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tfam/逆序玫瑰花和小鸟群

    1.

    韦恩庄园种了很多花，其中有一片是漂亮的玫瑰，玛莎·韦恩在世时亲手种下的。

    布鲁斯时常从窗户望着它们。刚开始是透过玫瑰看着母亲和父亲的身影，后来是透过玫瑰想起他的孩子们。

    2.

    今天是空闲的一天，美好的周末。

    布鲁斯站在窗前，细碎的阳光洒进卧室，他开始了每天的日常：看着玫瑰花，开启他的回忆宝盒。

    多年下来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特别喜欢在好天气里望着这片充满回忆的花丛，在回忆的同时说不定又能多添一些回忆。

    ——第一次来到庄园的达米安站在他身边听他讲述这片玫瑰的故事；被管家命令必须到外面走走的提姆停在玫瑰花前，回头朝窗台的他挥挥手，眼里好像在说着「我就知道你在」；杰森某次的暑假作业是观察一种花，男孩选择了玫瑰，整个暑假都会去花丛前报到，有几次还跟蜜蜂打起追逐战......

    布鲁斯记得当时提姆拍了照片，那些照片被阿尔弗雷德洗出来，正躺在相簿里。

    晚点去翻翻好了。他想。带着迪克一起，他应该还没看过那本相册。

    3.

    迪克·格雷森，三个月前来到韦恩庄园。其实应该叫理查德·格雷森，但男孩更喜欢别人喊他迪克，哦，还有罗宾。

    「因为我mama会这样喊我。她说我是她的小知更鸟。」

    男孩极力忍住对父母的思念，泪水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涌出来。迪克啜泣着，直到布鲁斯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这哭声才逐渐放大。

    「我、我很抱歉，布鲁斯，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太想念他们了......」

    「不用抱歉，迪克。」布鲁斯轻声说，「这不是你的错。直到今天我依然会想念我的父母。」

    迪克一听，哭得更大声了。他的哭声让一旁的杰森忍不住红了眼眶，跟着吸鼻子掉眼泪。提姆趁杰森不注意拿出相机对他的侧脸拍了一张。杰森察觉好像有东西闪了一下，一转头，卫生纸直接怼到他脸上。

    「哦，大紅。」提姆趁机将相机藏了起来，「哭吧，没人会笑你的。」

    杰森吸了吸鼻子，接过卫生纸，「谢了小红，你真好。」

    提姆怜爱地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旁观全程的达米安动了动嘴角，最后什么也没说，发出一声「TT」就抱着阿尔弗雷德猫离开现场。

    陶德被德雷克耍得团团转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想。

    4.

    布鲁斯偶尔会觉得迪克和他很像：他们的父母被人杀害，他们目睹双亲的死，他们在当时都无能为力。

    但那也只是偶尔。迪克和他可不像。

    尽管男孩还没走出父母的死，有时候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因为想起某些事而泪流不止，布鲁斯还是能感受到小知更鸟开朗活泼的个性——把扶手当滑梯、吊灯当单杠、时不时来个空中转体，落地时还会「TADA！」的张开双臂扬着头，双眼亮晶晶的等待夸赞。

    这还只是日常的一小部分。

    ......布鲁斯确信换做是自己，不久前才失去双亲绝对没办法做到其中一件事。别说以前了，现在也不行。光是「亮晶晶的双眼」就没办法。

    这就是小知更鸟特别的地方——他在用欢笑治愈自己，也在用欢笑掩盖伤痛。

    前者是个好主意，后者可不怎么好。布鲁斯很庆幸迪克现在还小，该哭的时候憋不住。他太清楚那种憋在心里的感觉了，非常不好受。

    布鲁斯当然知道自己的小缺点——他有时候太压抑了。布鲁斯不希望迪克也变成这样。

    「迪克，如果你感到难过，不用掩饰。想哭的话直接哭，没有人会笑你。」布鲁斯搬出了他的第三个儿子，「杰森会陪你一起哭。」

    杰森脸红了，「我不——」他看到迪克的目光，马上改口，「......不会不陪你哭！」

    达米安调侃，「TT，陶德，你真好。」

    提姆附和，「杰森，你真好——」

    杰森气红了脸，对两位兄长怒斥：「闭嘴！！」

    5.

    当迪克朝杰森露出一个大大的、羞涩中透着感动的笑容，并学着两位哥哥说「杰森，你真好！」时，杰森给出全然不同的反应。

    杰森悄悄红了耳朵，「......嗯，嗯。不客气。」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喜欢迪克——呃，不对，他当然喜欢！迪基太讨喜了！他就像狗狗和小鸟的集合体，还是家里难得会说话的家伙。人们很难讨厌一个真诚待人的人。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杰森认为他是哥哥，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就像达米安和提姆做的那样。他也会努力成为一个好哥哥。

    「想哭的时候记得找我，我陪你一起哭。」他说。

    6.

    是时候多装几个摄像头了。提姆想。

    7.

    迪克不是那种感到孤单，获得一个拥抱就能满足离开的小孩。这点布鲁斯深有体会。他不像杰森、提姆或达米安，他会黏着带给他温暖的人，用湿漉漉的眼睛祈求陪伴。你很难拒绝他，而他成功靠这招睡到所有人——的床。

    杰森就不用说了，他常常拉着迪克一起睡，实现了「陪你一起哭」的承诺：这三个月以来，男孩们每隔几天起床眼睛都是肿的。

    提姆常常和杰森还有迪克窝在沙发上，偶尔不小心睡着了，提姆会把他的弟弟们一个个抱进他房间，换个地点再窝在一起。

    他们的管家，阿尔弗雷德的床也被占领过。家里只剩他和迪克时就会发生。

    连阿福都沦陷了，达米安的床自然无法幸免。

    8.

    达米安不得不承认他新来的弟弟拥有一种可怕的天赋。起码在格雷森之前，他从没让人型生物躺在他的床上。

    「达米。」格雷森抱着阿尔弗雷德，猫咪悠闲地打了个呵欠，甩了甩尾巴，「阿尔弗雷德想睡觉了，我想跟他一起睡。」

    达米安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他说他想睡在床上！」迪克说。

    阿尔弗雷德喵了一声，似乎在附和。

    身为阿尔弗雷德的饲主，达米安当然清楚自家猫的习惯。他无情地戳破迪克的话，「他没有想睡在床上，格雷森。阿尔弗雷德哪都能睡，没有特别偏好的地方。」

    说完，达米安顿了一下。

    ......不，还是有的。他特别喜欢窝在我的大腿间。

    但达米安不会说出来。因为他无法保证格雷森不会因此对他的大腿感兴趣。

    「好吧。」迪克诚实地说，「是我想睡你的床，跟阿尔弗雷德一起。」

    ......这就是格雷森可怕的地方。达米安想。毫不犹豫的直球。没人能受得了这个——

    「可以吗？达米？」

    「......TT，上来。」

    ——包括他。

    9.

    迪克去上学时，没有人说出口，但所有人心里都在担心。

    要知道，学校并不是那么美好。孩子的恶意往往最伤人也最无理，他们能因为各种奇怪的琐事讨厌一个人。也许是你的衣着，也许是你的眼神，也许是你的长相......他们会因为你的家庭去编排你。这很荒唐，但韦恩家的孩子们都经历过。

    达米安从不在乎这些，他的傲慢和冷漠是最好的武器，那些想伤害他的人都被这些所伤。不过，虽然不在乎，但不代表他人能随意踏足他的领地——他让每个试图愚弄他的人都付出了代价。布鲁斯帮忙撑腰。

    提姆大概是最熟悉这套作风的人了。学校，小团体，排挤......但他从不让自己参与进这些。陪孩子们玩这套太浪费时间了，通常他都从源头掐灭，用聪明的方式让人们社会性死亡。布鲁斯也有帮忙，毕竟当时提姆的黑客技术不是很熟练。

    和前面两位相比，杰森才是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校园霸凌。杰森当然想过自己处理，但后来他选择叫家长。

    「我突然想起我是个韦恩。」他说。

    现在轮到迪克了。布鲁斯想。这似乎是韦恩们的必经之路，还没长大就得面对这个社会的险恶。

    但——等了整整一个月，没事。没有任何传言出来。什么最小的韦恩被欺负之类的，一丝风声也没有。迪克每天回家都很开心，不像是假装的样子。

    「学校很棒！」小知更鸟开心地说，「我交到了好朋友！我们还组了一个社团，叫少年正义联盟！——原本想叫少年泰坦的，但是沃利觉得联盟人比较多，听起来比较大。」怕布鲁斯不知道沃利是谁，迪克补充，「沃利是我的同班同学，他跑步很快，是全校最快的！」

    简单调查一下后，布鲁斯叹为观止。

    根据他的了解，迪克在学校的人气只高不低，短短半个月已经跨年级和人组社团了，其中就包括杰森的好友罗伊、提姆的好友康纳、达米安的好友乔纳森......哦，最后一个是康纳牵的线，他把他哥哥也拉了进来。

    又过了半个月，迪克的交友范围从哥哥们的好友扩展到布鲁斯的好友，天知道他怎么办到的。

    不久前布鲁斯还收到來自克拉克的群组邀请，群组名称叫正义联盟，他想也不想直接滑掉，并通知戴安娜克拉克的帐号被人黑了。

    戴安娜意味深长地说：「哦，当然，没问题，我一定会转告他。」

    现在，听到迪克的社团——少年正义联盟。

    布鲁斯敢打赌戴安娜肯定在正义联盟里。

    「克拉克说你没有加入正义联盟。」迪克说。

    布鲁斯面不改色，「没收到当然没办法加入了。那是什么社团？听起来很有趣。」

    小知更鸟回答：「是关怀弱势群体的社团！达米说先从拯救小动物开始，我们要募资建一个动物园，这样没有工作的人可以去里面打工。」

    ......先不谈这诡异的逻辑走向，布鲁斯合理怀疑正义联盟內的成员都是来看热闹的。

    10.

    在承诺迪克自己会加入，并让他去找提姆商量募款问题后，布鲁斯拨通了达米安的电话。

    「达米安。」布鲁斯头痛地说，「你不能用这种方式在哥谭建一个动物园——你已经有一个了！」

    「它们不一样，父亲。」达米安解释，「这是可爱动物园，上一个是猛兽馆。」

    「......告诉我少年正义联盟不是海洋馆。」

    「TT，亚瑟已经投资了。」

    11.

    来到韦恩庄园的第四个月，迪克有了一项新活动。

    看着迪克认真蹲在花丛前的样子，布鲁斯还以为他要挑一朵漂亮的玫瑰然后把它摘下来——別怀疑，所有人都这么做过，包括他自己。

    每个孩子都会想献给家人漂亮的、他们喜欢的东西。以前他这么做过，挑了美丽的玫瑰献给玛莎；达米安小时候也做过，在父亲节的时候挑了最鲜艳的玫瑰送给他。

    「父亲节快乐，父亲。我在庄园没找到康乃馨，但没关系，用玫瑰也能代替。」

    「......达米安，母亲节才送康乃馨。」

    达米安轻哼：「都差不多。」

    后来布鲁斯将玫瑰做成书签，夹在书本里。

    提姆也摘过玫瑰花，和达米安相反，他在母亲节的时候送給布鲁斯。

    「有人说过你很像鸟mama吗？」提姆调侃道，「母亲节快乐，布鲁斯。」

    布鲁斯无奈地收下花，「谢谢你，提姆。」

    又一张书签到手。原谅布鲁斯，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书签还实用。

    和前两个哥哥不同，杰森直接送书签，在布魯斯生日那天。虽然材料也是从那片玫瑰取的。

    男孩别扭地说：「我看到你常用玫瑰书签。......生日快乐，老头子。」

    杰森是细心的，一直都是。布鲁斯收下新的书签，并给了他一个拥抱。

    按照惯例，新来的小知更鸟当然也从那片玫瑰叼了点什么，只不过他不是做成书签，而是把掉落的玫瑰花瓣捡起来交给阿尔弗雷德。

    「我们可以泡茶，还可以烤饼干！」小知更鸟说。

    可惜这项活动进行一个礼拜就停止了。玫瑰花太香了，男孩们对玫瑰味的食物接受不良。没多久迪克又蹲在花丛前，一连蹲了好几天。布鲁斯以为他在观察蜜蜂生态，打算抓几只蜜蜂产蜜——小孩子的思维你无法预料——根据杰森大战蜜蜂那次的经验，布鲁斯连紧急措施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和蜜蜂大战的迪克。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有一次刮大风刮落了好几朵玫瑰，迪克在屋里看到后兴冲冲地拿着篮子要往外跑，达米安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绳子绑在迪克的腰上，另一头自己牵着，以防小知更鸟被吹走。

    提姆看到后不敢置信：「达米安，那是狗绳！」

    「不，这是安全绳。」

    「上面绣着提图斯的名字，我看到了！」

    达米安没有否认。他淡定地说：「现在它是安全绳。这并不冲突。」

    两人争执期间，迪克已经带着满满一篮玫瑰花回来了。

    「看！」男孩兴奋地举起篮子，「完整的玫瑰！——我们可以拿来做书签！」

    客厅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人望着那篮玫瑰，尤其是布鲁斯，神情复杂。

    一片沉默中，杰森开口：

    「......韦恩家的传统，哈？」

    12.

    布鲁斯又多了一篮玫瑰书签。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