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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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查案很简单,就是古话说的对,有得必有失啊,李莲花想叹气了。 他救下金羚剑董羚多耗了几日,竟然给了单孤刀、封磬找上元宝山庄寻到破绽的时机,两人和管家串通好之后,就被提前藏在了密室里。 是他们的到来打草惊蛇,单孤刀决定不再耽搁,才直接就下了杀手。 “和你无关。”在李莲花安顿好山庄众人包括止渝,回到房间之后,笛飞声环过他的腰把人搂在怀里,沉声安慰道。 李莲花回眸一笑:“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怎么就无关了?” 笛飞声想了想,改口道:“叛主之辈后嗣,你想救才救,不想救不用勉强。” “老笛,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李莲花忍俊不禁地摆了摆手:“我还不至于因为他,有太多歉疚心。只是觉得,一条命凋零得这么轻易,有点感慨。” 他自然不会告诉笛飞声,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前世和单孤刀对上的自己,将忘川花让给皇帝的自己,当真不该硬撑着的。 他曾为武林剑神,后为芸芸众生。 可众生之命珍贵,自己难道就不珍贵了吗? 为了愧疚心和自恨心,那样毫无顾忌浪费性命,堪称不忠不孝。 若是师父还在,若师娘知道,若爹娘哥哥看见,绝对会想痛骂他了。 ‘对为忘川花付出太多的阿飞,就更属不义啊。’李莲花无声一叹,突然侧过脸,落了一个吻在笛飞声眉心。 猝不及防的笛盟主愣在那里,见人大步往里屋走,后知后觉耳根泛红。 “收拾行李吧,我们这就回家。”李莲花拾掇包裹,丢给隔壁方多病去背。 方多病默不作声地背了起来。 他已经很习惯为师父师娘干活了,如果师娘不是经常以喂招为名义、行揍人之事实,就更好了。 但看着前面那对轻装简行,穿衣样式一样,还是一深一浅格外登对,甚至走着走着,就停下来说悄悄话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背上花里胡哨布匹拼凑的、很重的行李大包,大少爷还是陷入了窒息的沉思。 “我是多想不开,才非要闹着一起走啊?”方小宝嘀嘀咕咕:“要是早知道这待遇,还不如把公羊无门留下来呢。” 哼,他可是金鸳盟的人,给他家尊上和盟主夫人提包不是应该的吗?! “方小宝,你发什么呆呢?”前面传来呼唤声。 方多病回过神,把系背包的带子紧了紧,任劳任怨回道:“这就来。” 今晚该学相夷太剑第多少招来着? 但师父也说了,忘记最好,他得融会贯通、有自己的特色,才算出师。 前方,枫叶如火,衬得暮色中的火烧云极烈极艳极美。 再走些许距离,莲花楼赫然在望。 “尊上,李门主。”无颜已等在这里了:“远方传讯,石水院主率先寻到忘川花,人已失踪多时。金鸳盟与天机山庄搜查多遍,没有尸骨。但是,杨昀春也不见了。” 竟是石水先找到的忘川花?李莲花心中五味俱陈,却还是很快就下了决定:“报位置,我和老笛亲自去。” 他想了想前世这会儿的时间,多问了一句:“最近百川院和四顾门的旧人,可有闹出别的事情?” “佛彼白很安静,倒是比以前勤奋了。”无颜报出石水失踪的地方,却绝口不提佛彼白出外勤差点就被丢烂鸡蛋的破事儿,只报出第二个大事:“肖乔即将大婚,请帖……送了一封到盟里。” 一边是石水,一边是阿娩。李莲花蹙起眉头,但不打算改变主意:“既是石水那丫头那边更危险,婚仪就只送礼物过去,我和老笛不出面。” “是。”无颜心头一松,语气顿时就轻快起来:“属下这就选最好的礼物送去。” 绝对不能让尊上在李门主的旧爱面前失礼,甚至还应该把这桩婚事办得圆圆满满,保管不让乔婉娩吃回头草。 莲花楼主便继续收拾行囊,带着护卫阿飞与好友方多病四处游历行医,似乎并无固定的目的地。 经常有武林人在林间瞧见莲花楼,一次问诊便是五两银子。 当他们走出莲花楼,还能听见带着特有燥意的夏日夜风,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所以,石水与杨昀春狼狈不堪爬出溶洞,一身湿透还死死抱着油纸布包着的防水玉盒,抬头刚好看见莲花楼之时,便是绝处逢生了。 “是神医李莲花的莲花楼!”杨昀春大喜过望:“你的伤势,快,我扶你进去!” 尽管护着盒子,被万圣道的杀手伤了好几处,石水却立得如挺拔白杨。 他这一拉,甚至没能拉动:“怎么了?” “有高手。”石水神情肃然而警惕,死死盯着莲花楼。 出外勤多年不会没遇上过危险,她的直觉本就敏锐,这时更是大作。 “哼。”一个低沉的冷哼从里面炸响,一人负手走了出来。 正是标志性的、莲花楼主形影不离的护卫阿飞特有的打扮。 即便石水和杨昀春这段时间被追杀,也听说过一言半语。 “你……到底是谁?”石水拧起眉头。 眼前的人论威势论压力,绝不可能是个护卫啊。 “你……”杨昀春自然有同样的怀疑。 他记忆力极佳,看着那半块面具,忍不住在心里勾画了其并不存在的模样。 少顷,杨昀春脸色大变:“笛盟主,是你!” “还算有点眼力见。”笛飞声说完便抿起唇,摘下了面具:“进去吧,他在等你。” 石水瞧着金鸳盟的盟主,再看看他身后的莲花楼,久违的晕眩感油然而生:“竟是……” 但她话音还未落,就忍不住冲了进去。 “等等!”杨昀春一急,正欲跟紧,便被笛飞声一掌拍回了原地。 但这一掌并不重,只让他暂时性全身酥麻,一下子软倒在草丛中难以动弹。 “天赋还行,可惜为人卖命。”笛飞声收回手,转身看向楼内。 压抑的却喜极而泣的哽咽声,已传了出来:“门主!” 想到李莲花拨乱反正、海晏河清的理想,笛飞声回眸低声提点了一句:“若你想娶石水,有舍方有得。” 至少,不能继续站在现任皇帝的阵营里了。 “多谢笛盟主指点。”虽然没听明白,但杨昀春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 不过,好事注定多磨,里头突然传出克制的闷哼和接踵而至的倒地声。 “噗通。”这一下,足见摔得很突然。 笛飞声瞬间跃了进去:“怎么了?” 杨昀春挣扎了好几下,直到楼内飞出一枚勺子,不偏不倚击中xue道,他才能站起来走动。 “中招了。”李莲花蹲在倒下的石水面前,眉头紧皱。 杨昀春无法理解:“怎么会,刚刚还好好的,我们也一直很小心势……” “是痋虫。”李莲花叹了口气:“小杨,你身份特殊,感情又非秘密,就由你把石水怀里的忘川花取出,交给万圣道,换他们的解痋之物。” 好狠的单孤刀! 为了试探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对石水下的痋,居然是取自南胤族地。 那是南胤族中极少数传承下来的术士之一自行炼制,奉予王嗣的贡品,存量少之又少,连萱公主的血脉都解不开。 术士本人则远在南胤,发作前根本赶不过去。 那就只能交出忘川花,换取术士留下的与痋虫相克之药。 “可是……”刚知道李莲花竟是李门主,杨昀春此刻也顾不上惊讶了。 他的唇颤了颤,想要答应下来,却还是摇了摇头:“她不会愿意的。” “石水的命于李相夷,要比忘川花珍贵多了。”李莲花倒是笑了,但笑不达眼底:“花给了,还能抢回来、换回来,只要师兄不知道我在。” 这回儿,杨昀春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道:“单孤刀?!他……万圣道主?!” “对。”李莲花站起了身,淡淡道:“十年碧茶折磨我都忍了,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 杨昀春心情复杂,忍不住行了个大礼,语气甚至带了点哽咽:“谢李前辈。” “不必多礼。”李莲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抱起石水从盒中取忘川花。 虽同生共死了数日,但杨昀春从未想过能和心上人这般贴近,脸腾地就泛了红,几乎是同手同脚才打开了玉盒。 “让金鸳盟压阵。”确定和古籍所记载一致,笛飞声把目光从忘川花上收回,声音很是冷冽:“白王,此事交给你。” 楼上突然传来大嗓门:“是,尊上!” 炎帝白王举重若轻地跃下楼,嘿笑道:“您在赏剑大会上可是说了,石院主尽心尽力,依照李门主之命行事奔波,值得宽宥一二。那咱们金鸳盟救人就理所当然,救完还要送回百川院,让她压下佛彼白,对吧?” “背的不错。”笛飞声眼底滑过些许笑意:“是谁教的?” 另一个人在白王高大的身影后走出:“是属下。” 是四象青尊,他背后还有阎王寻命。杨昀春木然地看着这一幕,心想为了李门主,金鸳盟这是倾巢而出了啊。 他当然不知道,是无颜强令三王前来救援的,唯两仪仙子留在云隐山。 “好,就交给你们了。”李莲花微微一笑。 可他也心想,幸好有石水为我扳回了一局。 不然,跟老笛比十年前的眼光,自己真的是一败涂地啊。 “咣当。”外面忽然就传来响动声。 大家都忘了过去,只见金鸳盟一位探子匆匆来报:“尊上,三王。” 他不认识李莲花,也对石水、杨昀春愣了一下,似乎不是金鸳盟派出去寻花的那一拨人。 “何事?”见到这人,笛飞声眸中笑意顿时敛去:“你竟找到这里!” 李莲花眼底倒是滑过一抹惊讶,只因这人竟是一字诗李一辅。 “属下知罪。”一字诗李一辅年纪轻轻,是近年才入金鸳盟之人,原是归于角丽谯麾下。 角丽谯的势力被笛飞声出关斩尽杀绝时,他虽为角丽谯姿色所迷,但根本不是心腹,是以恐惧慌乱居多,然不敢反抗,顺从地被关押起来。 此后无颜和玉红烛费劲筛选,将对角丽谯死忠的挑出来除掉,为剩下的盟众重新编造了名册和位置。 李一辅武功一般,但有点文采,就不上不下地挂了个名,平日里处理一些盟中生意事儿。 直到前不久,笛飞声忽然交给他一个任务。 “但实在事发紧急。”李一辅喘着粗气道:“属下依尊上之令,配合……配合李姑娘成功潜伏进女宅。然女宅最近又多了一人,属下查籍贯时,发现是当朝公主。” 李莲花马上看向笛飞声,挑眉道:“你还给角丽谯派了帮手?!” “她不是死了吗?”杨昀春一句话脱口而出。 笛飞声垂下眼眸。 四象青尊苦笑一声接话道:“李门主,这事儿属下来解释吧。我和玉楼春相交多年,但查到最近才发觉,玉家一直拐卖人口,直到十多年前您横空出世,江湖风波暂止,他们才收敛数年。我将此事禀告尊上,尊上说,您可能觉得……” “觉得是那位祖奶奶眼光不好、所托非人,使李家数代没能归宗认祖、重掌门庭,导致家仆霸占财产不说,还以此发展这等皮rou生意。”他深吸了一口气:“故尊上命属下秘密接回多具女尸,令属下和角丽谯查所有女子的籍贯身世、来龙去脉,再妥善安置,以免您日后自责。” 李莲花闭了闭眼睛,但没忍住抬手握住了笛飞声的手。 你总是过于懂我。知晓了真相之后,我确实为南胤人手中太多无辜者的血,感到了难过与抱歉。 笛飞声没有吭声,但他扣紧了那只手,将五指扣入指缝。 握刀持剑曾贯穿对方要害的手,便当着数人的面,十指相依相扣。 李一辅慢慢地睁大了眼睛,杨昀春也张大了嘴,险些就要惊叫出声了。 四象青尊已经很习惯了,干脆视若无睹:“角丽谯被废了武功,此次戴罪立功,心有余力不足,须得盟中好手暗中相助也督促监视,同时查探幸存者的身世,以便捣毁女宅后安排。李一辅胜在有些奇异名声,正方便打入此次漫山红之请,才被安排为其中之一。” “一字诗的名声,我听过。”李莲花点头,表示他确实知道这个人。 上辈子死到临头还作大死的李一辅别的不说,对主子确实忠心可嘉。 此次他对准的是金鸳盟,是笛飞声,总算不再是个笑话了。 哇,李门主居然知道我!还在震惊两位武林神话关系的李一辅,脸上顿时就泛起激动的红光。 “但你找到这里,应当不止为当朝公主私自出宫却被拐卖的事情吧?”就金鸳盟之人的脾气,李莲花真不认为公主有这个面子。 才说个话就被打断,又陡然知道李相夷身份,李一辅恍然大悟地想了起来,在四象青尊的死亡凝视下尴尬低头:“属下还没来得及说,今年不知为何,漫山红竟提前到了九月初一。” 看来,女宅有变动。李莲花刚若有所思,又听说话大喘气的李一辅补充了一句:“还有,慕娩山庄的肖乔大婚被扰,肖紫矜被人重伤,乔婉娩昏迷不醒。无颜护卫让人掩护属下进来,一定要禀报尊上此事。” 现在看来,哪里是说给尊上的,明明是让李门主知道。 但万一李门主去救旧情人,尊上会不会不高兴? 就像是刚才我提到前任圣女,都没敢叫姓氏,李门主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问尊上为什么要给前任圣女派人帮忙,明晃晃是故意为难她咳咳。 石水和阿娩,好一出双管齐下。李莲花不知道李一辅心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眼神一瞬间就冰寒森冷了。 假死隐忍十年的单孤刀,到底不是个傻子。 自己多方劝阻他行恶事,恐怕已经引起了怀疑。 “小杨,辛苦你了。”李莲花倒是一下子冷静下来:“白王,你陪他走一趟。” 笛飞声突然开口:“且慢。” “怎么啦?”李莲花偏过头。 笛飞声解下他腰间系着的药罐,一把扔给白王:“本尊要一劳永逸,青尊、寻命,你们也去!” “……”李莲花苦笑一声:“至于这么着急吗?” 笛飞声冷笑道:“三王亲至,却对业火痋弃之若敝履,不更说明本尊对悲风白杨第八层势在必得吗?” 为一时意气救宿敌下属,为天下第一让业火母痋。 他将态度摆得明明白白,才能不让单孤刀把李相夷的下落联想到自己身上,也猜不到他们已是密不可分的同盟,只以为仍是必会决一死战的宿敌。 单孤刀却不会想到,我刚得回的忘川花,当日就会用在李相夷身上,为他解了碧茶之毒。 第18章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笛飞声和李莲花忙活着收拾了一桌饭菜和糕点。 石水醒过来,一声出乎意料的“门主夫人”,弄得笛飞声楞在当场,也令喝酒的三王当场喷酒。 “哈哈哈。”李莲花倒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甚至一掌拍在大桌上,将一盘点心飞向跳起来溜走的石水:“带上,叫小杨一起吃。” 石水笑着拿走了,如一阵风刮出莲花楼,顺便抱走了守她一夜等解痋结束才昏睡过去的杨昀春。 “哼。”低头装鹌鹑不敢吭声的金鸳盟三王,听见了自家尊上的一声冷嗤。 李莲花大呼小叫道:“哎呀呀阿飞别生气别生气,你总要习惯的嘛,这还只是开始呢,重头戏还没上来,先吃菜吃菜。” 习惯?开始?重头戏?您是说,以后会无数人喊尊上皇后,尊上可能还要接受命妇朝拜?!他们仨集体抖了抖,继续垂眸喝酒,充耳不闻。 笛飞声瞪他一眼,抢过盛rou的锅,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一口都没给李莲花留。 三王对望一眼,心想尊上真宠李门主啊。 就李门主那厨艺,这rou能下咽实属不易,更别说吃的一口没停了。 而对于尊上传音让他出去买卤rou的事儿,四象青尊更是完全不意外。 就算李门主知觉还未恢复,尊上也显然不乐意让他吃不好吃的rou。 因为李一辅传来的消息,莲花楼救下石水、杨昀春,就已经继续赶路,如今停在城市旁边,以青尊的轻功,这顿饭还没吃完,正宗卤菜就被买了回来。 “谢谢。”石水接过她和杨昀春那一份,瞧着灯火明亮的莲花楼,听着自家门主的笑声,唇角便也带了欣然的笑。 四象青尊拱了拱手:“客气了,石院主。”以后可都是同僚啊。 不过,李莲花得了面子,自然就丢了里子。 月色当空,抱琴开野室,携酒对情人。 解毒终于开始了。 无了等人合计多时,定下的双修辅以忘川花的医案,到底起到了作用。 “阿飞……阿飞……呃嗯……”在笛飞声悲风白杨与忘川花的夹击下,李莲花体内的碧茶之毒溃不成军。 笛飞声轻轻吻上那双心荡秋水横波清的眼睛,只觉明珠千万斛,不及他眸光分毫。 “rou身尚存,亲友俱在,传承仍兴。”笛飞声沉声道:“我要李相夷不死,要李莲花新生。” 原来你听懂了啊。李莲花有些想笑,但眼角泛着湿红的脂色。 之前他对石水道,一个人是怎么死的呢,rou身死亡是第一次,亲友记忆是第二次,曾创传承是最后一次。 阿飞听不得死,当即打断了他,他便没有再继续。 原来,阿飞是听懂了他安慰石水的话,百川院佛彼白石只有石水坚守了他最初的理想,就算被迫保持沉默,也是传承者,不是叛徒。 “李相夷已经复活,李莲花已经新生。”李莲花紧紧扣住笛飞声的肩,把自己努力贴过去,唇齿磨蹭着他胸口那道贯穿的剑疤。 笛飞声喘了又喘。 他的手指抚过每一株莲叶,他的唇舌品过每一颗莲子,身子慢慢沉入这越发柔软却缠绕束缚的莲海之中。 小雨忽至,四檐密密又疏疏,声到蒲团醉梦苏。 后来雨势渐大,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直至晨光熹微,蝉鸣蛙叫,雨过天晴出彩虹。 “还没出来。”昨夜躲得远远的,但又都守在周围不留死角,三王与石水、杨昀春探出了头。 失踪很久的方多病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盒,从城里赶回来:“诶,怎么都聚在这里。” 大家交换了个眼色,方多病猝不及防,被扣住两只手腕,一掌击中了后心。 “喂你们太过分……”他眼前一花,已被抛飞进了莲花楼:“啊哈哈,师娘早上好呀。” 他的骂声骤然中转,一个鲤鱼打挺从一楼地板上跳起来。 笛飞声只挂了一件外袍,还是明晃晃有些紧的、自家师父的外袍,正面无表情站在去二楼的楼梯上看过来,眼神里全然是被吵醒的嫌弃。 “出去,早练。”他眉眼餍足,突然就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唯独发话让方多病来不及开心就毛骨悚然了:“三王陪练。” 方多病还来不及“哇”一声抗议,不道德的用他做敲门砖的三王便已飞身过来,一个捂嘴,一个扣肩膀,一个抓后摆,把人迅速拖走了。 毒解了,但自家尊上和李门主显然折腾了半宿,刚被他们几个吵醒。 嗯,感谢方多病这个身为李门主亲传弟子的毛头小子,顶他在前面,他们不会挨打,还能揍受害者,真的太好了! “咣当当。”三王如是想,理直气壮地欺负起了年轻人。 杨昀春、石水:“……” “他好歹是我四顾门的少主,不能这样被欺负……”石水提起剑和鞭,绝口不提明明就是她第一个用眼神出坏主意的,而是借此插入了大战。 此番被追杀良久,她自觉有些感悟,面前又是如今已是同一阵营的新友人,正巧是试试手的机会。 杨昀春忍笑忍了半天,亦冲了出去。 这便是三对三了。 “啪嗒。”莲花楼上,帘幕挂起,一道机关弹出钩子,准确无误扣住了食盒。 大家抬起头,只见一身白衣镶红边的青年独坐案几,神色冷峻,眸光却是含笑,施施然点了个头。 然后,一众食盒‘啪叽’一声被扯了去,帘幕放下了。 “我们门主饭量还是挺大的。”一片原敌我双方再见李相夷的寂静里,石水忽然开口:“你们笛盟主呢?” 三王煞有其事地对望了一眼。 练武之人哪里有吃不下去的?更别说,肯定不能在四顾门旧人面前,给自家主子丢人吧?! 三王遂郑重颔首:“那是一定不弱于李门主的。” “哦,方多病。”石水收剑收鞭:“你再去多买几份早膳。” 狗屋子里,大黄狗摇动尾巴:“汪汪汪!” “嗯,记得多讨一份不放盐的,最好是大骨头。”杨昀春温声提议。 方多病破防了:“为什么还是我去?!” “你们知道去万圣道总部演戏再赶回来,路上还记得带早膳,本少爷有多辛苦吗?!”他抱着剑,原本满腹苦水的心都被气得忘了苦。 最会怀柔的四象青尊声音温润:“我们当然知道,所以让你多做事,不要想东想西。” 尊上给了方多病什么任务,他还能不知道嘛。 “我……”方多病果然卡住了:“我才没想东想西。” 救下石水、杨昀春的那一晚,杨昀春奉李莲花的命令,与三王一起以业火母痋换了石水性命。 方多病却是隐于幕后,以婆娑步跟踪他们去见单孤刀。 这当然是笛飞声的意思,而他给方多病的任务,是以极乐塔的位置和秘密诱导单孤刀,其他随性发挥。 “轰。”于是,单孤刀的心腹才献上业火痋,方多病就跃进来,一剑扫飞了这几人。 场内唯三能站立的,便只剩下单孤刀、封磬和方多病本人。 “哟,这不是藏头露尾的万圣道主吗?”方多病张口就嘲讽:“原来就这尊荣,难怪不敢露面。” 单孤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要不是他刚刚躲得快,差点就被剑捅了个穿:“逆子!” “你谁啊?”想到出门后所见市井之人,方多病心中一动,学着掏了掏耳朵:“我那爹尸骨无存,但还算心善,安排了一具假尸体给我拜,我盛情难却就好生安葬了,你可别乱冒出来认人当儿子!” 好样的,单孤刀气得快不能说话了。 “方少庄主。”倒是封磬够冷静:“你此来是为何事?” 他环视一周,在地上打滚的几个人伤得很重,但不会死,只是不可能再拿起武器,且不用好药养着,日日夜夜都会疼痛难忍。 “为我……尊上带句话。”方多病不情不愿,吐字还有点涩意,却也当真敛去气人的面具:“角丽谯身死,南胤王嗣旁系灭绝,嫡系只剩下你,结果连造反都造不利落!” 他冷下脸道:“看在芳玑太子对侍卫长笛长岫不薄,死前都帮他逃去西南成家立业的份上,他给你指一条通天明路。若你成功,我金鸳盟只要海运独立权。” “笛盟主是芳玑太子侍卫长笛长岫的后代?”封磬吃了一惊。 为了让方多病取信于人,笛飞声自然告诉了他不少秘辛,此次也派上了用场:“装什么,我金鸳盟撤出后,你们不是把笛家堡翻了个遍吗!” “谨慎罢了,还请方少庄主原谅则个。”封磬一点都不尴尬:“既然如此,两边可就是一家人呢。” 方多病嗤笑一声:“扶持南胤郡主雷火炸盟控制金鸳盟的一家人?” “可别了,尊上的意思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他挽出一个剑花,在地上刻画地图。 没吭声的单孤刀忽然幽幽道:“小宝,我记得,你小时候只愿意拜师弟为师。” “你不配叫我师父为师弟!”方多病抬起头,目光冷冽如寒冰。 单孤刀淡淡道:“虽是我指使角丽谯诱惑云彼丘下碧茶之毒,但若无笛飞声这把刀,相夷这剑也不可能折的。可你,认贼作主?” “仇恨不灭,尊上要芳玑太子与萱妃之后为帝,你不过是年纪大点。”方多病勾起嘴角:“太子之位是我的,你可别想娶南胤贵女再生一个。” 听懂了方多病言下之意,单孤刀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但心底疑心也随之消弭。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揣度笛飞声是觉得方多病年轻气盛,不好推上台去,才选择了自己做傀儡。 实际上,他从头到尾都是想控制整个天下,果真是野心勃勃的魔头! 师弟你看走眼了,到底是师兄我当年想和朝廷联手剿灭金鸳盟才是对的! 至于方多病,哼,比起拜一个死人为师,光鲜亮丽的太子位乃至帝位,只要他投靠笛飞声,可就应有尽有了。 对于流着他高贵血脉的方多病会动心,单孤刀一点都不怀疑。 年轻人总是虚荣的,像师弟那样真心想要天下太平的奇葩,绝不会再出现了。 “……主上。”封磬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觉得笛飞声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脸色不由变来变去。 但他还是凑到单孤刀耳畔,轻声道:“只能答应,不然笛飞声可能把我们都杀了,直接推方少主上台。” 本来嘛,封家也是想单孤刀上位,另择南胤贵女延续血脉。 可笛飞声的刀,确实是最大的威胁,一力降十会。 “答应吗?”方多病秉持笛飞声的教导,看都不看业火痋一眼,表示出金鸳盟当真对此物不屑一顾的态度。 屈辱感在单孤刀心头盘桓。 但想想能借笛飞声的势,再加上业火母痋在手,若合作了,不见得没机会给笛飞声下痋,他还是踟蹰了。 方多病看单孤刀真相信自己弃年幼梦想,投靠了师父名义上的仇敌,更为师父不值了。 “你还犹豫什么?”他不耐烦道:“不行我就回禀尊上说你不干,然后等你登基,我把你干掉自己上得了。” 方多病还看向封磬:“我也是萱公主血脉,他现在可只有我一个儿子。” 那我把他杀了,你是不是就只能认我为主?! “唰。”封磬瞬间挡在单孤刀身前,讪笑道:“咳,兹事体大,少主勿要心急。” 不耐烦演戏的大少爷踢了一脚桌子:“从小到大,除了我爹娘和尊上,还没人敢让本少爷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