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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邀请

    22

    李云睿的命令到了,李承泽的病也该好了。

    他将昨夜范闲胡乱拼凑的诗递给范无救,叮嘱他:“范闲说这诗你多背背,还说早上大声背更容易记得住。”范无救道谢,把那些诗句视作珍宝。

    李承泽伸了个懒腰,他的整张后背都在叫嚣着酸痛,要不是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他和范闲见面,他定要去范府讨个公道。他想起很久未见李弘成,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子,与幕僚联络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无救,去靖王世子府。”

    李承泽还未动身,李云睿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这次不是信件,来的是人。李承泽认识她,姑姑手下最得力的宫女。只是他实在不喜她的冰冷语态,特别是说出李云睿的需求时,似乎不容拒绝。

    “说吧,姑姑要什么?”他把玩着中指的戒指,皮笑rou不笑道。

    “公主说明日殿下会在醉仙居相约范闲。”

    “是吗?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李承泽的目光剜在她身上,她无视李承泽的怒意,回道:“这是公主的意思。”

    他忽然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滑动的摩擦声突兀响起。他光着脚,一步一步向前走,直到定在那宫女身前。宫女丝毫不后退,李承泽自觉无趣,冷着脸说:“好。”

    杯中泡着乌龙茶,经此一出也凉了,桂花聚集着浮在边缘。李承泽捻起水中的桂花,它的香气被茶水冲淡,被李承泽按在纸上。

    “无救,去给范公子送帖子。”

    范闲昨晚纾解了积攒了几天的思念与欲望,心情如飞在云端,见王启年一脸凝重,劝慰道:“这般愁眉苦脸做什么?我们要懂得调节情绪,做情绪的主人。”

    “小人受教了。只是,大人……那印书的作坊查到了。”王启年的神情丝毫不见放松,“是太子的产业。”

    “猜到了。”范闲向后仰去,阳光洒在他的鼻梁上,他从袖中抽出银票递给王启年,“这是买断诗集的钱。以后无需再买,我已有对策。”

    王启年的脸上终于是乌云消散,喜滋滋地摸着银票,这夸奖的话也似流水,“小范大人果然聪慧过人,出手也甚是大方。小人以后定为大人尽心竭力。”

    不得不承认王启年这人很会拍马屁,这些话听得范闲舒畅。

    “那大人,小人需要去和谢大人一道处理书局的事吗?”王启年不仅爱拍马屁,还是个尽职尽责的打工人,社会把他驯化成懂得主动为上级分忧的下属。

    “你轻功了得,这几日盯住司理理。”范闲眼里的笑意消失殆尽。

    王启年已经听闻司理理与林珙勾结的事情,也猜到这事不似表面上简单。底下恐怕是深沉的泥潭。

    “大人,那林家二公子……”

    “你跟得了他吗?”

    王启年摇头。林若甫好歹是个宰相,林珙又是他最为器重的儿子,身边高手云集,他就算轻功再厉害,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探查林珙的消息。

    “小人明白了。”

    范闲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眼里反着冷光,“不止司理理,四顾剑的弟子也来了。跟着司理理,找到她们在京都的藏身之处。”

    他语气冷峻,抬起手让王启年出去。王启年感受到威压,他弓着身退下,低垂着眼。范闲周身的气场骗不了人,他年纪尚轻,却行事老练,布局也极为精细,远远超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阅历。

    从京都第一面起,范闲身上的迷团越来越多。王启年十分明白一个下属该做什么该想什么,因此他不深究。

    范闲处理完杂事,去寻了范若若。

    “哥,你怎么来了!”范若若这几天忙着筹办书局,只在用膳时才见得到范闲。

    “若若,向你请教个事。”范闲开门见山,“男女行欢好之事时,用什么润滑?”

    范若若愣在原地。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你在说什么?”

    范闲显然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妥,他更加详细地说:“就是为了那事更加顺利,你知道会使用什么吗?”

    这是范若若的知识盲区。她对男女之情了解很少,也不曾少女怀春。她摇头,见范闲有些失望,急忙补充:“有位与我交好的官家小姐,她常看禁书,她或许知晓。”

    得了范若若的保证,范闲哼着小曲回了自己的院里。

    他从架上取出沉重的深棕箱子,表面覆了薄薄一层灰尘,范闲用衣袖扫过,他的指尖停留在中心的孔洞。箱里的东西会是他手中的利器,真正的一击毙命。范闲手心用力,箱体纹丝不动,坚硬的边缘在他手心刻下红痕。这钥匙得想个办法。

    待彻底抚净箱体,范闲才发觉已然暮色昏沉。他走向屋外,院落中整齐地摞着一本本诗集。他粗略数过,大概三百本。看来太子此次行事仔细,书籍少量流通,又不会轻易被发现。

    这局十分巧妙,败就败在,李承乾轻视了他的力量。

    他觉得碍眼,踢翻了书堆,王启年急慌慌翻进院子便被散落的书绊了一跤。

    “哎呦!这书怎么在这啊?”王启年从地上爬起,拍了拍有些脏污的衣袍,“大人,不好了!小人刚查到她们的落脚之处,就碰见林公子带着人进去了。”

    范闲让王启年领路,“走吧,瞧瞧热闹去。”

    四顾剑的徒子徒孙浅色衣衫被鲜血染红,范闲和王启年趴在屋顶上观察着林珙的动向。林珙站在关押程巨树的箱前,命人将箱子破开。程巨树得以重见天日,使了力气挣开锁链,见了林珙便要抽冲上前,却在林珙亮出令牌后硬生生止住了脚下的动作。

    王启年小声说:“大人,这大汉看着不是个善茬啊。”范闲的眼睛死死盯住令牌,直到林珙将其收回。他知道,刺杀就是明天了。

    “王启年,明日把你所有能杀人的东西都带上。”

    “小人领命。”王启年目睹林珙带着程巨树离开,问道:“大人,他们走了。现在要如何?”

    “回去等信。”

    范闲带着王启年回了住处,果然在府门遇见了替李承泽办事的范无救。他在范无救手中书的中心敲了敲,“范无救,别看了。殿下呢?”

    范无救书中那句话还未看完,一时被范闲打断,他说话也没好气:“殿下自然在府中。”他将放在书页夹层中的邀请信递给范闲,“明日醉仙居,殿下邀你一聚。”

    范闲打开函件,里面夹着微湿的桂花。李承泽连做个样子都懒得。

    他嗅着残留的香气,恍惚间闻到李承泽指尖的味道。

    风吹过,偷走了信中的花,把它裹进气流中。范闲收起帖子,看着范无救说:“告诉他,我一定到。”

    范无救摸了摸腰间的剑,临走前说:“殿下还说,让你万事小心。”

    他的身影被来往的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