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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出记忆中的那些人的名字,然后被那些人团团围住,有的摸我有的抱我,有的哭有的笑。 在一堆熟悉的欢喜的陌生的脸中,棣的脸越发的黑。 我看到了快步走过来的爹爹和娘亲。 心里本来对娘还有怨,可是眼前突然模糊了,所有的怨怼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全是汹涌的激动、无边的思念和突如其来的委屈。 “娘──”扑到娘的怀里,我再也控制不住,和娘亲一起放声大哭。 娘用力抱着我手在我头上背上不住地摸。 娘一边哭着一边说我瘦了,瘦得都能摸到骨头,哭着说我狠心,两年多了居然连封信也不写,好容易写封信居然只写了六个字,哭着说我没良心,忘记了爹娘。 我只是哭,哭尽这两年多的寂寞哭尽两年的忧伤哭尽两年多的挣扎和委屈,哭尽两年多隐藏在内心深处对爹爹和娘亲的无尽的思念。 爹爹在一边来回转圈,最后忍不住把我从娘亲怀里抢出来,扶我的肩,想说什么,结果眼圈红红的什么也没说出来。 透过模糊的泪雾,我看到爹爹的眼睛里眼泪也在打转转。 把我拥到内室里,有人递茶让我解渴,有人打水让我洗脸,有人给我脱鞋,有人给我换上舒适的家居衣服,有人端来饭让我吃东西,有人抬来浴盆让我沐浴。 棣终于受不了,愤怒地大声叫唤起来:“我也刚刚回来啊!你们为什么没有人理我啊!” 第五十六章 足足有半个月,我回来的引起的混乱才渐渐消停。 娘天天围着我转,父亲下了朝回来也是一直守着我。从早上一睁眼到晚上很晚上床睡觉,我都没有独身的时候。 每个人都认定我这两年在外面吃尽了苦头,要不怎么会这么瘦? 每个这么认为的人天天在我身上捏来捏去,然后一个个愁着眉皱着脸,说我瘦得皮包骨头,光长个子不长rou。于是乎弄来鸡鸭鱼rou,用各种方法烹制,想着法的让我吃,恨不得让我一天吃八顿饭。 头两天还爱吃,后来我见到这些菜就反胃,这样吃谁受得了啊,人家又不是猪! 终于吃到我拉肚子,躺在床上喝了三天的苦药。 爹爹和娘发了善心,除了一天三餐,别的时候不用再给我上点心啊什么的。 到了吃饭时间,餐桌上出现如此情景。 “槐儿啊,来,病了两天,脸都尖了,快把这碗鱼脑羹吃了补补。看看你现在瘦的,都没rou了。”娘端了一小碗雪白透明的黄河大鲤鱼脑羹。 呜──看上去怪腻的,不想吃。 “槐少爷啊,来,这是张伯亲手做的翡翠鸡丝汤,喝了它,长点rou。” 又是鸡,人家又不是黄鼠狼和狐狸。 “槐儿,这是蟹黄饺,张嘴,爹喂你。” 呜呜,人家可不可以不要吃啦,真的是好饱啊。 “槐少爷,奴婢给您挟块牛rou。这还是奴婢一大早去后街上排队买的。那家炖的牛rou如果不早就去都买不到呢。您尝尝,好不好吃?” 人家不是不想吃,而是已经吃不下啦! “偏心眼!哼!爹爹和娘都是偏心眼,你们全是偏心眼!” 棣又在碎碎念,恨恨地用筷子使劲插面前的菜。他面前摆了一盘鱼,那条可怜的鱼已经体无完肤了。 记忆里,棣也曾这样用力扎过面前的菜呢。 “棣啊,你吃什么?我喂你!”我赶快搬了凳子坐到他身边,再坐在原位会被他们喂得把肚子撑破的。 拈了块被他戳得烂烂的鱼内放他嘴边。 棣的斜了眼瞪我,脸黑黑的,好一会才气哼哼地张嘴吃那条烂鱼rou,用力地嚼,用力地咽,突然哇呀惨叫起来。 “有刺啊,你都不知道把刺拣出来嘛!娘,我的嗓子里扎刺啦!咳咳,咳咳!” 如果说棣想引起家里人对他的注意的话,这下他终于成功了。爹爹和娘,伺候我们吃饭的仆佣全都围在棣的身边。 我吐吐舌头,赶快跑掉,再不跑掉,没准等他们把棣嗓子里的刺解决掉,又该来解决我不长rou的问题了。 还有啊,我可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棣吃鱼的时候会这么恶狠狠的啊,真的不能怪我啊。 对着内院里清澈的荷花池我左照右照,哪里瘦成他们口中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啊?叉叉腰,水面里的那个人的腰是细了点,可是棣也一样啊,为什么他们就不逼他吃东西呢? 捋起袖子,露出胳膊,细是细了点,也有rou啊,握握拳头,喏喏,还有肌rou呢。 明明不是很瘦弱的样子,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吃得胖胖的呢?难道要让我吃得像张伯一样胖吗? 看着水里的影子,想象着变成张伯那样圆圆的样子,打了个寒颤,打死我也不要变成那样。 明明都有rou嘛。 捏捏腿,rou也是蛮多的嘛,捏捏肚子,还有屁股,还有腰,还有胸膛。啊──怎么捏这里啊? 偷偷看看四周,幸好我站的地方有假山挡着,没有人看到我。 蹲下去再看,水里那个人的脸色赧然,有点羞涩,有点期待。 有点像棣动情时的模样。 我用手指去点水中的人,涟漪一圈圈的荡开,我的心里也随着荡来荡去。 回来好多天了,还一直没有和棣单独在一起过呢,每次见到他,旁边都有好多人围着,娘更是我走哪她走哪,而且每次看到他,他都是黑着脸,气呼呼地嚷嚷说为什么没有人理他。 如果不对我再做那种事,我也是很想很想单独地和他在一起呢。 水面恢复了平静,人影重新显现。我小声地说:“今天晚上我去找你好不好?” 水中的人一脸的羞涩,眼睛慢慢地弯了起来。 晚上,娘又拉着我坐在房中东拉西扯,问我在神医谷中住得怎么样,眼睛怎么治好的。 已经说过了八百遍啦,一遍一遍的重复真上让我头疼。无奈只好再一次的重复。 我没敢说眼睛是跳崖无意中好的,只是说天天被扎针灸,慢慢地眼睛就好了。 每次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娘又心疼地摸我的脸。 我都快十七了,天天被娘这么当小孩真难受,又不敢动,旁边丫环看着我尴尬万分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掩嘴笑。 我打了个呵欠,听外面更声,已到亥时了,我困了。 娘叫丫环把我的被褥拉开,帐幔放下,点上一支安息香,看着我更衣上床躺下,再摸摸我的头,叫我好好休息。 我听见娘吩咐丫环,好生侍候,细细罗罗地说了一堆话,然后带自己的丫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