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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想过多的事情,下楼吃饭吧。” 他点头想站起来,膝盖一软又坐了下去:“对……” “不要说对不起。”顾清半途将他搂住,抱了起来。 里昂趴在他肩头,又马上立了起来:“那些书呢?在我身旁的那些书。” “收起来了。”顾清对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卧室。你想在上面摆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摆,你说了算。好吗?” “谢谢……”里昂想了想又问,“那你住在哪里?” “还有别的房间。” “我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 走廊里铺了厚厚的地毯,上面是一些动物图案,狮子的尾巴正好指向他的卧室。里昂从狮子身上走过去,停在一只蹲坐的白色猎豹门口。猎豹眯着眼睛在笑,更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猫。 “这是我的卧室。”顾清对他说。 里昂踢了踢地毯,又一次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 “去吧。”顾清对他笑了笑。 里昂推开门站在门口向里看,这个屋子和他的卧室几乎一样大,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条很长的桌子,那些从他屋里面消失的书,一叠叠地摞起来,将顾清用来睡觉的床铺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床角蓝色的脱鞋和蓝白格子的床单。 “我看完了。”里昂不好意思地说。 “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顾清向前指了指。 顾清卧室旁边是里昂的游戏室,墙壁上贴着巴巴爸爸一家的图画,里面摆着很多没有拆封的新玩具,地毯是整个城市交通轨道的平面图。里昂抓起离他最近的一个玩具,克制地玩了几下,又轻轻放了回去。 “都不喜欢吗?” “喜欢,”里昂用力点头,“都喜欢,一会儿再来玩。” 顾清跟着小孩初始轻浮之后慢慢自如的脚步慢慢地参观着。浴室里接了儿童水龙头,还添置了防滑的儿童板凳和儿童浴缸,花洒换成恒温的,门一概舍弃了带锁的设计。小孩似乎很喜欢儿童水龙头,他自己爬到凳子上洗了脸,用毛巾擦干,然后在看到手臂上的针孔的时候愣了一下。 “你一直不醒,我只好给你打了点针。” “谢谢。” 顾清又笑了一下——对打针说谢谢的孩子,很特别。 里昂沿着地毯走到通往三层的楼梯处。那拦了一道铁栅栏,栅栏里的楼梯没有铺防摔条。 “那上面是你的屋子吧?” “对,我工作的屋子。” “我记得的,不可以上去。” “嗯,”顾清点点头,“你很棒。” “一起去吃饭吧。” “有滑梯。玩吗?” 顾清自己向楼下走,里昂从滑梯上趴着滑下来,一直滑进浅的海洋球池里。 “都是你做的吗?”小孩闪着星星眼崇拜地问他。 “这个……” 顾清忽然不知如何回答好。他昏迷的这几天里,他确实将整个房子都收拾了一遍,但是大多数还是他提供一个意见,专业人士来弄的。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将他的赞美坦然地收下。 里昂等了一下没有回答,从池子里爬起来,自己走到了餐桌那边,仿佛没有问过他一样。 偶尔一次,可以不回答的吧? 桌子上摆着的是威利斯送来的东西,各种样式都有,也不知道在策勒怎么找到的中餐馆。 “你喜欢吃哪个?”顾清问。 “那碗黏糊糊的是什么?” “是粥,中国的小孩常吃的一种早餐。” “你是中国人。” “我来自那里。”顾清尽量公正地说。 小孩捧过那碗粥,用勺子喝了一口:“很好吃。” 里昂点点头,继续安静地吃饭,顾清不自觉地又笑了笑。他记忆中的小孩只有他弟弟一个,虽然顾清六七岁以后也是这副伪装的成年人模样,但像里昂这个年纪时还是很闹腾的。 不知道他生活在不莱梅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我能出去看一下吗?”顾清放下餐具以后,里昂问。 “可以。” 院子里也重新修整过了。杂草清理了以后,感觉面积似乎又大了不少。院子里有一个橘黄色的矮篮球架,架子旁边还靠着一辆蓝色的三轮自行车。 “顾清,你会魔法吗?我睡了一下,你就变出这么多东西来?” 小孩巴着顾清的膝盖,一脸的崇拜。顾清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他并不是睡了一下,而是睡了好几天,如果不是药物干预,可能现在还醒不过来。 顾清想了想,决定打个岔。他指着小孩身后对他说:“你看,那棵树是你的。” “好漂亮的树。”小孩转过去,跑到树下面。 他移植的这棵玉兰快打花苞了,细枝上带着点点的白,有点羞涩,却也是生机盎然的样子——像树下迎着朝阳的小孩子一样。 “我们的树,要开花了。”里昂兴奋地说。 “是你一个人的。这是我送给你的,希望你将来做一个健康、正直的人。” 小孩没有关心他的祝福,而是回头问他:“你小的时候也有吗?” 顾清愣了一下,笑着点头:“是,也是白玉兰,种在我父母的家里,我的长辈送给我的。” “他们怎么对你说?” 那个场景是成为盖亚以后,他回忆起来的。他奶奶抱着襁褓中的他看着他爷爷栽树,那时候是一个傍晚,夕阳和晚霞都在,红彤彤的一片,他爷爷一边种一边气喘吁吁地说,这树是那堆儿里面最挺拔的,我们清清啊,要有出息。他奶奶摸了摸他头顶,那必须有出息。现在的他不算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有出息,但他也再没有机会问问已过世的两位老人,做到他现在这种程度是否可以。 顾清过了一下往事,等着小孩自己放弃这个问题。但是和之前不同,里昂一直看着他,执拗地等着他的回答,仿佛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存在。 “他们希望我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顾清捡了“出息”的一层意思和他说。 “你做到啦!”里昂真诚地为他鼓了鼓掌。 “谢谢……你的鼓励。”顾清笑着说。 “谢谢你,爸爸。”里昂郑重地用汉语说。 顾清想开口叫他一声“儿子”,却发现这个时候无法开口的人成为了他。他似乎可以对他很好,也能理解这世界上存在的亲情,甚至在自己极小的时候也真切地拥有过,但他却仍然无法接受自己通过他和世界建立起这种亲密的关系——他可以“像”一个父亲,却不能“是”他的父亲。 想到这一点,因为孩子的天真而涌起的那一点温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用谢。”顾清简单地点了点头。 那天的晚些时候,顾清留里昂独自一人在游戏室里面玩耍,而他在工作室里打开了准备已久的两本册子——属于盖亚的历史册和预言册。历史册记载的是盖亚的个人经历,预言册里是盖亚对未来的判断。这两本每一任盖亚都会重新书写一次,在适当的时候传给下一个人,用以保证盖亚工作的前瞻性和连续性。 胡安三十一岁交给他的时候,上面有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