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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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三日后,新郑。 自秦国的铁骑军压境已有半年过去,不同于边陲城镇的凄凉冷清,韩国的王都依旧是老样子,夜幕降临后,街道上华灯初上,紫女笑着将几位贵客送入厢室,转身上了顶层的阁楼。 阁楼里没有亮灯,还是一片昏暗,紫女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反手关上了房门,瞬间无数彩蝶翩翩振翅,朝四方飞去。 霎时间,周遭的灯火次第亮起,照亮了来客的面容。 方才纷飞的彩蝶是紫女于这间屋中设下的结界,以此阻隔第三方的窃听。紫女看着静坐在榻上的卫庄,走上前去:“此行……你可有收获?” 卫庄缓缓睁开眼:“韩非确实按贵族规制在咸阳城郊下葬,但他的墓只是个衣冠冢。” 紫女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九公子他……”莫非韩非的死,只是个谣言? 卫庄看着不远处摇曳的火光,道:“韩非之死,我会彻查。” 听他这么说,韩非的死想来只能是板上钉钉,紫女眸中的神色黯了,没有开口,卫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有意转了话题,问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新郑城中可有什么事生?” 一个王朝一旦衰败,为首的都城内便会滋长阴气,聚集妖物。如今,从夜幕中领头的杀手,白亦非麾下的将领,再到这处名为“紫兰轩“的青楼所在,新郑城中早已四处都是妖物的踪迹。 明明是人族的都城,却妖物横行——此乃国将不国的征兆。 紫女看了卫庄一眼,只觉得灯下对方的脸庞愈发清减,倘若是人族,大约还可解释为cao劳过度,可卫庄毕竟非人,而这样灵力衰退的迹象,本不该出现在卫庄这般年轻的妖族身上。 烛火的影子在卫庄瘦削的侧脸上轻轻摇曳,紫女收了视线,她知道卫庄此行的目的是去招魂,虽然对方没有提起,但招魂阵法不似普通的妖术,要想从阴间引渡亡魂,前提就是施法打开鬼门。 只是此事须有代价。 紫女说不好那代价究竟是什么,修为,又或者阳寿?她只知道虽然都是妖,可卫庄与城中大多妖族都不同。 韩王懦弱而懒政,自继位来,昔日的禁妖令许久不效,妖族们已然可以在青天白日下进入城中。 只是新郑城中绝大数妖物,所谓的“人形”或是来自障目的术法,或是描摹的画皮,还有的干脆生剥了活人的人皮,也不顾满身的腥味,套在身上便出来招摇过市的。 然而卫庄却不一样,眼前这个人族男性的身躯,并非术法所致的幻觉,也不是什么精心的乔装,而是渡了一次雷劫后修来的真身。 据说,妖族一生只要挨过三回天雷劫,就能一朝登上神榜,位列仙班,接受凡人一代又一代的香火供奉,从此再无需苦修,也能随着年岁增长仙力。 但渡雷劫岂是什么易事?天下不知多少小妖,终其一生,苦苦积攒的那点修为还不足以施法引来一次天雷的淬炼。 “夜幕内部有些异动,死了不少人,你也知道,自昔日夜幕四凶将只剩下白亦非一人后,姬无夜这个首领之位坐得向来不怎么稳固。”紫女说。 “饲养了一群嗜血的妖魔,还要想地位‘稳固’,”卫庄嗤笑了一声,“世上何时有了这样的好事?” “除了这个,”紫女瞧了卫庄一眼,道,“前两日,红莲公主也差人送来过东西。” 听到红莲这个名字,卫庄的目光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静静置于身旁的佩剑,这才问道:“是什么?” 韩非命殒秦国狱中的消息传来后,韩王宫里大多人的日子还是照旧,独独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想给九公子抱不平,可她毕竟年少,手上又从未有过实权,还没等做出什么出格事,就被韩王下令在宫中思过。 所谓“思过”,无疑就是软禁,据宫中密探的传话,也不知究竟是韩王的意思,还是姬无夜从中做了手脚,竟派出了夜幕中的三位“百鸟”级的高手轮番监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红莲虽出不了宫门,她在宫中养的一众蛇群却能间或朝宫外递些消息,不过最近一次的送到紫女手上的并非字条,而是一串缀着宝石与脂玉的华美项链。 紫女从一侧的暗格内拿出盒子打开,取出了里头收藏的项链,蓝色的宝石在灯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与两边温润的玉环相得益彰,她将项链递给卫庄,道:“正是此物。” 卫庄认得这串项链,它是红莲公主昔日给兄长韩非的礼物,上头还有着一段故事。 彼时韩非从荀子门下启程返回韩国,却在途中遭遇劫匪,手头拮据,不得已将项链典当换了些钱款。后来此事被红莲公主察觉,大发了一通脾气,韩非最后还是经由张良之手将赎回的项链交还到了公主的手上。 “公主听说了你……”紫女顿了顿,犹豫着去觑卫庄的神色。 招魂一事本该是个秘密,可身为蛇妖的她查看了由红莲公主派来的蟒蛇的记忆,见到年少的公主终日郁郁寡欢,到底还是有所动摇。 紫女见卫庄脸上神色如常,这才把话说了下去:“去秦地的事,又不知从哪里听来招魂还需有亡者的身前的贴身物件,这才……” 卫庄知她的心事,没有为难的打算,点头道:“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铜铃忽而发出声响,紫女心中一紧,阁楼内是她设下的结界,听不到外头的任何响动,铜铃响起就意味着紫兰轩内有了什么急事。 铃声还在继续,原本清脆的声音在这处寂静的结界中显得分外刺耳,卫庄看了紫女一眼:“你不过去看看?” 紫女扫了眼卫庄身边的鲨齿,她一进门就觉得那上面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惹得她莫名频频分神。 也罢,之后总有机会过问,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起身道了告辞。话音未落,身影已经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消散在了此间。 卫庄看着她离去的位置,抬手熄灭了屋内摇曳的灯火。 阁楼内再次变得一片漆黑,卫庄运功调息了片刻,身畔的鲨齿剑忽而一阵剧烈的颤动。 “你身负内伤,日夜兼程赶回这里,”一个声音突然从后方响起,“难道只为了这一番闲聊?” 卫庄瞥了身后的“男鬼”一眼,只见对方的灵躯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蓝光,仿佛一团暗淡的鬼火。 正如“男鬼”所说,卫庄为了早日抵达新郑,在负伤的情况下还连夜赶路,一度加重了体内的伤势。 卫庄盘着腿打坐,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出言不逊:”你要是觉得无趣,大可以随时同我解除契约。“ “男鬼”的眉梢动了一下:“我可没说过这话。“ 卫庄阖着眼,让灵力缓缓淌过周身,试图以此修复因启动招魂阵法而受损的经脉:“既然如此,你就该待在鲨齿里头,安心当个剑灵。” “男鬼”——也就是如今鲨齿的剑灵,打量了眼前打坐的卫庄片刻,忽攀附上卫庄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当真不打算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我已经说了,”卫庄直截了当地说,“不可能。” 在从秦地返回的途中,卫庄在一处山路上遇到了一伙盗贼,规模相当可观,算上两面山岗上隐藏的弓箭手,莫约有近百人。 卫庄很快发现这伙盗贼皆是凡人,唯一有些法力的是为首地一名凡人修士,不过对方身上的灵力十分有限,大约是从某个门派里出逃的外门弟子。 这样一帮乌合之众,打劫普通人还可以,放卫庄眼里实在有些不够看,他急着赶路,本不想与这群人有太多纠缠,打算先解决为首的凡人修士,这么一来,剩下的盗贼想来也该识趣让出一条通路。 然而出乎卫庄预料,拉开剑鞘的那一刻,鲨齿中忽而涌出了一股汹涌到叫他心惊的磅礴灵力,不等卫庄做出反应,身体已先一步开始了行动,待他最后缓过神来,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被一剑割喉后倒下的尸体。 让没有灵力的凡人对战化形的大妖,结果本身就不言而喻。 望着小径上列排的尸身,卫庄握着鲨齿的手微微颤抖,身畔的剑灵笑着瞧着他,语气是几多调侃: “怎么,你身为妖,难道从未杀过人族?” 卫庄当然并非没有杀过凡人,相反,死在他手下的凡人不计其数。但这回与其称之为“杀”,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戮。 更关键的是……卫庄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眼前的这一切居然都是在不受他控制的情况下完成的。 卫庄一眼飘浮在半空的剑灵:“你刚才,强占了我的身体?” “我要是有这个本事,还做什么剑灵?”剑灵挑眉,在卫庄刺刀般的目光下毫无顾忌地说,“我方才做的,不过是激发了一下这把剑本能。” “剑乃兵器,”卫庄盯着剑灵,半点没信对方的那套说法,“理应受主人驱使。” 剑灵笑了,饮血后的鲨齿让他的灵力愈发充沛,此刻心情大好,便于半空中略俯下身来,与卫庄平视:“那倘若我说,方才只不过引出了一点你作为妖嗜血的本能呢,卫庄?” 方才的一场屠戮犹如兔起鹘落,卫庄一时拿不准剑灵的话几分真假,可他迫使自己不去相信,咬牙道:“别这样叫我。” “哎呀,” 剑灵笑眯眯地看着卫庄,近乎温柔地问,“你的名字不就是用来让人叫的吗?” 他这话说得无可辩驳,卫庄看着对方那张与韩非别无二致的脸,心中一腔火气压抑着无从发泄,“嘶”了一声,威胁道:“你若再这样,我大可以施咒封了这把剑。” 一语戳中了剑灵的软肋,剑灵嘟哝了一句:“哪有剑客不用剑的……” 卫庄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心中的愤恨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大有变本加厉的势头,冷声道:“我说到做到。” “好吧,”剑灵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来也怪,他明明没与卫庄有过交集,也不知道为何,一眼就知道眼前的男人动了真气,居然下意识地想要出言哄着,“那你自己说,想我怎么称呼?” 卫庄一时失语。 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怎么想,想要眼前这个长着韩非模样的剑灵再如往日一般叫他“卫庄兄”? “你看,”剑灵没有错过卫庄一瞬的失神,摊手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这次卫庄没有反驳,他扫了眼山道上横列的尸身,擦干了鲨齿上的血迹,接着收了剑,一语不发地跨上了马背。 剑灵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两人沉默了片刻,剑灵忽道:“你之所以设下招魂阵,为的不就是见一面你死去的朋友吗?如今我就是韩非——“ “韩非是个不会术法的凡人,”卫庄打断了他,“可没有你这般的能耐。” “你这算是在夸我法术高超?”剑灵笑了笑,对卫庄话中的尖刺不以为意。 卫庄:“……”若说这剑灵与他故人的相似之处,这城墙一样厚的脸皮倒是如出一辙。 “可无论如何,我都是最接近你故人的那个存在,否则你也不会大费周章让我成为你的剑灵,不是么?”剑灵的语气轻松,态度却十分笃定。 卫庄没有吭声,虽然他仍有怀疑,但眼前的剑灵,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态,都与韩非太过相似,若不是见到对方无比娴熟地凝魂成珠的动作,还有无比强大的灵力,他大概也不会对其身份有什么怀疑。 可倘若眼前的亡魂真是他的故人…… 剑灵看出卫庄的默认,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你我并无分歧,那你何不承认,让你的剑饮血,助我增长灵力这件事,与其说帮我,不如说是在帮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