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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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奶奶回了家。 她坐回小木椅上,又变成笑呵呵的样子,摇着蒲扇轻轻扇着风。 我哥端着盘子出来时看到我的样子愣住了。 他走上来,蹙眉问我,谁欺负我了? 我心里的委屈全部涌了出来。 鼻子一酸,我哭着说斜刘海突然推了奶奶,奶奶摔到了地上,刚刚叫了她好久,她都没有理我。 我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赶紧放下盘子去看奶奶。 我哥擦干净手,蹲下来轻拍奶奶的肩,大声问,他是谁? 奶奶笑呵呵说,你是李昱。 我哥松了口气,看着我,你被他欺负了没有? 我抓起我的头尾给我哥看,斜刘海他烧我的头发。 发尾枯了,扭成蛆一样,我轻轻一捏,它变成灰直接掉落了。 我哥的呼吸瞬间变得又急又重。 他猛得站了起来,大步走到角落,扛起竖着的竹扁担,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在原地站了几十秒,最后把扁担放回去,咬牙蹲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的,胸膛的起伏沉重发抖,我哥抱住了我,努力压制怒火发颤的声音,低声说,小颜乖,等哥读完高三,就把你和奶奶带到县城里去,远离这个村子,好不好? 我点点头,我知道我哥现在很关键。 我哥嘴唇紧抿着,鼻尖炙热急促的呼吸散在我的耳边,他闭眼抵着我的额头,久久没有说话。 小颜。 他亲了一下我的眼角。 睁眼看着我,他温声说,我们吃饭吧。 - 夹菜的时候我哥的手还在抖。 他今天煮的是猪肋骨,炖了很久,很好吃。 我哥一直在给我夹菜,他说,小颜,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rou。 我咬着排骨,看见他撕了点rou放到白米粥里,在喂奶奶。 奶奶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她说好胀,好胀,再吃就要呕了。 我哥放下了碗,给她擦嘴。 我奶奶笑呵呵,说要喝水。 我哥去把奶瓶装了一半水,挂在奶奶的脖子上。他给奶奶轻扇着风,奶奶捧着奶瓶喝着水。 太阳下山了,窗外有一片红色的晚霞。今天的太阳很大,晚霞衔接处是一片浅粉色的浮云,飘在天空,描绘出温馨平淡的美好。 我哥在灶屋里洗着碗,我把奶奶抱到床上,给她擦着身子。 我奶奶笑呵呵,给我摇扇子扇风。 我给奶奶擦完身子,抱着她躺下去的时候突然摸到了她脑后有一点点肿,突起了一小块,跟旁边不平,我吓得赶紧叫奶奶坐直,跑出去把我哥叫来,问他这个包咋整,要不要紧? 我哥摸了一下奶奶脑后的包,问我奶奶,晕吗? 我奶奶笑呵呵,不晕。 他问奶奶,疼吗? 我奶奶说,不疼。 我哥松了口气,他给奶奶盖好被子。 我哥喊,晚上不关门了啊,奶奶起夜不舒服,喊我们名字。 奶奶翻了个身,说哦哦好。 我哥给奶奶留了个小夜灯,他摸了下我的头,说奶奶没事。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牵起我哥的手,和他走出了奶奶的房间。 - 我哥挑着扁担,两头挂着两个大木桶。 我像往常一样缩在桶里,绳子勾住大桶,吱嘎吱嘎地响着,四周摇摇晃晃,大桶遮住了我,我仰起头,看见了我哥拉住绳子的大手。 我哥之前跟我说,这个叫荡秋千。 摇摇晃晃,轻轻坠落,微微的失重感,我包紧我哥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一同攥紧了垂下的草编麻绳。 我喜欢荡秋千。 我哥在路上走着,低头问我,最近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呀? 我想了一下,今天龅牙睡觉又被老师抓住了。 他还想叫我去捉蚱蜢,说只要我和他去捉蚱蜢,他就骑摩托车装我回来。 我哥挑眉,问我,那你坐了他的摩托车了吗? 我说我坐了,我骗他,跟他一起去捉蚱蜢,到了村子就直接跑回家,不搭理他,我才不要去和他捉蚱蜢。 我哥刮了下我的鼻子,轻笑我小骗子。 我说那都是你教给我的,我是小骗子,你是大骗子。 我哥又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我会顶嘴了。 我哼了一声,龅牙中午还抢了我几块rou,他怪我,早上老师来的时候没有叫他。我巴不得他被老师抓到,谁还会去叫他。 我哥问我,为什么巴不得他被老师抓到啊? 我说他跟我总是吹牛逼,还抢我的包子。他吹他哥很厉害,还问我,我哥跟他哥谁厉害。 我哥笑了,那谁厉害啊? 我说那肯定是我哥厉害啊,我哥是明年的县状元,他哥就是一坨便。 我哥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桶更晃了,摸了下我的头,脸都笑红了。 我抬起下巴,我用得没错吧?你上次教我的,便就是粪的意思。 我哥憋气,笑得弯下了腰。 大桶刷得掉在了地上,震得我屁股一麻。 我哥重新挑起桶,说你用得没错。 便就是粪的意思,十班的李文宜就是一坨便。 我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的,那肯定呀,我是谁,我可是明年县状元的亲meimei! - 今天的夜晚也好热,我和我哥走在田埂上,看见铁柱家种的玉米已经好高了。 玉米地里窸窸窣窣的,我小声跟我哥说,我们快去看一下,地里肯定有人在偷玉米。把他逮住,抓到铁柱家去,给铁柱哥兴师问罪。 我哥点了点头,把桶放下,带着我弯腰钻了进去。 我哥身子高,弯着弯着就变成蹲下来走了。 我拉着他的衣摆,跟着他偷偷摸摸往空子里钻。 地里时不时有小飞虫掉到我哥头发上,我赶紧屈指把他弹掉,不让它钻进我哥的头发里,下一堆蛋崽崽。 离动静声近了,我听见了有人掰包谷的声音。 我跟我哥屏气停了下来,透过叶子间的空隙,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偷。 地里一直细细碎碎的,我看见有一个玉米掉到了地上。 它往我这边滚了一下,是一个头部长虫坏掉了的玉米。 掰玉米的声音还在继续,又一个坏掉的玉米滚了过来,我看着枯了的玉米头,气打不过一处,没想到这个半夜偷包谷的玉米贼竟然这么理直气壮,还给好坏玉米挑起来了! 一想到铁柱家对我家还挺好的,我中午回不来他会送饭给奶奶吃,怒火蹭到我的嗓子眼,我越想越气,刚要上去抓这两个玉米贼,我哥突然拉住了我,蒙住了我的眼睛。 他指间合得很紧,手掌贴住了我的左眼。 我感到奇怪,转了几下眼珠子,找到了指间的一小细的缝隙。 我透过他的手指细缝往外面看,看见了一高一矮的玉米贼。 那两个玉米贼抱在一起,他们和我和我哥一样,在亲嘴。 亲得很响,我猜着这两个玉米贼还是一对兄妹。 兄妹…… 我想了一下,村子里面是兄妹的,除了我和我哥,还有就是成才哥他家。 可是成才哥他家的meimei今年才三岁,我看矮个子的那个玉米贼,跟高个子的身高没相差多远。 嗯,那还是谁呢? 我还没想到,就看见那个高个的玉米贼把手伸到了矮个的衣服里。 衣服碰到了叶子,玉米叶轻弹了一下,遮住了矮个子的腰。 我看见矮个的手在扯高个子的裤带。裤子拉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弹了出来。 细缝突然消失了。 我听到前面有奇怪的声音,我说不出那是什么,像是我洗澡的时候,我哥给我搓澡的嗤嗤声,又像我跟我哥玩水时,我手掌打到水面的啪啪声。 我听见了呻吟。声音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听过,我闭上眼睛仔细听,好像是村里的…… 我哥突然抱住了我,把我从玉米地里拉了出来。 他重新挑起扁担,不看我。 我还想坐到大桶里去,但是我哥一挑起,就直直往前走了。 他走得好快,我有些莫名其妙,我哥把我给落下了,他大步走到另一边田埂,我追过去,喊住我哥。 我哥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我看见他的眼睛很亮。 我哥放下桶,把我抱到了里面。 我哥离我很近,我看见他的脸好红。 我问我哥,是我重了吗?为什么他才挑了我这一会儿,脸就变得好红啊! 我哥没有回答我。 他闷闷走着,桶晃得好厉害。 吱嘎吱嘎,晃得我头晕晕的。 我站起来,撑着木桶边缘,扭头再看向玉米地,突然想起来,那是村里毛二姐的声音。 毛二姐很高,她是成才哥的媳妇。 那刚刚玉米地里的就是毛二姐和成才哥咯? 可是他们家不是也种过玉米,为什么要去偷铁柱家的玉米啊? 我哥说,可能是晚上太黑了,他们找错地了,以为这块是他们的。 我想了一下,觉得我哥说的对,他们两家地离得还真挺近的,夜晚黑了,地容易找错。 我哥摸了摸我的头,小声说不用跟铁柱哥说了,这只是一场乌龙。 我问我哥,乌龙是什么意思啊? 我哥说,乌龙是误会的意思。 我哦了一声,原来是个误会啊。 我又学到了一个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