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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Cantarella

    

第二十七章 Cantarella



    一滴汗水滴进水杯里,激起一圈圈光滑的波纹。

    戈壁滩夜晚颇有寒意,船舱好似在地窖里一般。白天却又烈日灼人,烤得她口干舌燥。

    又或者是,焦虑让她像被架在火刑架上一样,反反复复无法挣脱。

    窗外传来几声争执和辩驳,她悄悄抬头望过去,看到戈恩站在车队前跟手下人说这些什么,一时半会是顾不上这边。

    元杲心脏部位布满了数不清的蓝色裂纹,像是一张密网遍布其中。

    姚煦蹲在他旁边,身上的外套沾满了血污;脑袋上用铅笔随意盘了个丸子头,多日没洗有些发腻。

    她是沈襄想到的唯一一个帮手,严格来说她姚煦不算元杲的人,一门心思只有自己的实验,对这些多余的事并不关心。

    也许,她也不会多嘴。

    沈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对方从进来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身上的鞭痕是怎么回事?”姚煦盯着昏迷不醒,只偶尔抽搐的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他裸露而带着鞭痕的身体,隐含着一种隐晦、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

    “嗯…姚教授眼睛就是尖……”沈襄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些伤口对他…目前的状况有害处吗?”

    女人的视线描摹着那些伤痕,又转移到她的身上,那根色彩斑驳的银绳缠着长发,耷拉在胸口前。

    宽度、纹路、长度都正好能造成这些伤口。

    她一定是将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把膀子抡圆下了死力,但下手没什么章法,似乎只是为了泄愤,但从伤痕分布的地方来看,也不仅仅是如此。

    姚煦皱起眉,扭过头不再看她:“不用告诉我,我不管。”

    她从医疗箱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金属盒,通过指纹将其打开,一股冷气从里面蹿了出来。

    沈襄盯着那股不同寻常的白气,再看,却是一排整齐的银白色试剂。

    “Cantarella?”质问瞬间脱口而出:“你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你想干什么?”

    姚煦默不作声地将针管里的液体推入血管,男人浑身冒着冷汗,抽搐动作加大,像一只发了疯的病狗。

    元杲忍不住抓挠着心口,在上面刮出密密麻麻的血痕。

    但姚煦却毫无反应,像是对此习以为常。

    “你干了什么?!”沈襄让男人靠在膝头,努力地按住他抓挠的双手,却反遭抓伤,条条血痕出现在苍白的手腕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就应该知道怎么使用。”

    姚煦丝毫不理会反应激烈的人,拔出头上的铅笔,黑发垂落至肩头。

    “排异反应一型,一针效果不佳……”姚煦从衣服口袋拿出那本破旧的小册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名字取得恰如其分,号称是能够拯救人类的解药,实则是取人性命的毒药。”

    一针,两针,三针Cantarella,直到实验体停止排异反应,或是直抵死亡。

    而他们所有细微的永远都在被监听,活生生的人化作电屏上冷冰冰的、红蓝交织的数据,实验员日日夜夜监视着数据变化。

    大部分普通人能挨过实验第一进程,在Cantarella的作用下催化出假性异能;那小部分连这一进程都熬不过去的人,将被拉去充当“实验肥料”。

    尽管庄其沅手下的实验员聪明绝顶,但仍无法准确控制基因的变异,落在他们手里的实验体,终究会被异能带来的膨胀能量反噬,走向有且唯一的归宿:变异种。

    沈襄往后退了一步,摇头摆脱充斥在脑海中的尖叫。

    “关于Cantarella,您知道多少?”她询问道。

    “元杲承诺过实验室完全独立,你没资格要求我向你汇报。”对方却不吃这一套,放下记录本开始上手检查元杲的状况。

    “叛军里面是不是有很多类似的…实验体?所以元杲偷袭二号避难所为的不单单是简单的生存物资,还有Cantarella。”

    沈襄听着,男人的呼吸十分短促,心脏在寂静中搏动,搏动,搏动……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与男人的初次相见是实验大楼所在的片区,跟粮仓完全相反的方向。

    跟元杲相处了一段时间,却仍然未能掌握另一个人心里在藏的秘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会愿意接纳她这位身份不明的潜逃者。

    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元杲以为她也是试验品。

    “有什么办法救他?”沈襄下了死力气,把男人的手臂控制住。

    “本身存量就不够,加上之前遇袭毁掉了一部分,我手上没有足够的。”姚煦停止了记录,“只能靠他们自己熬过去。”

    “熬不过去就死是吗?”沈襄冷笑了一声。

    “根据观察到的情况,前期能够靠Cantarella续命,后期也会因为异能反噬而亡,目标没有找到逆转的方法。”姚煦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吐出冰冷的判决:“如果你想找一个人责怪,应该主导进行这项实验的人。”

    沈襄垂首沉默了片刻,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尽管用,首先要延长他的生命…这东西我会想办法帮搞到更多。”

    姚煦看着她,难得地露出颇感兴趣神色:“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人类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救他?据我观察,你们的关系很坏。”

    “啊……”沈襄垂着脑袋笑了一声,微凉的手指拨弄着男人被汗水浸透的发丝。

    “还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