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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李弘成和李承泽的故事倒确实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们虽然是堂兄弟,但是之前也真的不熟。李弘成是家里的独子,和父母一起住在城里的公寓,逢年过节才和父母一起回郊区的宅子看望祖母拜访二伯一家。

    李承泽虽然名义上是家里的二少爷,但毕竟只是个私生子,他母亲生下他,就把他扔在李家养着,甚少回来看望他,好像这个和自己长得八九分像的孩子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儿rou。

    只是每次来,她都会给李承泽带些非常贵重的古籍孤本,那时年幼的李承泽以为只要自己能读懂这些艰涩难懂的古文,他母亲就能多回来看看他。后来他博览群书,也明白了他母亲不会因为他把她送来的书读完、读懂就会多回来看看他。他在书中读到,有一种人,就是这般薄情寡淡,他小小年纪便明白了何为亲缘淡泊,也认了自己这条天煞孤星的烂命。

    李弘成只比李承泽小几个月,他的父母却不太允许他和自己这个堂哥多来往,连过节回家前都嘱托他:你少和那个二少爷往来,他出身不正,成不了气候。

    虽说相交不过点头,但他还记得那个总是瘦成竹竿的二堂兄会用他不算多的压岁钱匀出一些给李弘成买他喜欢,家里人却不让放的烟花,他们会躲过父母的监视,去李承泽开发的僻静之所偷偷放了。

    后来他们越长越大,他和李承泽、李承乾兄弟俩上的不同区的重点高中,见面机会就更少了,偶尔遇见大约也是在什么竞赛会场上。他们会远远的打个招呼,然后分别回到自己学校的队伍各自为政。

    出乎预料的是,最后是李承泽主动向李弘成抛出了友谊的橄榄枝。

    李承乾大学出国读了最一流的商科。李承泽高考成绩优异,录了庆大,他的成绩什么专业任他挑,李弘成的二伯却对李承泽说:你学什么都可以,不能学经管,不能学商。

    所以李承泽仿佛继承了他母亲的衣钵,选了庆大文学院,辅修了国际政治。李弘成的成绩不如李承泽,倒也勉强够了庆大的提档线,最后家中活动一番把他塞进了庆大赫赫有名的经管。

    开学前,李承泽亲自开着车来李弘成家拜访,他父母也不好当面把人拒之门外,李弘成没想到,李承泽是来邀请李弘成当自己的室友的。他说他在庆大家属楼那边租了个两室一厅,就不去跟别人挤六人间了,想来李弘成也是不愿意住学校的宿舍,这下俩人一起外宿,父母也能放心。

    李弘成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他俩开学前一起逛起了宜家,给新家挑好家具。李承泽说从来没拼过这种大玩具,高中的时候虽然读的理科,但是终归家里不允许他参加机器人之类的比赛,也不允许他家里摆乐高,所以从没玩儿过这种。暑假剩下的两周他俩就在新房子里,拼家具玩儿。

    李承泽是哥哥,自然要多照顾些李弘成,但李承泽和李弘成一样,自理生活能力为零。所以他的照顾就是早早安排好家里的钟点工阿姨,为两人租好连在一块儿的车位,李承泽有生之年第一次搞明白了怎么在老小区里给水电气卡充值,还办好了家里的网。

    李弘成以前对他这位堂兄保持着疏离的距离,如今朝夕相处,才打从心底里明白,他这位出身不算光彩,外人眼前惊才绝艳的堂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觉得李承泽,不是人。大概是什么猫科动物成了精。

    平日在家里,李承泽倒是很放松的模样,戴着那副遮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穿着松松垮垮的居家服,最重要的是,他们特地重新铺了地板,就因为李承泽在家里永远不穿鞋不穿袜子,光着那双白生生的脚到处溜达。李弘成一度觉得他们家的地板是李承泽用脚丫子蹭干净的。

    李承泽好像永远都能在家里任何一个角落找到让他蹲着舒服的地方,李弘成从没见过那么爱蹲着的人!看书的时候蹲着,吃饭的时候蹲着,玩儿电脑的时候蹲着。他是真的不知道李承泽是怎么一边蹲着玩游戏,并且一天只给同学江湖救急就能把lol打上王者的,对于李弘成这种凡人来说这就是运动神经上天生的差距。李承泽平时在家里可谓手不释卷,除了睡觉,打游戏消遣的时候,他无时不刻手边都会有一卷书。

    这人还有个毛病,他似乎有一套自己的看书系统,不同的地方他看的书都不一样,他长蹲的地方都布置有或大或小的书架,他房里的大书架上是学术相关的书籍,各种文学研究,文学史研究。客厅大电视边,一侧是李弘成的游戏机架子,另一侧摆着另一个书架,书架上都是世界史,哲学,诗集,这种看起来算是不务正业但又不失正经的书;厕所里都是杂志和各种小说;饭厅里的比较特别,是个你现在只能在书店和图书馆看见的——报架。

    李弘成以为这年头已经没人看纸质报纸了。但是李承泽蹲在椅子上把报纸一张一张往地上划拉,他一顿饭吃完,一整份报纸也划拉完了,后来李弘成说:“堂哥,边吃饭边看书对胃不好。”

    李承泽连眼皮都没抬:“我这般十几年了也和我的胃相安无事,不打紧。”

    李弘成就没再吭声,直到冬至京都下了第一场雪,他半夜开车把吃啥吐啥、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疼地直出冷汗的李承泽送去离学校最近的三甲医院排队夜诊,看李承泽在副驾驶一副马上就要驾鹤西去还忍着不喊疼的矜持模样,摇了摇头,心想:自作孽啊!

    李弘成这是第一次自己来医院,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挂号缴费,李承泽在急诊部的椅子上疼地意识模糊,抓着李弘成的衣角两眼发黑。李弘成被他折腾地没脾气,一个小护士看他俩学生模样一脸懵逼,也不知道上咨询台问,挤也挤不过带着孩子来看夜诊的娃爸娃妈,不过好在李承泽就算病成这个模样也还是好看的,小护士不忍心帅哥这副模样就拉着李弘成一路办卡,挂号,等叫号,给李承泽查体温,好家伙39度2。

    她扔给李弘成一袋冰袋给李承泽物理降温,好不容易排到,李承泽疼过一阵好歹自己直着走进问诊室,问了体温症状,打发他们先去抽血,一看白细胞异常,医生盖棺定论:急性胃炎。李弘成又扶着李承泽去输液室等输液,李弘成觉得自己太惨了,这就是成年的烦恼么?他看着在椅子上半阖眼睛马上就要昏厥的李承泽:“堂哥,我说什么来着?”

    李承泽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干裂缺水的嘴唇哆哆嗦嗦吐出几个字儿:“你说的对……”

    李弘成看他现在可怜兮兮终于不再嘴硬认错的样子觉得可怜又好笑,他摸了把他二堂哥的脑门,冰袋敷了还是烫。等挂上水李弘成去外头买了两瓶水,李承泽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还是李弘成给他喂到嘴里。等输液的功夫,李弘成又在护士的指引下去拿了给李承泽开的药。

    止疼药起效后,李承泽就靠在李弘成的肩上睡着了,李弘成不敢睡只能玩儿手机硬抗困意。他二堂哥平时过于独立,他俩虽然同住,但是家里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李承泽打理的,对他这个弟弟算是十分照顾了,自己平时从不cao心只管每天上课学习、休闲娱乐,而李承泽如今病了,明明长辈都在京都,却没个能依靠的人,如果他不与人同住,怕是连个为他叫救护车的人都没有。

    李弘成经过此番历练,深感自己是个没有生活常识养尊处优的富贵废人,他看着他二堂哥憔悴苍白依然俊美无双的病容,叹了口气,他头次觉着他这位室友此时终于沾染了些人气儿。

    李承泽这病,一病就是一周,每天除了白粥,吃什么都吐。李弘成善始善终头三天送他去医院挂水,又吃了三天药再送去复诊,家里这位大爷的病总算好全了。医生对着李承泽耳提面命:年轻人不要老作死,暴饮暴食,吃饭不规律。

    李弘成还在一边起哄:“大夫,他还喜欢吃饭的时候看报纸。”

    “看什么看!细嚼慢咽懂不懂,回去他还看你就骂他!”老大夫扶了扶老花镜。

    李承泽被骂地尴尬,两颊泛红连忙点头答应。

    等到了走廊,李承泽飞起就给了李弘成的小腿一脚:“让你废话!”

    “这不是怕您不听劝么?”李弘成哈哈一乐,拽着他哥的胳臂往外走,“今儿庆祝你大病初愈,我订了家私房菜,养胃保健。”

    李承泽被他拽着往停车场走,李弘成一路嘴上嘚啵,“你这病要好好养”,“不能老吃火锅”,“给您那报架赶紧扔了”,“以后每天你清粥小菜,看我大鱼大rou”,“我们可以给餐厅挂个壁挂电视看新番”……李承泽就听着,觉得李弘成比自己还小几个月怎么跟老太太似的,好生啰嗦。

    私房菜馆是他的二世祖朋友推荐的,确实不错,李承泽现在也只能吃些口味清淡营养搭配的菜,李弘成这几天跟着嘴里都淡出个鸟儿来了,今天好歹能吃上些荤腥已经算满足。

    虽然嘴上说着要在李承泽面前大鱼大rou,李弘成却老老实实依然每天和李承泽一起清粥小菜,顶多半夜顶着他二堂兄锋利的眼刀多叫一顿烧烤外卖。第一个学期很快结束了,临回家,李弘成还叮嘱李承泽:“你回那边也注意养着,别落下病根儿,过几天我也要回去过春节,到时候我盯着你哈哈哈哈。”

    李承泽定定看着李弘成,过了半晌才开口:“叫我承泽吧。”

    “承泽……cao,你突然让我这么叫也忒rou麻了点。”李弘成搓了搓胳臂假装起了鸡皮疙瘩。

    “爱喊不喊,”李承泽撇嘴转身就背着书包要走,“你期末考试考什么德行我心里可清楚,你回去小心点啊!”

    李弘成忙不迭拉住李承泽的手腕嘴上求饶:“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您可千万别说咱们已经出成绩了……”

    李承泽冷笑甩开他的胳臂抬脚就要溜,李弘成甩下手提包,熊抱住李承泽:“哎呀,哥啊,不,承泽啊,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啊!”

    李承泽这才满意,“就算我不说,你爹妈也会知道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小同志。”

    “那可怎么办啊!”

    “你嘴再甜一点?”李承泽抱起手臂端详李弘成抓耳挠腮的模样。

    “承泽……我的好承泽啊!救救我吧!”

    李承泽从背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扔到李弘成怀里,是一份寒假的社会实践通知单,“我早就给我们两个报好名了,过完春节就出发,”见李弘成还懵懵懂懂,李承泽又解释道,“这个社会实践算绩点还能评奖,到时候我罩着你。”

    李弘成又立刻给了李承泽一个熊抱:“承泽啊,你便是我亲哥啊!”

    “我本来就是你亲哥!”

    两人依依不舍到了停车场才分开。

    过春节李承乾不回家,李承泽倒是清净不少,李弘成没事儿就给他发微信sao扰他,李承泽闲暇之余还要给明年高考的谢必安辅导功课,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到了除夕,李弘成对着李承泽老大不乐意,旁边没别人的时候,李弘成就开始得寸进尺:“承泽,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我四缺一就差一个强力adc你都不来!”

    李承泽咳嗽两声:“我还要帮必安复习,你可不要耽误人家大好前程啊!”

    “谢必安明年要是考上庆大,咱们是不是能换个大点的房子。”

    李承泽好像所有事情都已经在计划之中一样,从手机里翻出几张招租信息:“你看看这几间怎么样,还在我们原来那个家属小区,车位都不用换。”

    “我有时候觉得吧,你真不是人,怎么什么都能算到。”李弘成对着李承泽感叹。

    李弘成寒假还知道上进,他爹总算没有把他骂得狗血喷头。李弘成也不是真笨,就是花花世界诱惑太多,跟在李承泽身边也算修身养性有所收敛,跟别家少爷没事儿飙车泡夜店乱搞男女关系比起来,爱打游戏也就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缺点了。

    但是他爹千算万算,没算到,李弘成和自己亲堂兄乱搞起了男男关系。

    大一下学期,他俩刻意选的一样的公共课,总算多了一些见面的机会,最重要的是,李弘成可以抄李承泽的笔记,还能被他哥带飞,到了需要学习的时候,李弘成还是觉得李承泽真不是人,他都在文学院和国际政治这种学院上了半年课,高数概率论还能碾着自己走?这根本不科学啊!

    李承泽平时在外头都戴隐形眼镜,一双凤眼没有镜片阻挡杀伤力翻倍,他一看李弘成的作业再看看作业的主人。李弘成不禁浑身发毛,呼吸不畅,不过李承泽最近已经不太骂他了,最多就是接过电脑稍微给他改几个参数,改几个句子,李弘成会狗腿地趴在李承泽边上问:“承泽,我是不是有进步了?”

    “还行吧,比你上学期开学那会儿是好多了。”

    他俩最近因为在图书馆老被人搭讪sao扰,所以去了学校附近最贵的一家咖啡厅自习。李承泽这个月特别忙,好几个比赛:英文的演讲,院里辩论会,模拟联合国,还有大学生征文。就这样他还要抽时间给李弘成看作业,李弘成不禁有些心疼,他去前台端了两人的咖啡回卡座就看见李承泽撑不住趴在书包上睡着了,铁人李承泽在败给急性胃炎后,终于也败给了疲劳。

    “你说你,总是逞什么能……”李弘成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李承泽身上,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做作业。

    李承泽这一觉睡得香,睡到晚饭点还不见醒,李弘成要了两份吃的,也没叫醒李承泽,等到快打烊了,李承泽才幽幽醒过来。

    “你怎么不叫醒我?”

    “怎么,叫醒你让你回家睡觉?我又不傻。”

    “但是这样睡容易得劲椎病……我现在觉得自己的腰不是自己的……”李承泽虚弱地直起身体。

    “这还真是我疏忽了。”

    “你老是这么惯着我可不行啊……”李承泽揉了揉脸,叹了口气。

    “你还不乐意别人惯着你啊,你是受虐狂还是怎么地?”李弘成把电脑收回书包,叫的东西肯定是不能吃了,他打算难得去夜市消费一波。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爱上你的……”李承泽的太阳xue突突地疼。

    李弘成愣住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以为李承泽是开玩笑,就没当回事儿,俩人背着书包去校门口的小吃一条街捡着一家相对正规的烧烤就坐进去。吃饱喝足,还喝了酒,李承泽这个人酒量还可以,就是酒品真的差,李承泽今天喝的有点多,挂在李弘成身上就动手动脚还拧巴。

    所以还是你先给李弘成告的白?李承乾的下巴差点没惊地掉到地上。

    “也不算,半推半就吧……”李承泽把杯子里最后一点old fashion灌下肚靠回床头。

    那天晚上,李承泽其实也没真喝多,带点酒壮怂人胆的意味,那会儿李承泽毕竟也是第一次动心,和后来身经百战的李教授有着根本的不同。他们回到家里,李弘成把他架回房间,李承泽使了点劲儿两人就一块儿倒在他床上。

    当时的场景一点都不浪漫,两人身上都是酒气和挥不去的孜然味儿,李承泽拽着李弘成的衣领,没给李弘成拒绝的机会就亲了上去。这是李承泽的初吻,却磕磕绊绊,李弘成傻在原地完全不记得应该如何动作,李承泽当下便灰心意冷,觉得自己恐怕会错了意,李弘成真的对自己没有一丁点意思。

    他躺回床上,对李弘成说:对不起,我喝醉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没想到李弘成突然亲了回来,比李承泽的技术那可是强多了,李弘成好歹正经二世祖,也不是没跟着他以前那些混蛋朋友出过夜场。

    李承泽被他亲得眼冒金星,之后他俩就成了。

    这一成就形影不离到了大四毕业,谢必安确实考上了庆大,但为了不做二人的电灯泡自觉住了学校宿舍,他俩也就一直住在那个出租屋里没再搬过家。

    李承泽的大四对他自己来说没什么波澜壮阔的,他最后被文院最牛逼的院士老教授庄墨韩钦点收了关门弟子硕博连读,一时风光无两,这几年他各种比赛更是拿奖拿到手软。他征文比赛得奖的作品机缘巧合被他母亲看到了,他母亲颇为赏识自己儿子的文采,两人竟因此缓和了关系,开始频繁走动起来。李承泽的母亲毫不在意他儿子的私生活,按她的原话:龙阳之好自古便有,有甚稀奇的,倒是你这几日的文章我瞧了,我觉得此处再改改为好。

    但他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不安,太顺了,他的人生,不应该这么顺。

    果然到了快要毕业的档口,李弘成的父母一口咬定要把李弘成送出国,还给他订了范家的小姐做未婚妻,现在就送出国和范若若培养感情。他们还非常满意说儿子这四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大有长进,原本和李承泽好玩儿一块去考的托福如今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李承泽心如刀绞,李弘成左右为难。

    他们闭口不谈毕业后的出路,李承泽知道李弘成难下抉择,一边是他的父母一边是他的恋人,他怎么舍得让李弘成难做呢?

    但天不遂人愿,事情终归闹到了李承泽收拾不了的地步。

    李弘成的父母大学四年第一次回想起来看看自己儿子平时的生活环境,结果一进屋就发现不对劲。他俩的地下情便东窗事发了,那会儿已经毕业放假回家的李承乾着实看了场大戏。

    李承泽被他亲爹狠狠打了两巴掌,李承泽跪在地上嘴角和鼻子里流着血滴在书房的地板上。

    “你喜欢男人就算了,为什么要招惹弘成?”

    李承泽没说话。李弘成被他父母禁足在家里压根不让他出门见李承泽,李承乾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给李弘成发了一张李承泽被打得照片。

    你那会儿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李承泽摘了颗葡萄在手里把玩。

    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他应该知道你的处境。李承乾把腕表带好,正在整领带。

    那之后,李承泽没有松口,李弘成却一夜之间长大了。再这样僵持下去,李承泽讨不到一点好,自己的父母也会伤心,为什么要闹到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呢?再说也是自己先招惹的李承泽,是他先刻意照顾他那个总是孑然一身的堂哥,让对方动心,如今也该有自己放手给李承泽自由不是?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那张照片,李承泽那张无暇的脸被打得肿起来,鲜血从他的嘴角滴在白衬衣上,触目惊心。

    他舍不得,那张他亲吻过无数遍的脸,他真舍不得。

    他们就这么没有说分手的分手了,他在美国落地那一刻才知道李承泽一意孤行和家里决裂。而当李承泽回到那座两人共同居住的公寓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任何李弘成生活过的痕迹了。

    李承泽以为自己会难受,会痛苦,可是他心里只是空落落的,好像长久以来生活的目的消失了一样。他看着空了一半的房子想,反正租房合同也要到期了,不如现在一口气搬了吧,也省下点钱,爱情没了,生活却要继续啊。

    后来你怎么处理的?李承乾打领带的技术烂的不行,还是李承泽拆开给他重新打了一遍。

    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李承泽回忆起当时,还是觉得生活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诙谐起来。

    门铃声响起,李承泽开始以为自己幻听,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门铃又响了几声,他才确认确实是有人在按自己门铃。

    他盯着还没完全恢复的半边脸打开门,门口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长得不帅倒是十分让人亲近欢喜的样貌,李承泽总觉得自己见过这张脸。

    “你是今年金融系特招的那个谁来着……?贺……”

    “学长您好,我是金融系今年新入学的范思辙,您没看错,我就是人称天才少年的金融系小王子,满地见报的那个。”李承泽嘴角不禁一抽。

    “请问你找我是?”

    “我想跟学长做笔生意。”范思辙背着手胸有成竹的模样,冲淡了李承泽一片灰暗的心境。

    自己断了经济来源确实缺钱,范思辙的背景他是知道的,他非常好奇对面人称商业奇才的少年能提出怎样的想法。

    李承泽还没到暑假已经开始在课题组干活,还要帮隔壁农学院的教授去试验田打工赚生活费,隔壁农学院的肖恩副院长从他哥哥的课题组抓了几个壮劳力立刻投入农忙的生产大队中。李承泽从农学院的试验田回宿舍的路上,注意到路边正在卖旧书的摊位,多数都是毕业生自己摆摊卖些小玩意儿和旧书。

    但是占据了最佳地点的却是个挺大的书摊,他定睛一看书摊易拉宝上的大字:“文院校草,蝉联学神!李承泽大师兄的成功秘笈!学习笔记,旧书影印有售,卖够200赠师兄靓照。各种通识大课笔记均有出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范思辙从最后头跳出来,追着李承泽:“学长,您怎么几日不见瞧着黑了不少,您这脸可是我们的金字招牌,千万要好好保养啊!我改明儿就给您带几瓶防晒霜,您可千万保证贵体!”

    果不然,第二天范思辙蹲守在李承泽的必经之路上,给他五花八门塞了各种牌子的防晒霜,还嘱咐:“都是敏感肌适用的,保证您不过敏!”

    到了开学军训,李承泽就看到范思辙又拉开了新铺面:“新品防晒霜,校草都在用的好产品!”

    在这一出出闹剧似的贩卖背后,李承泽惊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渐渐不再想起几个月前行尸走rou的日子。

    没了家里的束缚,日子虽然过得苦些,却很快乐,李承泽觉得,自己大约是好了吧。

    范思辙直到毕业每年都还在给李承泽送防晒霜,李承泽便盛了这份情,一直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