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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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辛其实是个情绪挺敏感的人。 他看似风流多情的外表实质上只是一层自我保护的伪装,不可否认他乐在其中,但一旦触及他在意的事或人,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照样会哭会怕,会掉着眼泪回头找依靠。 他并不脆弱,只是他的成长历程如此——在这迄今为止整体顺遂但小灾小难不断的一生中,他的身边或身后,总有那么一两个人甚至一群人,时刻准备着做英雄救美的骑士,好让赵锦辛的笑容、眼神乃至身体,都成为幸运儿的独属品。 但很可惜,地位尊崇的富裕家世、宠溺护短的父母兄姐以及常人所不能相比的精彩人生经历,都注定了这位小少爷的心理底线是难以打破的,更遑论当“护花使者”。 只是即便如此,被一张漂亮脸蛋迷惑得疯魔上头,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的可怜鬼,还是多了去了。这是邵群带着十六岁的赵锦辛逛了一圈学校,眼看着小祸害精收获了一堆联系方式纸条后的真实感想。 十几岁的赵锦辛尚且拥有少年纤细白瘦的体型,成年后的高挑身长已经初具模样,短发乌黑,唇红齿白,漂亮得像利兹湖畔的黑天鹅。 他在伦敦雨雾蒙蒙的街头奔跑,笑得活力四射,小太阳般夺目,惹来路人驻足;他在装饰精美的空中餐厅中向下俯瞰,侧身搭上同伴的肩,贴在对方耳边讲着甜蜜的悄悄话;他在苏格兰的偏僻小酒吧里和声而歌,坐在高脚凳上弹唱一曲乡村民谣,神情温柔又专注。 他天生就要万众瞩目。 但他身边总站着一个无法被忽略的人,即使他看起来无意也不可能对赵锦辛出手,无数爱慕者仍然本能地排斥着他。 因为唯独在他面前,赵锦辛是鲜活的、娇纵的,而非套了个优雅完美的壳子,仗着勾魂夺魄的美貌哄骗一个又一个倒霉鬼,抛弃一个又一个月度情人。谁都能抚摸他温热的胸膛,但谁都无法触及那颗跳动的心脏。 邵群从不否认这一事实,但他一直觉得自己也不过是旁观者。他凭着一身相近的血缘,的确拥有赵锦辛漂亮的躯体与一半的心,但也正是血缘的牵阻,让他的脚步不可避免地停在了花房的玻璃门前。 上一秒赵锦辛还在笑嘻嘻地张着嘴要他喂蛋糕吃,下一刻他就能搂着身边的人亲得有滋有味,还要打趣地问一句甜不甜。 而邵群早就习惯,他也只会干脆地收回餐叉,捏着甜腻的糖渍樱桃喂进怀中少年的嘴里,因对方满足腼腆的笑而感到心神舒畅。 ——自然也就无数次错过了赵锦辛投来的,晦涩难言的目光。 - 邵家的根基毕竟在北方,在正正满两岁时,与自家媳妇儿僵持不下的邵总终于让对方同意挪窝,随即雷厉风行地处理完公司的一应事务并交由长姐经营,自己则返回京城坐镇邵氏。 赵锦辛和黎朔早在一年前就回了京城,他俩在南方的产业走上正轨后便无需亲自盯梢,再说赵锦辛作为恩南集团北京分部的执行总裁,身负在大中华区规划发展集团的重要职责,一天到晚在相隔大半个中国的南边浪得飞起,即便线上处理便足以完成大部分业务,但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邵群刚落地就收到了赵锦辛的消息,说他跟黎朔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很快作了回复,牵着李程秀跟邵正走贵宾通道出去。 邵正虽然年纪小,但确实被李程秀教得很好,飞机起降时再难受也没哭闹,只是默默地缩在李程秀怀里,硬熬了一路。 这让两人都有些心疼,因此拒绝了赵锦辛和黎朔的午餐邀请,先带着邵正去休息,等晚上回邵家大宅再聚。 赵锦辛虽然姓赵,但其母亲是邵将军唯一的meimei,因而这些年一直跟邵家关系密切,之前邵群没回来时,逢年过节也会带着黎朔拜访一趟邵家。 这次并非年节,主要目的是欢迎邵群回京,只是个小聚餐,连邵将军都不在,因此一切从简。且考虑到邵正的身体,跟主厨抢活干的李师傅自然做得清淡了些。 晚上七点,两个大忙人才姗姗来迟,好在邵正也刚睡醒不久,收拾一番就可以开饭了。 “正正,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赵叔叔呀,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赵锦辛一进门就直奔邵正,这会儿正蹲在小孩身前笑眯眯地逗人玩。邵群一下楼就看到这幅画面,定睛一瞧,邵正脚边还摆了一堆赵叔叔带来的乐高积木之类的玩具。 “锦辛。” 叫人的是黎朔,一脸无奈但又宠溺的神色。他眼看着邵正被逗得小脸通红还死憋不出来,急得快瘪嘴了,连忙出声制止。 赵锦辛遗憾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揉了把小孩的脑袋,快步回到黎朔身旁,弯着眼凑到人耳边嘀咕着什么。 这么远的距离,邵群也听不见,他坦然地走下楼梯,跟他弟打了个招呼,目光则淡淡扫过黎朔,也不多理睬,拉着邵正径直往厨房去找李程秀了。 “哎呀,我哥怎么还这样。”赵锦辛始终无奈于他哥对黎朔敌意满满的态度,尤其以前邵正还没长大时,邵群对待黎朔简直是严防死守,生怕一个不注意李程秀就又跟人跑了,实在丢人得很。 “没事的锦辛,”他除了不爽也没办法,黎朔咽下了后半句话,温和地笑着道,“你不是说今晚想住在这吗?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 “好呀黎叔叔,你想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吗?”赵锦辛嗓音甜腻,整个人半挂在黎朔身上,指挥着对方上楼找房间。 邵群靠在厨房门口,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沉沉。 正式开饭时赵锦辛才拉着黎朔溜溜达达地回来,只需看一眼黎朔红润异常的唇,就能猜到这俩人干嘛去了。邵群冷哼一声,转头专心给李程秀剥虾。 李程秀忙着喂邵正,没空吃。邵群就剥完了放一边,自顾自吃饭,结果中途一个不注意,就被凑过来的赵锦辛捞走了一半劳动成果。 邵群挑高了眉:“多大人了还跟你嫂子抢吃的?姓黎的你就不能给他剥?” “才不要黎叔叔累着呢,哥你都剥完了,我拿两个怎么啦?嫂子来不及吃,放凉就不好吃了嘛。”赵锦辛说得振振有词,自有一套歪理,把他哥对付过去后,转头就把东西尽数推到黎朔碗里去了。 “我不喜欢吃海鲜嘛。”他无辜地耸肩。 -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四个人干脆都留宿在邵家大宅。只是虽然人不全,但到底还有个邵诺在,因此两对情侣都没敢太放肆,舟车劳顿还要照顾孩子的李程秀更是早早歇下,邵群连个泄火的机会都没。 赵锦辛是在三楼的小阳台上找到邵群的。小阳台独立在房间外,连着走廊,香烟的味道顺着夜风飘过来,挠得他嗓子眼痒痒,禁不住咳了两声。 正眺望夜景的邵群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屈指掐了烟,丢进临时充当烟灰缸的易拉罐里,略显慌张地在身上一通乱拍,抬头疑惑地看向赵锦辛:“戒了?” “戒了。”赵锦辛揉了揉眼角呛出的泪,关上小阳台的门。 邵群身上宽松地套着件黑色居家服,正对着赵锦辛的方向,两臂随意搭在栏杆上,那份张狂肆意依旧。 赵锦辛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边:“我听说你也戒了。” 他记得李程秀也不喜欢烟味,何况那会儿他们家里还有个婴儿,邵群早就被迫戒烟了。 “偶尔抽两根。” 他俩静静站在那,不抽烟也不干什么,享受重逢后片刻的宁静。没有吵闹的车马喧哗,没有故作亲切的闲聊,没有其他的任何人。 “你倒被他管得严。” 邵群先开口了,指的是今晚一系列的事。虽然他俩的相处还是那样,赵锦辛撒两句娇黎朔就扛不住了,一副被吃的死死的样子,但他看得出来,分明是赵锦辛时刻注意着黎朔的情绪,丝毫不越红线,黎朔金口一开,他就跟听到圣旨似的。 赵锦辛低低地笑:“干嘛,你嫉妒呀。你不也一样得听……” “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邵群打断,一时间愕然望去。但男人的神情在夜幕里模糊不清,他根本无从分析邵群这一个字背后所隐含的意义。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赵锦辛只感到胸口无比滞涩,被不知名的情绪堵得死死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也无法开口,无法像从前一般,随口开着不走心的玩笑,打岔揭过这一茬。 “我的确嫉妒,锦辛。” “这两年我们依旧在联系,没闹过别扭,也没吵过架,但我就是感觉怎么都不对……我,算了,你当我发酒疯吧。” 邵群有些痛苦地搓了把脸,没人能告诉他这样的情绪是否正常,又代表着什么,他对黎朔的恶劣态度持续了几年,只有他自己知道最根本的原因。 “邵群。” 他抬起头,赵锦辛的眼神像结了霜,冷得可怖。他听见对方一字一句,语气平缓地发问。 “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