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莲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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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乌忆寒是魔界的人,与他们这些修道者势不两立,她的手上也不知染过多少正道人士的血,换了任何一个人来,为了顺利化神,斩杀这个本就敌对的人,简直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如果封云清真的像过去近百年宣称的的那样,对这魔界的女人毫无好感的话。 但是封云清明显不考虑这样的方式,他下意识的将乌忆寒护在身下,替她结下了灭顶的雷劫,并没有流露出杀意。 体内的真气一点点的化为魔气,铺天盖地的蓝紫色此起披伏,罡风越来越大,几乎像是要将整个大地席卷而起,韵莲的视线里慢慢铺满了血红,再也看不清那个与自己并肩走过数百年岁月的男子。 在不远处旁观的师门长辈们,眼睁睁的看着韵莲身上原本纯净污垢的真气染上了丝丝缕缕的黑丝,当下如临大敌,更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法器。 曲亭其实早就知道这些年外界对封云清与乌忆寒关系的猜测始终是韵莲心中的一道结,他们之间的纠葛实在是太错综复杂了,即使封云清表现的冷淡,一个绝色佳人一再对道侣死缠烂打,再豁达的女人也不可能全无芥蒂。 修行之人,最忌的就是执念,一旦心魔难解,最后入了魔,就一切都覆水难收了,可是事涉男女□□就没有简单能了断的,曲亭作为师父更担心她的修为日渐加深,到了晋升化神会被心魔趁虚而入。 因此只能告诫徒弟尽力压制修为,加紧让两人结契,想着等他们真正结成道侣,这心结自然就解了,到时候进入化神期水到渠成。 谁知道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妖女竟然如此大胆,拼着性命不要闯进结契大典的现场,当着他们这些仙道前辈的面来“抢亲”,几乎把万仪宗的面子踩在了脚底下。 就算封云清表现出了驱赶的意思,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相对于对其他魔道之人的赶尽杀绝,对这个破坏自己婚礼的女人,封云清确确实实是手下留了情的,被她以死向逼,甚至没有克制住修为,在翻腾的真气中踏入了化神境。 ……可想而知本就在勉强压制心魔和修为的韵莲会是怎样的想法。 现在一切都太迟了,根本不是能不能渡过天劫的问题,这种因心魔而入魔的修士和“魔修”完全是两回事,他们会理智全失,六亲不认,心中除了杀戮再无其他,更可怕的是修为却会飞速提升,这样的修士落在修真界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在韵莲彻底入魔之前斩草除根。 这是曲亭看着长大的徒弟,但是必要时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大义灭亲。 一心二用已经不可能,应对心魔就会在雷劫之下身死道消,而专心渡劫,入魔就无法避免。 在这个时候,韵莲最后朝着正专心渡劫的封云清那边看了一眼,眼睛终于无力地垂下。 在各色意味的视线中,她放弃了对雷劫的抵抗。 一道天雷劈下,正中韵莲毫无屏障的身躯,她的灵基动摇,原本就不再坚固的魂台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下丹田中的灵根显现出的是缩小版韵莲的样子,那稚嫩脸庞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但是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痛彻心扉,她痛到七窍流出血来也没办法张开嘴。 怎么会有这么痛? 究竟是在生死关头被道侣背叛痛,还是灵基和元婴一齐被撕毁痛?韵莲也分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许久许久,也可能只是眨眼间,最后的天雷终于劈下,所有的一切,修为、真气乃至性命烟消云散的那一刻,韵莲终于听到了封云清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韵莲……” 各位,好久不见(捂脸) 头一次尝试修仙背景的文,一开始就被编编提醒这类型的文比较注重剧情和世界观,我本来以为我有心理准备了,但是没想到动手写起来比想象中更难,同志们,我真的尽力了o(╥﹏╥)o。 我也希望能通过这篇文锻炼一下我写作比较薄弱的地方,不管成绩怎么样,都是一种收获。 这次设定的小千界修仙等级:炼精凝气化神返墟合道 第2章 她迷迷糊糊的有了知觉……或许不该说是知觉……因为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脚,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像是不存在似的,之前天雷击打的痛苦没有半点残留,只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情伤还存留在心间。 她只剩下灵魂。 凭着本能,一步步顺着唯一的小路向前行去,每走一步,在世上二百多年的每一天、每一刻所有的记忆都不受控制的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降生时听到的报喜声,睁眼见到生母慈爱又疲惫的脸庞。 三四岁第一次见到邻居家同岁的小哥哥,从他手中接过又圆又大的苹果,很甜。 七岁时被忐忑的父母推到仙长面前,将手放在测灵石上,看到灰扑扑的石头发出夺目的光芒,周围响起的惊叹声,还有,娘亲惊喜若狂又夹杂着伤感不舍的眼神。 累到汗流浃背的挣扎在登仙路上,那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背影,那只毫不动摇的牵着自己的手。 在曲亭师尊面前的第一次叩拜,顺利踏入练精期的欣喜。 与那人一起下山历练,第一次回到家乡,看到苍老的、寿数已然不长的父母。 第一次杀生,第一次见识奇遇,第一次在外结识好朋友,朋友的死亡。 还有……在和魔道交战时初遇那个少女。 一切劫数的开始。 见识越来越多,眼界越来越开阔,修为也渐渐升高,曾经形影不离的同伴也渐渐有了分开行动的时候。 再见时偶尔的心不在焉,外界的传言,他清冷敷衍的解释。 成亲前的欣喜和释然,最后的疯狂与绝望。 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闪过,原本在心底浓墨重彩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浅,那令人难以忍受的难过也开始像雷劫的伤痛一般淡去。 其实心知肚明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一步一步慢慢朝前走去,既没有惊讶也没有试图反抗,任由过往的一切被抛在身后。 走了约么有十数年那样久,终于走到了尽头。 那里不出意外有一座石床,模糊中,上面盘膝坐了一个人。 朦胧的白光中,那人轻轻抬眼,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与她相对。 虽然看不清脸孔,但是她知道这人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就这样用浅淡的目光看着她,像是看着世上最寻常的一株花,一棵草。 她走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接着轻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化为了一点星光,如同一滴水融入江海,投入了那人的魂台…… * 在最后一缕魂魄归位的同时,周身的灵气有一瞬间的暴涨。 她置于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抱守心神内视,居高审视着运行于四肢百骸的经脉及丹田中的灵基,看着像金子一样耀眼闪烁的灵气沸腾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慢慢归于沉寂。 还是不够。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呵。 她心中如此想,难得的带了一点遗憾,但是这遗憾都是浅浅淡淡,像是深潭之中的鱼息,还没能在水面上泛起涟漪,就消散了。 耳边仿佛有数十人吵吵嚷嚷的声音,都没有对她的平静造成丝毫影响,眉心光辉明明暗暗的闪耀,最终蔓延出一副铺满了额头的瑰美纹路,如同彼此缠绕的藤蔓,将上丹田护于其中,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着着纹路一点点消退于眉心。她的睫毛颤动许久,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中深蓝的光芒幽幽闪过,魂魄轮转已有数不清的光阴,她的视线有片刻不受控制。霎时间,千万里的山河云海,数千年的岁月飞逝都倒映于眼底,却显得那样渺小而微不足道。 这道视线所过之处足有万里,甚至连尚未稳固的神魂都在这一瞬间随着目光散逸投射在未明之处。 而这道不含丝毫情绪的目光所及之处,凡是修为到了一定地步的人都下意识的有了片刻的惊悚,他们周身灵气激荡,下意识抬头望向了那道通天之柱。 那是…… ——不周山。 * 有三男一女共四个年轻人走在山中,神情俱是严肃中带着谨慎。 他们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道袍,一个个看着多为二十出头的年纪,年长的也就是三十左右,最年轻的也不过十七八。 浓雾掩日,太阳星在崇山峻岭中的雾气掩映下,只能留下模糊的金红色暗影。 雾气中能模糊看到葱郁的绿植,茂密而层次的拔地而起,藤蔓错落而紧密的缠绕着树干,竟显出一种狰狞的姿态,绿树不为所动,无一丝虚弱之态,冠顶的枝叶似乎可以戳破天际似的。 在这样的山野之间,植被无一例外都在迸发着活跃到近乎诡异的生命力,却安静的落针可闻,连一丝鸟雀的啼鸣都寻不见,仿佛有什么无形却蛮横强悍的手捂住了所有生灵的口,让它们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这种氛围中,年纪最小的少年觉得呼吸渐渐困难了起来,忍不住松开握住佩剑的手,捏了个法诀想要再试试。 “没用的,”他身边的青年冷静的劝道:“这里是神界不周山,言航师祖说过此地灵气充沛,到了地仙之上的灵光期方可勉强调动,你我在神界不过无名小卒,何必白费力气。” 这二人虽并肩行走,举止形容却不算亲密,走在这么窄的山间小路上,都要跟对方刻意保持起码一尺多的距离,由此可见关系并不融洽。 果然,那少年却低啐了一口,不但没有听劝,反而加快了速度,咬着牙继续。 果然如那青年所说,法诀刚刚做了起手势,与其说是充沛,不如说浓稠的灵气便如利刃一般切进丹田,不但没办法利用,反而险些伤及他的灵基,吓得少年忙不迭深深吐息,连带一口鲜血一起,将完全不能为己所用的灵气吐了出去。 少年面皮胀红,心知自己莽撞,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嘴里嘟囔道:“要不是你心神不定,我们怎么会触动法阵,与师祖失散……现在倒好,在这等地界,怕是他老人家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好施展,找到我们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说不准我们在那之前就被灵压碾成rou泥了……来上界第一天就折戟沉沙,传出去怕不是得被笑死……” 一个发髻上挽着粉紫色丝带的女孩子皱紧了眉头:“匡师弟,你也太不讲道理了,云清好心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 匡余明年纪最小,嘴皮子却利索:“他的好心一般人可当不起,随随便便救人就能救到魔界的小妖女,害得……” “行了!”修为最高,年纪也最大林缙简直心力交瘁,此时不得不出言阻止:“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女子偷偷瞄了一眼封云清仍旧没什么表情的脸,轻咳了一声,小声道:“就是说嘛,人都要向前看的,再说了,我辈修道之人,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她自己心窄渡劫失败,又怎么能怨到别人头上……” 匡余明听了不免心生寒意,大声道:“你这说得这是人话吗?!” 林缙皱眉道:“余明,沈师妹是你的师姐,不可如此无礼!” 匡余明眼见沈滢面露得色,大师兄也似在责怪他旧事重提,而话题的中心封云清微抿着唇一言不发,不禁更加心寒。 师姐当初与同门相处融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才过了几年的时间,就仿佛烟消云散了。 就为了他封云清修为高,前途不可限量吗? 师姐死了,那妖女也没落到什么好,但是凭什么封云清就可以毫发无损,没事人一样继续当他的天之骄子? 匡余明越想越气,再不肯跟同门多说什么了。 封云清分明将方才的一番争执听得明明白白,却一句话不肯分辨,只是凝视着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若有若无的拨弄着他的心弦,他颈上挂着的玉佩一直亮着紫黑色的幽光,让他始终定不下神来。 这究竟是…… 再往前行,一条山溪显现在眼前,曲曲折折的占据了这条小路。 几人无奈,又不敢穿越茂密而诡异的树干,只得踏进了溪水中,任由鞋袜从里到外都被浸湿。 溪涧的水流顺着山型的走势蜿蜒而下,几人踏过时都被溪水冰的打了一个寒战,在下界时,他们都是修道路上的佼佼者,不然也不会被上界的尊者选中。 平日里踏水凌风都是常事,袍袖间常年都是不染纤尘,这样狼狈的情形都不知是何年何月的旧事了。 封云清本身就有洁癖,此时感受着脚底黏腻潮湿的感觉,也略微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那匡余明皱了皱眉头,也顾不上那点芥蒂了:“你们有没有感觉水变热了?” 其他人反应也不慢,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明显不是他们的皮肤习惯了溪水的刺骨,就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间,穿过脚面的水流已经从“稍有温度”过渡到“舒适适宜”的地步,就像踩在温泉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