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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又给你写信了吗?” 莉莉刚展开的信心虚地合上,亚当的声音再次从报纸后传出。 “放心,寝宫里的仆人都被割了舌头。” 莉莉受到惊吓般看了看身边倒茶的侍女,侍女配合地张了张嘴,里面自然是完好无损的舌头。 亚当的轻笑声从报纸后面传出。 “不然你以为每次的那些信件怎么进来到你餐桌上的?” 亚当竖着的报纸缓缓塌下,他微笑地看着莉莉:“跟我说说,她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 莉莉下意识看了一眼该隐,发现该隐正在低头喝咖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她说她在海上漂得有些无聊了,初看新奇现在感觉到处都是一样的景色,有时候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莉莉拿起一块面包吃了一口:“所以我每次写信都会写上时间。她还说她很怀念去年秋猎的时候,真是恨不得马上回来参加今年的秋猎,她认为这一次的赛马她一定能完成得更好。” 说完莉莉发现餐桌一片沉默。 “不错。”亚当喝了一口咖啡,“今天的咖啡很不错。” “所以岚jiejie能回来参加吗?” “不能。”亚当吹着咖啡的热气。 “除非她能取得迦楼罗老夫人的同意。”亚当补充道。 “见鬼!这酒怎么这么酸!一定桶是被老鼠咬破了!”塞缪尔皱着眉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吐回杯子里,这下变成了餐桌上的四个人皱着眉头看着他。 “该隐,不是你在管王宫里除鼠的事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有老鼠。” “越下等的东西越难除尽,毕竟他们只进化出了生命力。”该隐头也不抬地说。 “行了,乾达婆,改天把捕鼠人叫来解决这事。”亚当放下报纸起身,莉莉四人也立马站了起来。 “对了”,亚当走到门口又折回,“薄藤夫人那儿我今天也会去。亚伯,你就不要带你的蛇了,薄藤夫人给你送了只猫,那更适合你。” 亚当看了眼乾达婆,乾达婆上前恭敬地说:“等会我会亲自带给少爷的。” 在薄藤夫人的沙龙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和花香的混合气息,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精致的地毯和茶具上。房间里的人们在细声交谈,优雅的音乐轻轻回荡。桌子上摆着同样精致的茶点,一群身着华丽的贵妇们正围坐在一起。 一个年轻俊逸的年轻男人站在她们中间,看他那头金黄色的头发就不用多说,这是今年的社交明星——卡西亚。他穿着一袭考究的礼服,手指夹着一株兰花,轻轻地转动着。花瓣白得近乎透明,宛如是某种精致的艺术品。 尼娅一边打量着卡西亚手中的兰花,一边用手肘顶着身边薇奥莱特的手臂调侃道:“你看,连植物也可以做宠物了,这种风雅的玩法我倒是第一次见。” 卡西亚轻描淡写地微笑着,将兰花在手中轻轻旋转,花房朝向了尼娅。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兰花的花蕊微微颤动,接着每片花瓣都动了起来。 “天啊!它动了!”尼娅猛地一跳,尖叫起来。在场的贵妇们顿时被吓了一跳,几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惊愕之色一闪而过。薇奥莱特也捂住胸口连连后退。 “这是兰花螳螂。”他把兰花螳螂拢回怀里,低声解释道,“它能在花朵中伪装,等待猎物上门。”说话间,兰花螳螂又开始动了起来,它伸出锋利的前肢在空气中舞动着,像在捕捉什么。“请放心,她是个温顺的小姑娘,就跟各位一样。”卡西亚用指尖拍了拍兰花螳螂的头,螳螂立马安静下来。 不过,贵妇们并不那么放心。她们的笑声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有人将手放在胸前,拍了拍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仍然心有余悸。 卡西亚却毫不慌张,他走到每个贵妇的面前,邀请她们抚摸。贵妇起初当然会拒绝,但当他甩了甩他的黄金头发,表示可以握着她们的手进行抚摸时,她们便会大着胆子接受。 “在他把他批发的魅力施展到我身上前,我得再去续杯酒。”说完,薇奥莱特向侍者走去。 “薇……这女人怎么茶会也酗起酒来……” 卡西亚看着薇奥莱特远去的背影,他立刻走到尼娅跟前。 “美丽的尼娅夫人,见到您我才明白了拜伦先生的那句‘女人最美丽的是惊慌失措时染上的红绯’。”卡西亚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您知道吗?刚才您展现的美丽,我也想在别的地方见识一下。” 这番话让尼娅的心中一动,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愉悦的光芒,“你果然知道如何挑起人的兴趣。”她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卡西亚。 卡西亚笑着拉上尼娅的手,把尼娅的身体拉近。他轻轻抠着尼娅的手心,尼娅甜蜜的笑声和扭动的身体惊动了那只兰花螳螂,它挥动起前肢像在警告。 “噢,这东西……” “别担心,她只是个爱吃醋的姑娘,但抵挡不了我向您奔赴。” “卡西亚,你可真是个危险的男人,仿佛像这只兰花螳螂一样,伪装在花丛中,等待时机扑向猎物。”薇奥莱特的眼神中带着某种微妙的暗示,语气既是戏谑,又充满了挑逗。 “噢亲爱的”,卡西亚立马从尼娅的身上挪开,“刚才没有见到您我的心简直空了一块,上帝保佑,现在我的心完整了。” 卡西亚张开双臂迎接着薇奥莱特,薇奥莱特没有理会他而是站回到了尼娅身边。她扬起她的眉毛,背部挺直,微微偏头露出她裸露的肩颈,身体凹出一个自然的曲线,带着微微的挑衅味道。 尼娅灵敏的嗅觉嗅到了这一丝不友善,她也不甘示弱,像杂志模特那样展现着她比薇奥莱特更加凸出的曲线,她娇媚地看向卡西亚。 卡西亚有一丝惊慌,又有一丝得意,他试图在这场拉锯战中保持平静,却又不知该看向谁。 周围其他的妇人从扇子后面发出低低的笑声,仿佛在看他会如何应对。 “噢,亲爱的最爱的。”这个热情的像救命稻草一样出现,卡西亚立马拨开人群把声音的主人迎了进来。 “哦,你还为女士们摘了朵鲜花……” “噢!这是什么?”尼娅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杜嘉丽夫人的脚边——那只安静立着的鸡身上。那只鸡鼓胀的羽毛,圆滚滚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即将被端上餐桌的美味。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杜嘉丽,您这是提前过圣诞节了吗?怎么把餐桌上的美味都带来了?” “这可不是火鸡,尼娅。”薇奥莱特声音里有一丝嘲弄,她伸出手,优雅地指了指杜嘉丽身旁的火鸡,“这是一种名叫孔雀雉的鸟,体型和火鸡相似,但更具异国风情,极为珍稀。” 杜嘉丽赞赏地看着薇奥莱特并向她伸出手拥抱:“噢,薇,你总是那么懂我。” “当然,这都源于我现在的姓名:薇奥莱特?迦楼罗。”薇奥莱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炫耀。 “噢!迦楼罗,亲爱的最爱的,这可是最会养鸟的家族了,天上飞的都归他们管,对了,迦楼罗老夫人呢?” 尼娅脸色难看,她阴沉着脸接过话茬:“她生病了,我的母亲。” “噢,尼娅”,杜嘉丽夫人热情地转向尼娅,她看着尼娅身边笼子里吱吱叫的虎皮鹦鹉说道,“差点儿忘了,你原来也是迦楼罗的人,老夫人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尼娅已经嫁到阿修罗家很久了,她不熟悉家里的情况很正常”,薇奥莱特不经意地把话茬抢回来,“老夫人就是生了点小感冒,只是怕过来传染了你们。” “那就好”杜嘉丽夫人回过头看见卡西亚手上的“兰花”正扇动着翅膀,看起来要飞到卡西亚对面的夫人的脸上。 “噢天呐!那朵花,动起来了!” “这是兰花螳螂,一种美丽的生物”,卡西亚听到杜嘉丽夫人的叫喊声回过身来,他抓起杜嘉丽夫人的手就要去触碰螳螂。“放心,亲爱的,您的魅力足以使这么个小东西臣服。” “噢,亲爱的,最爱的,你那个小东西还是太吓人了。”杜嘉丽夫人抽回手拍着胸口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代替您的手掌帮您安抚您的心脏。”卡西亚牵着杜嘉丽夫人的手,大拇指不断抚摸着她的手背。 “噢,呵呵呵呵呵呵……”杜嘉丽夫人捂着嘴巴大笑起来,“亲爱的最爱的,不得不说您……” “不好意思”,一个男士挤了进来,“杜嘉丽夫人,请原谅我的坦诚,我仰慕您许久。诚实地说,得知您独身的消息我还松了口气,请给我个机会让我有一段和您单独相处的时光。” “噢,亲爱的”,杜嘉丽夫人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她一只手搭在男人胸口,“你可是拯救了我,我实在害怕带着刀的宠物。” “噢,是的”,薇奥莱特看着离开的杜嘉丽夫人,轻笑着跟身旁的尼娅耳语,“据说她的丈夫就是被一只拎着刀的火鸡杀死的。” “那你可得离她的火鸡远点”,尼娅看着薇奥莱特桌子上卧着的一只黑天鹅说道,“薇,你最好把你的天鹅放进水里,不然在陆地上只会露出马脚,变成一只鸭子。” 薇奥莱特诧异地转头过:“哦,尼娅,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那聒噪的声音让你看起来像是一只对周围环境充满好奇却总是不安定的鸟。” 瓦戈夫人站在角落里,她手上抓着一攒绳子,脸上贴满了黑痣,高耸的假发轻飘飘地立在她的头上,就跟她牵着的五条贵宾犬的发型一样。 “伊迪!你怎么没告诉我这样的场合大家都不会戴假发!”她擦得铅白的脸上是人工粉饰的红晕,让她明明是恼怒的样子却是娇羞的神色。 “无知,真是太无知了!”伊迪摇着头说,“你已经进入宫廷社交圈三年,却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哪个夫人的房间假发会在头上?” “是你跟我说这是什么盛大的开启历史的创新,让我一定要注重穿着。”瓦戈夫人的贵宾犬们像是闻到了令它们兴奋的味道,纷纷往前跑,瓦戈夫人费力地钳制住它们,这一番动作震得她手上脚上的毛绒装饰一阵晃动——她像极了第六条贵宾犬。 “哦,天呐瓦戈,我是说请你一定要注意拿掉自己低俗的品味,展现你高雅的穿搭。该死的参加了这么多次沙龙卡西亚都没教会你什么吗?”伊迪用一条银色的链子牵着一直毛色艳丽的孔雀,小小的银质项圈像一枚戒指套在了孔雀的脖子上。 那只孔雀即使和他的主人一起站在角落,也丝毫不失高雅。它拖着长长的尾巴昂首挺胸,维持着半开屏的状态优雅地在周围踱步。 “你以为都是像你们市井店铺的开业典礼那样吗?人人都打扮成小丑的样子。你还不如这只孔雀。”伊迪说话间不经意拉了拉那条链子,孔雀立刻开了个漂亮的屏,引得周围人低声称赞。 “是的你们雷维阿坦家的男人都跟孔雀一样,除了开屏什么也不会干。” 她眼睛扫过整个沙龙,目光停留在和卡西亚交谈的杜嘉丽身上,随后低声对伊迪说道:“瞧瞧你的侄子,又在干秃鹫干的事,他就像万圣节盯着火鸡的饥民。” “好样的卡西亚。”伊迪赞赏地说道,“拿下那只火鸡,为家族争光。” 话刚说完,另一个男人就从卡西亚的领地里带走了那只“火鸡”。 “现在可不只是卡西亚一只秃鹫。”瓦戈夫人幸灾乐祸地说,“看看那个寡妇,她简直成了餐桌上的肥rou,那些男士眼里她就像一道美味的菜肴,谁都想尝尝。” 一声猛兽的低吼打破了沙龙的平静,那声低吼带着野性的震慑,能唤起人遥远的恐惧,房间里的人顿时噤声。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声音的来源,在看到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后,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每个人都微微后退了一步,就像自然界的猎物感受到顶级捕食者的气息一般。 狮子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鬃毛厚重,威严无比。等狮子进来后,人们才注意到后面牵着狮子的男人。 “希德!”尼娅脱口而出,注意到身边人异样的目光后她赶紧降低音量,“老天,你又在干什么?显摆你的威风吗?” 狮子停下时,希德轻轻拉住金链,抬眼扫视整个房间。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划过所有人——毫不客气,也毫不在意那些或震惊或不安的神情。他的到来就像一道无声的风暴,把房间的气氛搅得支离破碎。 “北境的人从来没有弱小的同伴,抱歉,薄藤夫人。” 薄藤夫人上前迎接,“这真是一位不凡的客人。”她站定在希德面前,抬眼看了看狮子,然后对希德微微颔首,“我该感谢您为我的沙龙带来这般壮观的景象。” 希德将牵引绳握得更紧了些,声音低沉且简短:“它不擅长应酬,但它守规矩。” 狮子低吼一声,它巨大的头颅微微摆动,像是在观察眼前这个走近的女人。 “我看得出来。”薄藤夫人笑意加深,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动作缓慢而从容,轻轻地抚上了狮子厚实的鬃毛。狮子瞥了她一眼,接着懒懒地趴在了地毯上,它的尾巴轻轻扫着地面,看起来像一只巨型猫咪。 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狮子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随后,几位站在近处的男士忍不住低声赞叹: “她竟然敢靠近它……” “看这动作,像是抚摸一只家猫。” “真是胆量与优雅并存的女人。” 希德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眼里浮现出一丝意外。他看着薄藤夫人的动作,语气中透出一丝认可:“它很少让陌生人靠近。” 薄藤夫人抚摸着狮子的动作缓缓停下,抬起头笑道:“或许它知道,威严从来与宽容并存。”她的语调轻柔,像是在赞美狮子,又像在赞美掌控狮子的人。 希德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隐晦的夸奖。他低头轻抚了抚狮子的头顶,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它是我的战友。我们都清楚,危险只会被尊重的人征服。” “家族、荣耀……他又在说那些鬼东西。”尼娅朝着薇奥莱特小声倒苦水。 “尼娅,刚才希德说的那一段我可没听到这两个词。”薇奥莱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不理会尼娅倾斜过来的身体。 “反正也是差不多的东西”,尼娅不满地嘟囔着,“他怎么在哪儿都要体现他那份骑士荣光?” “这样不好吗?有一个真正的骑士丈夫,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尼娅皱眉,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恼火:“你知道这会让人怎么看我吗?一个女人,因为自己的丈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被完全掩盖了风采。” 薇奥莱特微微一笑,缓缓靠近了一步,语调轻柔却带着一丝讥讽:“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因为自己的丈夫耀眼而感到羞愧的女人。尼娅,你真的不为他感到自豪吗?” 尼娅被她的话噎住,语气冷了下来:“我当然为他感到自豪,只是——” “只是?”薇奥莱特优雅地晃了一下酒杯,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你觉得,他的光芒不该盖过你?” 尼娅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抬手拎起装着鹦鹉的笼子,鹦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吱吱乱叫。她带着一笼子叽叽喳喳愤然转身朝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