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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紧绷的肌体感,只是单薄和虚弱而已。 但那不甚强壮的躯体中,却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钢筋铁骨般难以折断的力量。 “我用了很长时间来策划那次围剿,包括反向渗透、窃取信息、秘密调查等等。我知道行动一旦曝光,黑桃K就会立刻知道我并不是个听话的合作对象,等待我的下场是什么自然也不言而喻;所以既然要来就得来一次彻底的,如果顺利的话,甚至有可能把黑桃K也给拉下马。” “在漫长的反向渗透工作中,我渐渐接近了恭州禁毒总队的几名卧底,其中有一名长期内围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本名姓闻,他的代号叫‘铆钉’。” ——铆钉。 严峫脸颊肌rou微微发紧,他知道自己终于渐渐触碰到了这个名字——这个在江停心底最深处,浓墨重彩狠狠留下了一笔的卧底警察。 “禁毒口的渗透工作高度绝密:外围实行轮值抽调制,具有相当大的随机性;而每个内围则固定对应一名直接联络人,内围的名字、背景、亲属关系都不显示在公安系统里,只有其对应的联络人知道。这种保密机制,造成很多在卧底工作中牺牲的警察要等到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才能公开身份,可以说是个纯奉献型的群体,而铆钉就是其中之一。” “相对于其他卧底来说,铆钉身上有种我非常欣赏的特质,就是专业级别的谨慎——也许在外人眼里看来是懦弱。他的自我保护意识极其强,对情报的处理弹性非常大,有时甚至宁愿放过一部分犯罪,也不肯冒丝毫被毒贩怀疑的风险。当然了,这不是我们公开鼓励的素质,但我个人还是比较……” 江停欲言又止,严峫对他一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所以后来好几名卧底都疑似暴露了,只有铆钉一直潜伏得非常好,甚至有机会接触到了红心Q。三年前的1009专案——塑料厂缉毒现场爆炸的那个案子,是由红心Q策划的一起大宗毒品交易,其关键性线报就是铆钉传递给警方的。” 严峫心中一动,想起了魏副局曾经告诉自己的部分内情:“——铆钉曾向警方发出过加密邮件,解码后是生态园基地内藏匿的毒品和非法武装?” 江停垂下视线,点了点头。 严峫心中闪过了无数种猜测,他知道这个问题非常残忍,但还是问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在行动开始前临时把警力抽调到塑料厂?” 铆钉传递出的线报说得很清楚,真正的毒品交易地点在生态园,塑料厂只是个精心伪装的陷阱。 只要江停还有一丝理智,他都不该把队友亲手送进这埋藏着几吨烈性炸药的死亡地狱。 黑夜nongnong笼罩着天空,弯月隐匿在阴云深处,石滩远处芦苇摇曳,就像无数飘摇在暗夜中的怪诞的鬼影。 “……警力不是临时抽调过去的,而是本来就在塑料厂,生态园基地那边的指挥车只是虚张声势。”江停沙哑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因为我不相信这份情报的真实性。” 严峫悚然一惊。 “在行动开始前,我通过各种渠道确定,‘铆钉’已经被内部人员出卖给了毒贩。” 江停上半身向后,与严峫拉开了点距离,把脸深深埋进掌心里。他青白的指甲尖在月光下反射着水光,黑夜挡住了细碎的颤抖: “铆钉暴露的事情发生后,我紧急制定了相反的计划,带着精锐警力全面布控塑料厂交易现场。但行动开始的同一时间,我突然得知生态园交易现场发现了八十多公斤毒品,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才意识到……” 风吹过芦苇地的沙沙声,河流奔涌声,远方火车通过铁轨的声响……与逆着时光回溯的喧嚣缠绕在一处,与现场急促的脚步,以及耳麦里传出的叫喊混杂在一起。 “……两拐幺点B组准备就绪,重复一遍两拐幺点B组准备就绪……” “A点狙击组就位,视野条件良好……” “现场火力全部就位,指挥车指挥车!是否突入?” “指挥车请回话,是否突入?!” …… 不,千万不要突入,全部撤回—— 快全部撤回—— 江停十指深深插入头发,连头皮都感到指甲带来的刺痛。但再强烈的悔恨和痛苦,都无法扭转记忆中已经发生过的既定轨道,以及血rou横飞的惨烈事实。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对着麦克风说: “B组破门突入,行动!” 接下来所有细节都在噩梦中无数次重演,甚至连电话响起的时间都精确到分秒。江停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中,他看见三年前戴着无线耳机的自己坐在指挥车内,皱眉瞥向卫星电话,随即接了起来——他甚至还能回忆起自己当时在想什么:这种关键时刻,生态园那边有什么要紧的消息要报上来? 是的,当时他还不知道那铃声其实是魔鬼降临的歌唱。 所有的悲剧与罪恶,都是在那一刻才掀开了真正的高潮。 “江队!好消息!生态园基地现场行动结束了!”电话那边有人兴奋地说:“我们缴获了大批毒品,正分类称重准备运回市局!” 啪—— 卫星电话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 但江停什么都听不见,也感觉不到。他肺部所有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足足有好几秒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等意识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咽喉已经喊得完全嘶哑了: “行动取消,全部撤退——” “撤退!!” 但已经太晚了。 嘶吼通过无线电响彻塑料厂的同一时间,火光冲上天空,气浪掀翻房顶,爆炸将现场周边所有警车轰然推翻! “江队回来!” “快拦住他!” “不好了,江队冲进去了!” …… 着火的墙壁坍塌倾覆,四面八方熊熊燃烧,甚至连眼珠都感觉到灼热。江停站在看不到边际的火海中,仿佛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再没能走出这撕心裂肺的炼狱。 警笛声声尖啸,由远而近。 …… “江停,”严峫抓着他的肩膀,低声喝道:“清醒点,江停!” 远方铁路尽头,夜幕中隐约闪烁着变幻的红蓝光点,警笛在河流汹涌水声中若隐若现。 ——沿河两岸搜索的建宁警方终于赶到了。 “我从爆炸现场被……被绑走,之后几个月时间一直蒙着眼睛,被关押在某个制毒据点。我能闻到附近化学制品的气味,但没法分辨出地理环境,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有好几次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江停急促地吸气,强行平息激荡的情绪,两个手腕被严峫强行抓住挪开,露出了通红的眼眶: “直到某天黑桃K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