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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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夏至时分的天气还没有热到叫人晌午未至就昏昏欲睡的程度,而且设想五条悟这种人会精神不振就已经很魔幻了,还不如指望他是加了甜红素的刨冰吃太多把肚子给吃坏了。 有五条悟在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不鸡飞狗跳,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奇怪,这是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所有新生的集体共识。但比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更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上午的课上下来,同桌DK都还是没什么动静,连夜蛾正道都在收拾教具的时候忍不住问旁边的夏油杰: “悟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说不定是相思病呢。”家入硝子叼着水果味替代式滤嘴细烟卷说,“啊呀,我们悟也变成大人了呢。” “啊啊啊,不要来烦老子!”正在低头做作业(他能做作业这件事也很诡异)的DK大半个白毛脑袋都快埋进桌面里了,“要是耽误老子算错题就杀了你们哦!” “悟,老师难得关心你耶。”夏油杰支着手臂看他,细长的眼角里藏着一点揶揄,“他伤心地走了哦。” 白毛DK往旁边抬了一下头,并没有看见班主任的身影。他冲夏油杰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你骗老子。” 夏油杰毫无愧疚地越过他的手臂去看他桌上摊开的练习册,细长的眼角稍微撑大了点:“天哪,你居然真的在写作业。” “真的啊?”家入硝子也凑过来。 被两个同学强势围观的DK马上发出了极其不满的声音:“你们好烦啊!学生做作业有什么奇怪的……” 看着他闷头的模样,夏油杰挑了挑眉。 “喂,”他说,“你真的有什么事吧?” “没有,我没有事。”五条悟趴在桌上龇了一下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什么都没有哦,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噢……”夏油这下却了然了。他与身旁的家入硝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坐了回去,很难得的没有再开他的玩笑。 春假后,野良雪绯直到现在都没来上课。上学期她连续几个月一直给校方高层递交修改咒术史教科书意见的事情据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咒术协会方面一直要求校方开除她的学籍,此举当然受到了五条家的阻挠,更确切的说法,是受到了五条悟的阻挠。在被咒术协会强制要求停学了两个星期以后,刚满十六岁的五条悟一脚踹开了咒术协会高层的会议室,璨蓝的眼里跃动着愤怒之火。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雪绯关起来?为什么要开除她的学籍?” “此事你不要管比较好。”某个年迈的声音说,“虽说她是五条家推荐入学,但一直以来也没有入籍五条家,我们不能把她看作本岛的术师。” “那又怎么样?” “她是琉球人。若是在明治时代,可是要被称为‘秽多’的。”那声音说,“看在五条家的面上,又因为她确实有咒术的才能,我们才同意让她入学咒高,可这不等于她能这么放肆,居然随意就质疑本岛的历史。看管好她也是非术师方面一致认同的事情,毕竟离岛的异族中万一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壮大起来可就麻烦了,届时或许对全日本都无益。” 五条悟沉默了两秒,突然发出笑声。 他伸手摘掉了一直遮挡着苍天之瞳的墨镜,双眼中宛如有蓝钻的火彩跳动。 也许是苍天之瞳的气势太过惊人,屏风后的高层们马上软了一点态度: “五条君,这也是非术师方面的意思——” “我管你是谁的意思啊?”少年狠狠地瞪着他们,拳头在袖口下面捏得爆出了青筋,“什么?什么叫‘对日本无益’?哈啊?你们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的是什么屁话?你们在软禁她不是吗?她甚至都没有做什么,只是对学校的历史教材有自己的思考而已,你们几个年纪加起来已经快要入土两百年的老东西就非得说她是什么秽物?这是什么道理啊?因为会思考所以就有错吗?” “可不止是这样,”另一扇屏风后的高层说,“她那么长时间都反复朝学校和老师递交意见信,搞得咒高的其他同学和辅助监督也都知道了,难保他们不会被她有害的思想影响到呢?” “就算真的要影响到——” 一道与五条悟差不多高的身形从后方走进来,结着丸子头、面部轮廓已经具备了一些成年人形象的少年面带微笑地说:“那也得我们愿意被影响才可以吧。” 五条悟扭头看去,脸上顿时有了一些喜色:“杰!” “夏油杰……” 屏风后头又开始了一段低低的私语。先前发话的苍老声音好像有些无奈地说:“最近冒出头的普通人真是太多了啊。” 夏油杰没有什么表示,嘴角上浮的弧度反而更大了一点。 对咒术界里这些出身术师家族的人来说,所谓的“普通人”就是非家族出身的术师,此外则有可能连人都不是。尽管不像野良雪绯那样总是公然与什么作对,夏油杰的心里却一直很清楚这些事实。 “不管怎么说,要是咒术史的内容足够权威和详尽,即使被学生质疑真实性,我想也是有自己站得住脚的立场和说法的吧?如果因为某一个同学说了某个观点,就认定其他所有听到的人都会相信她的说法,继而全都接受了‘有害思想’……唔,不论如何这在我看起来都太不可思议了,好像其他人都是只能被灌输什么的空壳一样。”黑发少年笑道。 “夏油君,我们理解你出于同窗的情谊——” “哦哦,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给野良同学说情才来的。”夏油杰耸肩,“她和我并不是很熟。” 五条悟蹙眉:“喂,杰……” “可是,悟毕竟是我的朋友。”他戳了戳旁边的白毛DK,“我总得劝住他,好让他不要干出一些毁天灭地的事情来吧?再放着他不管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欸。” 他讲完,嘴角的弧度也达到了今天的最大值: “您说,是不是这样呢?” 夏油杰觉得自己当时并没有对那些高层说谎。他有一种堪称天赋的才能,那就是能对任何人都维持住自己的心理防线,并且绝不会被对方发现此事。 遇到野良雪绯的那刻,他嗅到了对方身上与自己相似的气息。 升入咒高有一段日子了,他们恐怕实际上也还是不熟。人和人的关系很微妙,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打打闹闹做任务,更亲密的话还可以是恋爱关系或者身体接触,有人觉得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大家就会亲近起来,也有人会觉得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人内心的距离,这跟他们为人是否真诚并无关系,只是各自自我边界感不同,不管要与人缔结什么样的联系,强行入侵别人的空间无异于初号机撕裂A.T.Field,带来的只是毁灭和暴走。比起其他人,夏油杰对人的天赋就在于他比其他人更擅长隐藏自己的A.T.Field,野良雪绯的情况或许与他类似:没有人会觉得她性情冷淡,却也没有人能想得起来她跟谁的关系特别好或者特别不好。他们与她交谈,有的觉得自己是她的朋友,然而在她眼里可能未必。 敏锐如五条悟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夏油还记得他对自己讲的话: “不管去了哪里,雪绯总是一个人,但她好像一点都不寂寞。” 勾手把篮球砸进筐里,白发少年抱着后脑大喇喇地躺在地上,语气乍听起来像抱怨,又像在难过些什么: “她太骄傲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学知识也非得自己亲自看书推导出结论才行,动不动就把被别人帮助视为自己的无能,生病受伤了居然也能自己躲起来扎绷带了事,搞得老子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要是贸然靠近她,说不定会被她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歪理给挡出去,老子又说不过她。好吧,她说的倒也确实不是没道理……” 听对方抱怨了大半天,夏油杰抱着篮球盘腿在他旁边坐下了。 “所以,你还是没有说野良同学没来学校的问题啊。” 在旁边滚来滚去的白毛DK停了一阵,然后翻面一样又摊开来,在地板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大”字。 “是五条家那些人不让她去的……” 白发少年喃喃地说。夏油愣了:“你家里人?他们居然拦得住你?” “拦不住啊,老子想做的事情难道有人拦得住?”白发少年翻身侧卧,撑着下巴看他,“但那个女人到底发什么神经啊,她居然同意被家里人禁足,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讲完又“啪”地摊回去,愈发郁闷了:“她说,我在家里实在太任性了,木秀于林就会持续不断地招来没必要的人和没必要的麻烦,与其老跟家里人对着干,不如暂时乖一点,不要激起他们的对抗,这样以后他们才会听我的话。呜哇,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在看守所里被老橘子洗脑了吗?居然开始教育我‘乖一点’了,搞得她自己好像有多乖一样。” 夏油眨了眨眼。他想了想说:“我倒觉得,她没有说错哦。而且你开学以来这个样子——”他笑了,是那种五条悟以前看了会想一拳揍上去的笑容,“难道不是在学——乖——吗?” 他以为五条悟会爬起来跟自己打一架,谁知对方却躺在地上瞥了他一眼,漂亮的脸孔上满是纠结。 “倒也是这么回事啦。”他别扭地承认,又把身体翻向另一侧。 “只是觉得好不爽哦。” 野良雪绯在五条悟去协会大闹的当天就被校看守所释放了,两个DK同窗一起去接的她。被押在里边半个多月后,她的神情有些憔悴,眼神看起来好像比平时柔弱了不少,听校监宣读缓释令的时候,她难得地一点硬话也没说,也没有拒绝被五条悟拦腰抱回校舍,大概真是太累了。 “多谢你了,夏油君。”回去的路上,她轻声对夏油杰说。 白毛DK立刻开始嚷嚷:“喂,怎么不谢谢老子?太不公平了吧。” “不是的,”少女浑身脱力地靠在他的颈侧,说话声有些绵软,“因为,这一次我必须得感谢夏油君才行。要不是你的话,这家伙也许会做出什么蠢事呢。” “哈哈哈哈,别那么严肃嘛。”黑发的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点墨一样的眼睛探究地望着她的脸。 “喂!”五条悟抓紧她的肩膀,说的却是:“老子那是为了谁啊!再胡说我就把你丢下去!” “那你早点丢下我更好,”她抬起脸,疲惫的面孔让少年心里发紧,“我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不过这件事里,我大概确实做错了。” 她半伏在五条悟的胸膛上,用倦怠但仍然不失镇定的语气缓缓说道:“在我现在这个年纪、这种身份上,贸然挑战他们只会被消灭而已。是我没看清楚全部的真相,犯了这样的错,不管被关禁闭还是被逐出校园都是我自己的责任,所以唔——” 堵住她的是五条悟忍无可忍又充满愤怒的吻。 “等等、等等,悟唔——”雪绯惊慌地在他怀里挣扎。发现她的视线在往边上瞟,白发少年干脆在路边长凳上坐下来,捧着她薄薄的背骨更用力地吻下去。 夏油杰是多识趣的人,见两人气氛不对他一早就走了。就算他没走,悟也不介意在好友面前上演一点刺激的桥段,反正咒高的人早就默认他和雪绯的关系了。 他把少女吻得气喘吁吁,自己也气息凌乱。两人十二岁时的记忆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今时不同以往。青春期以来五条悟的身形成长得飞快,十二岁时他还只比少女高半个头而已,如今却已是一米九有余,手掌张开是少女的两倍还大。趁着少女脱力,他把对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一条手臂牢牢地卡住她的背部,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腰线抚摸到她的腰后,勾着她的身躯更紧地坐进自己的怀里,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少女的挣动。 纠缠之间,少女雪白的颈部从衣领里露出来。五条悟沉下眼,犹豫了不过一秒就把脸埋进对方的颈部,双唇贴着那处柔腻的肌肤吮吻,留下星星点点的红斑。 “如果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就再也没法把悟君当作爱人了”,少女十二岁时的话语总像咒言那样束缚着他的理智,迫使他去驯服内心的野兽。她像珍珠母贝般紧紧地闭着自己坚硬的壳,而他偏偏不能使用任何暴力,只能等她自己朝他敞开,而她永远不可能知道,在他那些堪称下流的梦里,他早就粗暴地蹂躏过她无数次,用他的yinjing、他的舌头,扳开蚌壳紧闭的部分,把里面软嫩的rou捣出汁水,再取走深处那颗唯一的珍珠。 可连悟自己都感到无奈的是,他的下流居然也有理智。纵然他总是粗暴地扳开少女的蚌壳,却始终不曾想过把那些碍事的壳给撕碎,虽然他完全能那么做。也许他想要的不是蚌壳里的珍珠,而是成为她的所爱。爱真是复杂的东西,当人对另一个人产生这种感情,欢愉和痛苦就会同时降临到他的身上,欲望也理智也会纠缠着出现。五条悟觉得自己割裂得厉害,少女总是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范围里,以至于他的视线总能轻易地落在她的身上。经过了发育期后,少女的体态日渐修长而结实,女人味一天胜过一天地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却没有改变某种从童年时代就存在于她体内的气质。她的手臂和背部都覆盖着薄薄的肌rou线条,胸型是微微上翘的羊角状,看起来就很有弹性的双腿被制服裙掩藏在桌下,腹部仍然有微微的丰腴,那颗珍珠被好好地保护在里头。她的嗓音比童年时期稍微清脆了一点,没有发生变化的依旧是她银色的眼睛和看起来好像总在思考的面容,五条悟想,也许这个人直到八十岁依然会是这样的面孔。他看着她从孩童长成少女,又看着她渐渐从少女长成女人,她的身躯时常能点燃他的理智,她的脸孔和话语又能奇迹般地把他从欲望里拽回来。 在少女被押进看守所的这些天里,这条维持着理智和欲望的线正在崩断。 他按着少女的背部,手掌贴着她胴体的曲线抚摸,骨节分明的手指甚至抚进了裙子的底部,隔着薄薄的底裤揉搓她腿心微凸的部分,指腹下凹,陷进她双腿间两辦嘟起唇rou的中缝,将那里揉得渐渐有了水意。 “悟君、悟……”雪绯抓着他的右肩,有一瞬间被他吓坏了。五条悟压根不在乎她这点挣扎,干脆把她的膝盖夹在自己的双腿间,让她想动都动不了,只能用浮现怒意的眼神看着自己,银眼里的瞳孔张得老大,被过度索吻的唇角满是湿迹,微张着溢出轻喘。 过后她肯定会生自己的气的,说不定还会愤怒地追打自己。以往的每次亲近基本都会被雪绯拒绝,理由是没准备好,但这一回,五条悟决定不再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上。很难有人想象得到他和雪绯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他是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在她身边却每每都如同沉睡的狮子般温顺,她如海浪般厚重又平静的咒力波动总是恰到好处地抚慰着他的心灵。即使是在对她怀有了那些男人对女人的下流妄想以后,她在他心中仍然有可敬又可爱的一面。在某个时刻,彻底占有对方的欲望越过了理智,雪绯瞪着他的表情犹如正在戒备的雌狮—— 实在是迷死人了。 占有雌狮只会让雄狮产生征服的快感。 少年璨蓝的眼睛guntang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在他的注视中,少女慢慢垂下了左手,中指伸向地面。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