂亮!”
众人看去,各有惊讶。
那一抹环肥燕瘦的风景,人人都是衣衫绚丽漂亮姑娘。然而夫人身份超群,自然便走在最前面,且走得从容坦然,无意便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而且,她今日打扮得,简直能称一句肤光胜雪,姿容丰饶。
宁姐平日里看着腰那么细,没想到还不算很瘦。修长四肢上都布着一层合度的脂肪,让她的肌理在阳光下白得像在发光。而且胸部丰满,臀部挺翘,便衬得腰肢不盈一握……妆倒是不浓,但那一抹唇红实在太艳,几乎能压住一秋的盛景风光。
镇北军暗暗点头,就是这个味儿,这个味儿才对。
神妃仙子,丰饶绝伦,陛下即便微服也应该是这个样子,而不是小院里那个看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的清瘦女人。
江成雨嘀咕:“好贵气啊。”
众人闻言,似有所悟。
对,就是贵气。
并非浑身有多少珠光宝石耀人眼目,而是你一看便知她是金玉里养大的,有不可轻易摧折的底气。
她的脚步在陈承平面前微顿了一下,他同她对视一眼,笑:“那么漂亮。”
她轻笑一声,眼神掠过众人,走到正中,淡淡道:“时候不早,开始吧。”
淬锋和雪豹众人早上刚跑了三十公里越野,虽说也不至于就这么趴下了,但要上场比武总归不怎么公平,所以基本上没掺和。
等阵势拉出来,傅东君凑过来蹭水果吃,还故作不满:“凭什么你就在这伞底下坐着,我们就在太阳底下晒着。”
“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宁昭同看他一眼,“这有什么好说,没参加过汇报演出吗?”
傅东君闻言长叹:“同同啊,你学坏了。”
旁边陈碧荔听得掩唇轻笑一声。
傅东君是讲究人,一般不会使用旁人不懂的语言交流,所以他用的是官话,也算是用插科打诨练练口语。
卷王的觉悟果然高呢。
宁昭同想到这里,眼里也带了些笑,给傅东君介绍:“陈碧荔,荔枝的荔,我的闺蜜。她丈夫是小申将军,韩璟旁边那位。”
“陈夫人好,我是傅东君,同同的兄长,”他说到这里又看宁昭同,“不对,我是不是应该说,我是你第一个闺蜜。”
“你怎么成天争宠似的,你怎么知道你是第一个?”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你除了我还有其他朋友?”
“?”
“?”
“你再骂?”她大怒,“信不信老子抽你!”
“不信,你现在打不过我。”傅东君显然有恃无恐。
陈碧荔笑得特别厉害,都挂到宁昭同肩膀上去了:“你、你们,不要逗我笑……”
“听见没有,严肃点,陈夫人让你不要笑。”
“不是,听不懂人话了是吧,到底是让谁闭嘴我不说,反正不是我。”
“你”
“在聊什么,笑得那么开心。”聂郁看这边热闹,过来搭了句话。
宁昭同颔首笑道:“师兄跟这儿撒娇卖蠢的,给他点面子。”
“?”傅东君怒了,“宁昭同!天天在外败坏我形象!”
“哪里在外?”她一脸疑惑,又笑,握住陈碧荔的手,给聂郁介绍:“陈碧荔,我闺蜜,申思的夫人。”
聂郁就乖多了,安安分分地问好,陈碧荔压了压脸上的笑意:“这位是?”
宁昭同闻言笑意一深:“小兔子。”
陈碧荔恍然,打量两眼对面的男人。
眉宇明净有力,算不得多俊,却难得目光澄澈,蕴着一脉诚恳与稚拙。
“兔子先生,妾身久仰。”陈碧荔笑得狡黠。
聂郁一怔,而后一下子耳根都红了:“不、不是……”
傅东君“噫”了一声:“俗得要死。”
宁昭同笑骂一声“爬”,招呼聂郁过来,拈了一串葡萄给他:“晚间
后山倒是有两里的距离,只是不是靶场,而是个练骑射的地方。闻绛清了场,让亲兵在附近守着,去尽头挂了一个箭靶。
那箭靶就比头大一点,闻绛挂上后略有些不满意,走过来扬声问:“会不会小了些?”
陈承平在旁边抱着手臂,看聂郁已经在架枪了,组织语言回了一句:“没事,他能行。”
中国最好的狙击手之一,哪怕手生了点儿,难道隔着一公里就打不中头那么大的靶了?寒碜谁呢。
闻绛只好退开,看聂郁双腿分开趴在地上,弹匣推上,长枪抵肩,进入狙击状态。
众人沉默下来,也不再走动,周围静得只剩下风声。闻绛压着自己的呼吸,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没想到下一秒,子弹便尖啸着破空而去,锐声破耳,而后是山石碎裂的声音。
众人惊呼不已。
闻绛几乎没有反映过来,而后快步跑去拿下靶子,正中硕大一个空洞,后面的山石被打出一块缺损。
他实在难掩惊讶:“威力竟然、怎么会如此巨大?”
两里地击发,竟然打破了箭靶,还能损伤坚硬的山石。
聂郁站起来,笑道:“口径大,威力自然惊人。”
闻绛还想问,结果耳边出来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望,是雪豹和淬锋众人听见枪声都冲过来了。陈承平怕出冲突,比了个手势,走过去:“试了下枪,别紧张。”
众人闻言把枪放下,迟源抱怨:“什么事儿啊,枪都掏出来了。”
“小姜!江成雨!”聂郁叫了一句,“过来!”
江成雨立马钻了出来:“组长!”
姜疏横略慢了一步,看着地上的巴雷特M82,神情里有些困惑:“在做什么?”
聂郁把闻绛收藏那两把枪递过来,笑:“来,做个弹道参数。”
闻绛早就被他们身上背着的各式武器惊掉了下巴,此时毫无意见,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两人:“聂先生——”
“这是子弹吧?口径好奇怪。”
“正是!”
“还请阿兄让他们退开,”聂郁进入工作状态,示意两人就位,“我帮你测试一下枪械的性能。”
直到晚间,宁昭同才见过陈碧荔,从申家回来。结果一进门,发觉气氛不对,人人眼睛里都带着光,满脸兴奋掩都掩不住。
闻到空中淡淡的硝烟味道,她心里略有了些数,直接朝着正殿走去。不出意料,一地的人,都围着正中盘腿坐着的闻绛和聂郁。
“夫人回来了。”
张堇前行行礼,宁昭同颔首:“阿荔送了不少东西,正在府外,你去清点一下吧。”
“诺。”
众人给她让出位置来,她接过仆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晚上好。”
“宁姐晚上好!”
聂郁看她就一个人:“郁郁呢?”
“留在申家了,阿荔那儿四个闺女,她玩得都要疯了,”她坐下来,看着满地的零件,问闻绛,“怎么样阿兄,有没有可劲儿薅?他们专业,我给钱的,可别客气。”
“夫人……”闻绛无奈,也别说得那么直白好不好。
聂郁笑:“夫人说得对,我们一直都是夫人给钱养着,阿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若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给钱养着……
这天下,又有谁不是陛下的子民。
闻绛拨开那一点思绪,道过谢,拿过那一叠厚厚的弹道数据,难掩兴奋:“夫人且看,这是聂先生今日……”
江成雨揉了揉肩膀,其实有点困,但还强忍着听下来。
虽然这土枪后坐力真的有点离谱,但是有膛线,枪管无接缝,也属于是轻轻松松跨十个世纪的科技造物,所以他兴趣很大,毕竟他也看了那么多年的穿越文。哪怕知道没有像自己这么浑身装备地穿了一个整编过来的情况,但谁能忍得住一些天马行空的意想——封侯拜相就不用说了,四十多个丞相完全没有爽感,但是真要是能量产,踏平马其顿完全没问题啊!
那可是马其顿!再过去可就是希腊了!西方文明的发源地!
要是能成功,没准儿他就不用学英语了。
宁老师显然不知道江成雨那堆上不了台面的想象,细细地听着闻绛说完,再听聂郁的意见,最后简单的总结了一下:“意思是,稳定性有保障,可以直接投入使用。但是制造成本太大,而且公差不易控制,子弹的适配是大问题。”
她用两种语言说了一遍,最后周围人都点头。
她想了想,道:“前工业时代,要求标准化实在太奢侈了。别说枪管尺寸,就是这块铁,能不能再造出足够强度的,问题都很大。”
聂郁点头,实话实说:“没有机床,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钢材都可以研究,机床就别提了,除非你们里面有这种人才,那也是以十年计的事情,”她顿了顿,“子弹不行,黑火药呢?”
江成雨闻言痛呼:“我靠,这技术含量直线下降五个世纪了!”
“犯什么病呢,”傅东君把他按住,“师妹别管她。”
聂郁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可以用,但是射程会缩水很多。”
“配方改改呢?”
“能有一些改善,但是上限不高,”说到这里,聂郁神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或者,可以研究一下硝化纤维,制作单基的无烟发射药,这个很稳定。”
江成雨一脸沉痛:“那还要什么膛线啊!滑膛枪就行了!”
宁昭同听到这里已经有点懵了,但她也不怵露怯,问聂郁:“我不懂这个,给你时间,你有信心弄出来吗?”
聂郁认真道:“要先提炼硝酸和硫酸,会很花钱。”
“钱不是问题,”陛下这句话说得显然很有底气,“给你足够的材料和人,是不是还要棉花?我让人去新疆买地,给你种。”
这霸道总裁的姿态把众人都看乐了:“聂哥还不赶快谢谢宁姐送来的棉花?”
“宁姐大气,宁姐大气!”
聂郁含笑:“好,我努力——哎,我是不是找到工作了?”
众人大笑,宁昭同也憋不住,笑睨他一眼:“是,能赚钱养家了。”
闻绛看他们笑得开心,有点急:“夫人,不知是否有些眉目了?”
“对,你去找聂郁交流就好,到时候让他搬来跟你一起住。”
“不要!”聂郁忙道,有点委屈地瞅着她,“觅觅会想我的。”
她疑惑:“你确定?”
那丫头现在在陈碧荔家玩得乐不思蜀,你说的是她想你吗?
“……其实是我想你。”聂郁也不顾闻绛还听着,选择说了实话。
宁昭同别过脸轻笑一声,闻绛默默地点了下头,啥也不敢说。
这听不懂话的感觉实在有点煎熬,陈承平心说是该赶紧恶补一下了,然后问道:“枪有了,炮呢?”
宁昭同闻言一怔:“啊,你们没聊到这个啊?”
众人齐齐看来,最后雷众傻眼了:“你们连炮都造出来了?在秦朝?”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火力不足恐惧症,见笑,见笑。”
众人哄笑:“这后劲这么大啊?”
“那得好好治治。”
江成雨眼睛闪闪发光:“那能不能远征马其顿啊!”
傅东君把他按下来。
马其顿。
宁昭同笑了笑:“阿兄。”
闻绛颔首:“夫人。”
“明天带他们去申思那里,给他们看看你们研发的那门炮。”
闻绛应声,又问:“夫人不一起去吗?”
“明日上午我要去看一看科举,”她顿了顿,“下午镇北军和平南军有比武,我会过来。”
比武?镇北军和平南军!
闻绛兴奋了:“诺!”
宁昭同带着一身水气扑进来,聂郁把她接了个满怀:“洗完啦?”
“嗯,亲亲。”
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想了想,又亲了一下:“竟然搞出了那么多东西,同同真厉害,再亲一下。”
“你哄觅觅是不是也是这么哄的,”她不满地吐槽一句,而后往榻上一躺,有些疲惫,“其实也没做出什么东西。除了铁产量高了以后大家能用铁锅炒菜了,其他改变不是太大。穷的还是穷,偏的还是偏,不送孩子读书的还是不送孩子读书……”
他从寥寥两句话读出了一脉仁心与沉沉的担子,轻轻抱住她:“同同,你只有一个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挺好的,但是还不够,”她往他怀里钻,长叹一口气,“靠天吃饭,百姓苦啊……”
聂郁想了想:“我们一路走来的人家,看起来基本上都能保证温饱。身体残疾没有进项的,县里还有福利院一类的机构。在现在这个社会,能吃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现代,人人能吃饱也就是几十年的事,那还是科技爆炸以后有杂交水稻的结果。”
“这里是蜀地,天府之国,中原的粮仓。纬度低,冬天就不会太冷,有都江堰在这里,更是能旱涝都保收……”宁昭同垂下眼,眼睛不太聚焦,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但是,郁郁,这个国家太大了。”
他心头微微发紧:“北边,很难过吗?”
“哪里不难过,旱年的时候中原也难过,有台风的时候沿海就难过,洪灾的时候江南就收不上米来……北地,北地当然是最难过的。水土贫瘠,荒年只能拿粟糊口,就是一种和狗尾巴草差不多的东西,”她越说越觉得心里发沉,“常种的就是黍,北地拿来当主食。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社稷社稷,可这种东西就算拿给你们,要不是饿狠了,估计都吞不进去。”
“同同……”
“我确实是做了一些事的。我给工部倾斜了大量的资源,让他们选育良种,然后让官员到水文条件合适的地方去推行;我还派了好多人去西域,甚至去向更远的地方,印度、地中海,越南,菲律宾,让他们去找高产的种子……结果全是水果,”她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葡萄、黄瓜、哈密瓜、西瓜、热带水果还在引种……全是水果,不能当饭吃,人倒是死了不少。”
聂郁把她抱进怀里,也不搭话,只是轻轻埋在她颈间。
“要是有土豆和红薯就好了,这东西要是种得好,产量是很高的,”她也不想多说了,垮着一张小脸,“明天你帮我问问他们,看看有没有知道哪里能找到种子的。”
她这话认真的意思不多,聂郁听得分明,却也亲亲她,温声道:“好,让他们把所有知道的都吐出来。”
她被逗得轻笑出声,而后摸摸他的脸:“我可是把以后要遇到的艰难都告诉你了,现在跑还来得及。”
“没事,我们能造一个小院子,就能一起造一个大院子,”他眉眼弯弯地凑上来亲她,“那我以后能不能在家里种蔷薇啊?”
“出息,”她横他一眼,却也眼中带笑,“大胆点儿,以后在我脑袋上种蔷薇。”
聂郁笑一声,嘴唇落在她细巧的锁骨之上,留下了一个缠绵的吻。
烛火熄灭,倒浇了一夜的巫山流云。
63
大约是被逼分房的怨气一定得传播出去,第二天陈承平非常缺德地吹了起床号,惊得傅东君差点一脑袋磕在床头柜上。
十分钟集合完毕,陈承平戴着遮阳的帽子,一言不发,在他们面前逡巡了两圈。
喻蓝江用眼神示意迟源,问老鬼这是发的什么疯。迟源白他一眼,长眼睛拿来喘气儿的是吧,这不满脸都是欲求不满吗。
喻蓝江恍然,动作太大被陈承平发现了,冷冷看他一眼,目光切得他背脊都僵了一下,好在没把他拎出来。
陈承平看了一眼排头的聂郁,又看了看眼神闪烁的傅东君,最后背着手走到后面去:“看你们玩儿得太开心了,难得有个不错的场地,给你们松松骨头。”
雪豹的众人站在对面,心头都一慌,连忙看向雷众。
不是吧,要把我们按着他们那样折腾?
“这里呢,是蜀郡的军机参谋处,跟现代一比,差不多也是成都军区的军部了,不算埋没你们,”陈承平把帽檐压了压,“看你们也不好意思吃白饭吧?条件好了,老少爷们儿都拿点儿精气神出来,别跟这祖宗面前丢脸啊!全体准备!向后、转!三十公里山地越野,起步、走!”
淬锋众人一脸欲绝地动了腿,如喻蓝江这般胆子大的在跑之前还伸了个中指。
陈承平说完,背着手转过身来,看着雷众。
雷众硬着头皮:“全体都有!跟上去!”
“啊——”雪豹众人唉声叹气地追上,甚至还有忍不住骂两句的。
他们主攻城市反恐作战,这山地越野是真的够呛啊。
军机参谋处都是军官,没有早cao,所以此时校场上除了几个来晨练的,都见不到其他人。不过闻绛是有晨练习惯的,看就剩了陈承平和雷众两个人,走上来打招呼:“两位先生晨安。”
雷众的官话比陈承平还差得多,所以只能陈承平来回答:“闻绛兄弟,早上好。”
“晨cao负重如此之高,真是让人感慨。”闻绛赞叹。
这下陈承平也不太能听懂了,打哈哈过去,然后忙问:“不知道夫人住在哪里?”
闻绛指了路:“不过夫人可能还未起身。”
“没事儿,我叫她去,”陈承平招呼了一声雷众,转身就走,“走了啊老雷,小兔崽子们回来了顺便帮我训个话!”
雷众笑骂一声:“滚吧!”
陈承平一路还想着怎么闹她,结果一进走廊,看见宁昭同已经醒了。
她刚刷过牙,在用丝巾轻轻擦拭面颊,抬脸正见他过来,不免笑道:“不是出早训了吗,怎么你回来了。”
“岁数上去了,当然要倚老卖老,”他瞅着周围没人,一个用力把她打横抱起来,走进屋里把人放到榻上压上去,“宁老师心可真狠啊,完全都不想我?”
“想你有什么用,路上能召你侍寝吗?昨晚也是你们商量的,”她笑得漂亮,摸摸他还没打理的胡茬,“你自己尊老爱幼去了,现在跑来找我的麻烦?怎么,想我想得要死了?”
“想得要死还差点,”他吻上她的脖子,唇齿细细地厮磨着,“把你几口吞了还差不多。”
她闻言用力翻身,反客为主地压在他身上,长发流泻而下,几乎笼罩着他:“你想吃了我。”
他抬身抵住她的鼻尖,吻了吻她的唇:“怎么,不让?”
她低笑,咬住他的舌尖,轻轻吮了吮:“吞了以后可就没有了,真的要吞吗?”
他被挑动得脊柱都酥了一下:“宁、宁老师,小兔崽子们还在跑越野,我得听着消息。”他虽然也很想,但这,他工作呢……
“嗯?这样吗?”她佯作失落地退开,屁股却恶意地在他胯间蹭了蹭,“跑个越野还要你看着,他们行不行啊。”
行、行不行。
他盯着天花板,感受着绵软的屁股碾着自己精神得要命的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总觉得宁老师这话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不得了的事。
“嗯?干嘛不说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
“咦,魂、啊——哎!”
他把兜里的电台摸出来甩到一边,腰间用力把她按到身下,大手从裙间利落地探上去:“宁老师说得对。”
越野事小,不行事大。
两害相权取其轻,当然还是先把宁老师伺候舒服了比较重要。
张堇看着窝在软塌里的陛下,欲言又止。
宁昭同稳着脸色,轻轻合了下腿:“你是主考官,多下去看看。”
张堇道诺,推帘出去。
帘外的助考官们偷偷交换了几个眼神,都有些莫名。
张堇虽是个女人,却是正二品中书女史,陛下的心腹之臣。这样的身份,还对里头人如此恭谨……到底是谁啊?
宁昭同在里面望着攒动的人头,想起早间的荒唐,不免也有些面上发红。
狗东西,这么折腾她……
她懊恼地把脸埋进柔软的毛毯里。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弄她。
64
应付两个男人的尽情索欢还是有点勉强,直到下午,宁昭同还是觉得走路有点困难。好在她现在在蜀地,有的是人帮她打圆场,又因为还没挑明身份,不用顾忌天家颜面,想躺就躺。
就是有的人根本不打算给她面子就是了。
陈碧荔看着倚在软塌上眉眼恹恹的她,叹气摇头:“陛下啊,纵欲伤身。”
“?”
宁昭同瞪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觅觅给我讲了女君和她的两个新男朋友的故事,”陈碧荔显然有恃无恐,假意再叹,“可怜我那长兄,本来就单薄的宠爱,就被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分走了。”
宁昭同被逗得笑出声来,搂着她的脖子把她一起抱进软塌里:“你他妈都生六个了,你跟我说纵欲伤身。”
陈碧荔被说得一愣,然后点点头,还往陛下的被子里缩了一下:“那的确是挺伤身的。”
宁昭同又笑了一下,而后捏着她的下巴,认真道:“别生了,老了有得你受的。”
“我岂能不知道,但我这体质……一碰就怀,”陈碧荔红了脸,“能有什么办法。”
宁昭同一时语塞,然后坐起身来:“不是,我不是给你送了本东西的吗,也给你科普过怎么生孩子这回事。你不让他进来不就行了,又不是让你们不行房了。”
“你说什么呢!”陈碧荔羞得直捶她的肩膀,“你那些东西画得这么羞人,谁好意思看啊?”
“不是,你们孩子都有六个了,还有不好意思看的?”宁昭同抱住她,“那凯格尔运动呢,有没有练起来。”
“……有的,”陈碧荔脸红红地抬起来,“很有用,已经不太漏……那个了。”
陈碧荔生了整整六胎,盆底肌松弛的情况很严重,平常咳嗽一声都很容易漏尿。这事还是陈碧渠告诉宁昭同的,当时宁昭同把陈碧荔特地从蜀地召过来,将凯格尔运动一招一式地教给了她。
有用就好,也不负她特地走一回蜀道。
宁昭同眉眼缓了缓:“都怪申思,从小就爱养兔子,那兔子可不就是能生吗,一年生十几个。结果娶了个夫人也那么能生,四女两子,他凭什么这么好的福气。”
陈碧荔嗔她一声:“又把我比成兔子,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一套。”
哦,兔子。
宁昭同突然想到什么,笑道:“你说得对,我身边怎么好多兔子。”
“嗯?”
“一会儿给你介绍另外一只小兔子,”宁昭同笑得特别狡黠,“跟你一样可爱,你一定得见见。”
申思有点疑惑地看向韩璟,悄声:“陛下怎么不出面?”
韩璟也悄声回:“大约不想让过多人知晓行踪。”
申思点头。
片刻后又问:“这群人从何方而来?看上去也是厉害角色。”
“不知,夫人没说,”韩璟顿了顿,“的确厉害。”
“能让你称一句厉害,想来不凡。”
韩璟笑了笑:“夫人身旁伴着的,又岂有平庸之人。”
申思点头,抿唇轻笑:“知晓夫人在蜀地,还把我惊着了。”
“里头牵涉颇多,我还未曾与夫人聊过。”
听韩璟不硬不软地把他探问的话头塞回来,申思笑了笑,也不再多言了。
日头最盛的时候过去,百余人齐聚平南军校场,照单位分了三个方阵。等集合完毕,没看见想见的人影,陈承平探头出来叫韩璟:“小韩,你们夫人呢?”
你们夫人……
你都这么说了,那以后夫人能没你的份吗?
韩璟按捺下不忿,回道:“同申夫人在一起,应当马上就来。”
“来了来了!”江成雨眼睛尖,看到校场门口相携而来的一堆女人,“啊,宁姐好漂亮!”
众人看去,各有惊讶。
那一抹环肥燕瘦的风景,人人都是衣衫绚丽漂亮姑娘。然而夫人身份超群,自然便走在最前面,且走得从容坦然,无意便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而且,她今日打扮得,简直能称一句肤光胜雪,姿容丰饶。
宁姐平日里看着腰那么细,没想到还不算很瘦。修长四肢上都布着一层合度的脂肪,让她的肌理在阳光下白得像在发光。而且胸部丰满,臀部挺翘,便衬得腰肢不盈一握……妆倒是不浓,但那一抹唇红实在太艳,几乎能压住一秋的盛景风光。
镇北军暗暗点头,就是这个味儿,这个味儿才对。
神妃仙子,丰饶绝伦,陛下即便微服也应该是这个样子,而不是小院里那个看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的清瘦女人。
江成雨嘀咕:“好贵气啊。”
众人闻言,似有所悟。
对,就是贵气。
并非浑身有多少珠光宝石耀人眼目,而是你一看便知她是金玉里养大的,有不可轻易摧折的底气。
她的脚步在陈承平面前微顿了一下,他同她对视一眼,笑:“那么漂亮。”
她轻笑一声,眼神掠过众人,走到正中,淡淡道:“时候不早,开始吧。”
淬锋和雪豹众人早上刚跑了三十公里越野,虽说也不至于就这么趴下了,但要上场比武总归不怎么公平,所以基本上没掺和。
等阵势拉出来,傅东君凑过来蹭水果吃,还故作不满:“凭什么你就在这伞底下坐着,我们就在太阳底下晒着。”
“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宁昭同看他一眼,“这有什么好说,没参加过汇报演出吗?”
傅东君闻言长叹:“同同啊,你学坏了。”
旁边陈碧荔听得掩唇轻笑一声。
傅东君是讲究人,一般不会使用旁人不懂的语言交流,所以他用的是官话,也算是用插科打诨练练口语。
卷王的觉悟果然高呢。
宁昭同想到这里,眼里也带了些笑,给傅东君介绍:“陈碧荔,荔枝的荔,我的闺蜜。她丈夫是小申将军,韩璟旁边那位。”
“陈夫人好,我是傅东君,同同的兄长,”他说到这里又看宁昭同,“不对,我是不是应该说,我是你第一个闺蜜。”
“你怎么成天争宠似的,你怎么知道你是第一个?”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你除了我还有其他朋友?”
“?”
“?”
“你再骂?”她大怒,“信不信老子抽你!”
“不信,你现在打不过我。”傅东君显然有恃无恐。
陈碧荔笑得特别厉害,都挂到宁昭同肩膀上去了:“你、你们,不要逗我笑……”
“听见没有,严肃点,陈夫人让你不要笑。”
“不是,听不懂人话了是吧,到底是让谁闭嘴我不说,反正不是我。”
“你”
“在聊什么,笑得那么开心。”聂郁看这边热闹,过来搭了句话。
宁昭同颔首笑道:“师兄跟这儿撒娇卖蠢的,给他点面子。”
“?”傅东君怒了,“宁昭同!天天在外败坏我形象!”
“哪里在外?”她一脸疑惑,又笑,握住陈碧荔的手,给聂郁介绍:“陈碧荔,我闺蜜,申思的夫人。”
聂郁就乖多了,安安分分地问好,陈碧荔压了压脸上的笑意:“这位是?”
宁昭同闻言笑意一深:“小兔子。”
陈碧荔恍然,打量两眼对面的男人。
眉宇明净有力,算不得多俊,却难得目光澄澈,蕴着一脉诚恳与稚拙。
“兔子先生,妾身久仰。”陈碧荔笑得狡黠。
聂郁一怔,而后一下子耳根都红了:“不、不是……”
傅东君“噫”了一声:“俗得要死。”
宁昭同笑骂一声“爬”,招呼聂郁过来,拈了一串葡萄给他:“晚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