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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脸。 “我喝多了,有些细节想不起来,应该是个法国籍的亚裔吧。”钟关白的表情变得更正经了,“我觉得他很特别。就像……嗯,比如,你有没有某次弹琴的时候,突然感觉‘我练琴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弹给面前这个人听’?” 陶宣一个激灵,感同身受道:“我有。” 钟关白感觉自己遇到了知己,“说,什么时候。” 陶宣严肃道:“第一次考级的时候。” 钟关白:“……” 陶宣:“还有第一次参加比赛。” 钟关白:“你知道你为什么是候补吗。” 陶宣:“……” 钟关白:“这就是原因。” 陶宣:“呵呵。” 他“呵呵”完钟关白之后还觉得不够有杀伤力,于是明知故问:“哦,那你把人搞定没?” “……没有。”钟关白想着那张银面具,越想越难受,倒也没有难过得受不了,那更多的像是一种遗憾,比如错失了一件价值连城的非必需品,“我觉得,他可能是直男吧……对我没感觉。其实我后来想,不上床也没什么,能上床的那么多,何必呢,做朋友也好。” 陶宣啧啧称奇,“这不像你啊。” 钟关白端着咖啡往回走,“有些事,真的是,遇上方知有。” 陶宣调侃:“那你以后就从良了,等那么个彩虹出现?” 钟关白摇头失笑,“你当我是王宝钏啊。真遇上再说吧。我好歹是个正常男人。” 他讲完这句话,看到几步外的陆早秋,于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陆早秋眼神漠然,与他擦肩而过。 钟关白再回想起陆早秋那个漠然的眼神,心就像那块透明立方体一样,碎成了无数片。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眼神他还见过一次。 欧洲巡演结束以后,他们在北京演出。 表演结束的时候,罗书北给他送玫瑰,陆早秋也是这样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空得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之后,就听说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因伤休学。 陆大首席一直是风云人物,这样的新闻,钟关白一向直接当作江湖传说来听,并不关心。 一年后,陆早秋再次归来,十指缠满了白色的细绷带。 当时他看着陆早秋拆下绷带,几近完美无瑕的一双手上,手术缝合的疤横贯在十指指缝间,几乎可怖。 他原本以为陆早秋做手术将十指指缝剪开,再缝合,只是为了追求更大的手指跨度,去弹更难的曲子,陆早秋却告诉他:“我不是想学钢琴。我只是,想感觉一下,你的世界。” 对于这句话,那个时候的钟关白是当表白来听的。 于是他认定他一定可以追到陆早秋,胜券在握。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那句话,与其说是表白,不如说是绝望。 他不敢想象,陆早秋绝望地做完手术返校,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接受他的追求,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平静地告诉他:“我是ED。” 钟关白,你简直该死。 陆应如看着钟关白的表情变化,“想起来了么。” 钟关白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对陆应如说:“抱歉。” 陆应如冷然:“你对我道什么歉。” 钟关白:“应如姐,我为接下来的事道歉。”他说完,抢先进了病房,把陆应如锁在门外。 他轻轻朝陆早秋走过去。 走了几步他才突然意识到,其实他是吵不到陆早秋的。 陆早秋什么都听不到。 钟关白在陆早秋背后站着,陆早秋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良久,陆早秋似乎有所感应,突然转过头,钟关白发怔的样子猝不及防撞进他眼里。 钟关白看起来很落魄,浑身脏兮兮的,手臂上都是擦伤,刚才脸还没事,出去再进来的时候,却肿了一边。 陆早秋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钟关白肿起来的脸。 钟关白怕他担心,“我自己弄的。”说完他又后悔地闭上了嘴,拿手指了指自己,再用手在自己脸上轻拍两下。 陆早秋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叫你出去,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种温柔的责备让钟关白心酸得不得了,他去桌上拿了纸笔,写道:“那我不出去行不行?陆首席,我不想出去。”写完又画了一个可怜的表情,才把纸举给陆早秋看。 陆早秋看了钟关白很久,微微点了一下头。 钟关白蹲下来,趴在陆早秋病床前。他有太多话想一次说清楚,但是偏偏陆早秋什么都听不到,于是想写给陆早秋看。 陆早秋叹了口气,“不要动。听我说。” 钟关白像听课的小学生一样撑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陆早秋。 “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接受这件事。”陆早秋垂下眼帘,没有去看钟关白的眼睛,“所以,给我一点时间。” 钟关白拼命点头,忍不住一直又快又急地重复:“会好的,会好的,医生没说不会好啊,肯定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但是陆早秋听不见,他依旧垂着眼眸,视线落在地上。他脸上没有显出情绪,睫毛却不受控制地轻轻扇动,隐隐透露着不安,过了很久,才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 “在那之前……先留在我身边。” 一片死寂。 绝对的,连自己心跳都听不到的寂静足以使任何一个普通人崩溃,足以摧垮任何一个自命坚韧的人的意志。 何况,陆早秋曾经拥有那样超出常人的敏锐听力。 他曾经说:“我只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么细微的差别,连Lance这样的制琴师都没有察觉。 那是天赋,更是无数个日夜的训练后的结果。几乎可以说,是那些日夜构成了现在陆早秋。 丧失了善的善人,不可以称作善人。 那么,丧失了听力的陆早秋,好像也不可以称作陆早秋了。 陆早秋感觉到床在抖,他微微抬起眼,去看钟关白。 钟关白跪倒在地上,满脸泪痕。 陆早秋慢慢抬手,擦掉钟关白的眼泪:“不许哭了。” 钟关白的眼泪一直无声地掉。 陆早秋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温柔的笑,一边给钟关白擦眼泪一边说:“叫你出去,你就真的出去了。叫你不许哭,怎么不听?” 这几乎像是在撒娇了,柔软得过分,陆早秋平时哪里会这样说话,钟关白听了,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心尖上最软的地方,眼泪止不住地全打在陆早秋的手指上。 Chapter 16 【- 坂本昌一郎】 过了一阵,钟关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