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手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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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黎深在小院里又坐了片刻,他便带我回去了。不知是黎深给我屏蔽了部分痛觉,还是我的专属向导自带疗效,我身上从心脏牵出来的疼弱了些,可以自己下地去洗漱,不劳烦黎深将我搬进搬出了。 只是没想到,等我洗漱完回来,黎深给我把心电图监测的片子贴好,血氧仪夹好在我指头上后,他从仪器的另一侧脱鞋脱衣上了我的病床。 我挑眉看他,脸色为难:“你要……跟我一起睡?” 黎深的神色坦坦荡荡:“嗯,知道你这些天没有我陪着都睡不好,难受得很,今晚有我在,你也能休息好一些。” 我继续暗示他:“可是床很小……” “护栏拉起来,你我都掉不下去。” 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装糊涂还是真没想到,我只好把话挑明:“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做过了。” 黎深一怔,看着我的眼神幽幽的。“你怕我忍不住吃了你?”感觉他说话时后槽牙还磨了磨。 我心道这个担心还是不无道理的吧?前段时间一直在忙事情,算上我住院这几天,上一回认认真真地和他zuoai的日子可能都要回溯到月初的时候了。他没憋着,那我心里还不能有点欲望了?今天晚上被他抱着睡的话,我说不定会忍不住跟他发生点什么。但是免得让黎深觉得我把他看成个色狼,我主动接下了自己是个色狼的锅,说:“我是怕我忍不住。” 黎深颇为无奈地深呼吸一下,说:“安分一点,我可不想你在手术前出什么岔子。”他将我拢在怀里,贴着我的耳朵,略带咬牙切齿地说,“小没良心的,我连亲你都收着来,就怕你血液循环加速、心跳加快,原来你还敢考虑那档子事?” 我大呼冤枉:“我也没想到你会主动来陪我睡觉呀!那、那不就顺势想到了……” 黎深说:“反正我就抱着你,你别瞎想,这是在医院,而且你身体都这个样子了,我不可能动你。” 我忽然噗嗤一笑,说:“黎深真要敢跟我胡闹的话,那明天黎医生就要把黎深骂个狗血淋头了。你别说,还挺想看看那个场面的!” 黎深轻笑一声,戳了戳我的脸,说:“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就是你。” 这天晚上有黎深陪着,虽然心脏仍旧疼得令我辗转反侧,但是心总归安安稳稳的,他知道我疼,也知道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安慰得了我,便只是无声地用拥抱温暖着我的身躯,强大稳定的精神力安抚着我的意识云,后来竟让我一口气睡了五个多小时没有醒,这比我第一天住进医院的那晚睡的还要多。 六点多,天已经亮起来了,黎深起来准备要走了。我也醒了,想坐起来,但黎深只是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按住我的肩膀没让我起来,说:“再眯会儿,我晚点就会过来。” 我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说:“你走了,我肯定睡不着了。” 他的眼神温柔如水,只一眼,便让我心头柔软得不行。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和发顶,说:“闭上眼睛就算是睡了,乖。” 我只好点点头,目送着他拉开病房门,高大的身躯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冲他挥挥手,他也挥了挥手,身影随之消失在了门后。 大约九点的时候,黎深带着一群医生护士进来了,开始给我讲手术方案和签字。手术方案说起来也很简单,因为没有人清楚里面的以太芯核到底占多少空间,形态什么样,和心房心室的关系如何,要怎么动才能不引发其他故障,所以全程黎深主刀开胸,所有精细的检测仪器都会用上,更关键的还是靠黎深的向导能力,也就是他精密的精神力控制,深入心脏内部的芯核一探究竟,把异常的部分找到。至于解决方案,有两个思路:第一,摘除异常部分;第二,抑制异常部分。如果能够把引起心脏异痛的部分摘除,一劳永逸最好,但是通常不会那么简单,所以如果能够将异常抑制下去,也未尝不可。不说别的,开刀之后,我还能活蹦乱跳地从手术台上下来就已经是史无前例的成功案例了,所以不管怎么做,都是好的、突破性的成果。 只是听着黎深不急不缓的讲述,我不由得埋怨起我的奶奶。她将这个神秘的以太芯核放进了我的心脏里,却不留下只言片语讲述来历,也不说明其性质,导致黎深等医生们现在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冒险的却是我的命。这难道是奶奶希望看到的吗?如若不然,她为何要瞒着我们? 至于黎深拟定的方案,我没什么异议的,虽然开胸手术会影响骨头,但是我是什么?我可是愈合能力超强的哨兵!只要黎深能够搞定这个不安分的芯核,我就能速速恢复,回归生龙活虎的状态。 一切都敲定好,并且签好字之后,黎深就带着这帮医生护士乌泱乌泱地走了,病房又再次冷清了下来。我呼了口气,躺回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次日的到来。 我的手术排在第一台,一大早,就有护士过来把我换到了另外一张床上,一路将我推进了手术室里。躺在床上只能看到天花板上的灯管一条接着一条,天花板的高低样式也不尽相同,一会儿是挑高的,一会儿是低矮的,从电梯出来,一路上越来越少人,直到进了手术室,更加安静。 我忽然有点发怵起来。 这样的安静似曾相识,冰冷的白炽灯光,消毒水味,橡胶手套佩戴的声音,冰冷手术器械与铁盘的碰撞声……有什么情绪好像正在从我很深的记忆底层逐渐翻涌起来,将我的心脏仿佛用大手攫取住,让我动弹不得,浑身冰冷。 直到“咔”的一声巨响传来,我浑身一震,从这种被魇住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当即冷汗直冒,大口喘气。我的手动了动,知觉传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生生拧断了病床的防护栏。 周围围着一圈医生护士,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楚谁是谁。我慌张地移动着视线,想要去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谁、谁,你们都是谁?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叶柔!听得到我讲话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关轩!我悚然一惊,发现自己刚才并没有完全从魇住的状态恢复过来,甚至起了杀心。 这不正常。 熟悉的棕黑色瞳仁出现在我眼前,他两道眉毛拧起,即使只看到他的眉毛眼睛,我也能感觉得到他的担忧。我连忙点点头。 “别害怕,黎主任马上就来了!”关轩说着,眼神看向了一名护士。那名护士会意,转身去打电话了。 我摇摇头,缓缓松开了那节断掉的防护栏,“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我坐起身,说:“我不是害怕,抱歉,手劲儿太大吓到你们了。” “没事就好,躺上来吧。”关轩温声道。 我从床上下来,躺到了手术台上。 就在这时,有护士喊了一声:“黎主任来了!” 紧接着,手术室的大门打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空气中顿时散逸着只有我才能闻得到的冰雪味道。没几秒,男人就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银框眼镜后面的一双冰绿色眼眸是不加掩饰的担忧:“没事吧?还能坚持手术吗?” 我说:“没事,抱歉。” 但实际上,我直接在意识里对黎深说:「我好像想起了一点小时候的事情。」 黎深顿了顿,嘴上说:“没事就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而在意识海里,他问:「和你心脏的芯核实验有关?」 「嗯,我刚才对着这些医生护士们起了杀心。」我将当时奶奶留给我的最后那份写着“第12次波动实验,以太芯核波动值VII级,供体失常……危险,禁止……!!!”的文件记忆共享给了黎深,说,「我怀疑我的情绪继承自这次实验,我讨厌手术室里的一切,也对那些人有戒备……刚才没有看到你,我以为……我还在梦里。好在关轩及时阻止了我,不然,以我现在的能力,恐怕等不到你过来他们就……」 「不会的,我和你精神共享,我知道你什么情况。若真有那种情况,我会及时阻止你的。」 我深深地看了眼黎深,眼里是只有我们彼此才懂的信任。 黎深示意麻醉师可以开始上麻醉了,随后对我说:“放松,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好了。” 我点点头,看着头顶上的灯,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见麻醉师说:“好久没有见过黎主任开这么低的麻醉剂量了。” 黎深说:“嗯,哨兵对药品比较敏感,用多了影响身体。一会儿注意她的状态,保证麻醉的供应,不能让她醒来。” “放心吧,我麻过的哨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我想笑,但是意识就在这瞬脱离了我的身体,直直地钻进了黎深的精神图景之中了。 这是我和黎深没有摆在明面上的约定:我全程参与自己的手术,通过黎深与我画面共享的方式。 之前画面共享都被用在了不太正经的地方,但也多亏了黎深的使坏,让我现在能够比较坦然地面对黎深视角中的我。 我在睡着前就已经按照要求把上衣脱了,现在看着自己睡得像头死猪一样躺在手术台上,而周围一群医生磨刀霍霍、虎视眈眈,我就一阵牙疼。我这妙龄哨兵的好身材,就便宜给你们这些向导看了!顺带一提,这些人里有几人也是向导,像关轩,他就是一名A+级的向导。关轩,好好看看我这完美的马甲线、匀称的三角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斜方肌……你照顾我这几天,我心里都记着你的好,回头我就按照我这样的身材给你寻个哨兵嫁了!咦,我为什么要说嫁了…… 我在这里想得起劲,外面黎深已经开始开胸了,身边助手递来一把风锯,黎深开始面无表情地锯胸骨。 噫,外科医生都不是好惹的!你以为向导都是柔柔弱弱需要哨兵保护的,实际上在外科的硬派向导们一把风锯舞得风生水起,论战斗力,说不定不输A级哨兵呢! 只见黎深轻轻松松将骨头锯开,锯开胸骨,助手们用撑开器将胸骨进一步撑开,被肋骨和胸骨紧紧包围保护在里面的心脏就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了。 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手术! 黎深将血止住后,平静地开口,说:“开始建立体外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