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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仆童一惊:“那不是前代瞳师留给大巫的吗?怎要送人?”巫瞳并未作答,只是转过脸,望向那仆童。被这无声的凝视逼得额上冒汗,仆童赶忙道:“奴这就送去。”巫瞳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带路。那宛如被拖曳的脚步,也渐渐变得的轻快起来。※※※“这是巫瞳送来的?”今天又是给随夫人针灸的日子,楚子苓出诊归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屏风上的那件锦衣。那是件颇为华美的锦衣,染作赭色,上面绣了红、黑、牙白三色云纹,用金线勾勒。云纹卷曲交叠,如被狂风吹拂,神秘灵动,让人挪不开视线。自来到楚国后,楚子苓也收到过不少锦缎作为诊金,却从未有这般绚烂的。蒹葭看起来束手束脚,似不太敢碰那锦衣,只压低声音道:“女郎,难不成那巫瞳心悦于你?”心悦?楚子苓并没有这感觉。在她看来,那巫瞳状若放纵,实则冷情,不论对人对己,都有种超脱的漠然。况且在眼疾遗传这件事上,她还得罪了那人数次。这样的人,不使绊子就不错了,又岂会轻易对她倾心。那送这件锦衣,又为的是什么?思索片刻,楚子苓突然问道:“祭祀是什么时候?”她记得刚来这个小院时,引路的宫人曾说,楚王每旬会来这里一次,祛病驱邪,施法祭祀。距离那日,还有多久?“就在两日后。”仆从倒也打探的清楚,立刻回道。“后日……”楚子苓再次把目光挪到了那锦衣上,也想起了前几天巫瞳说给她的那些。送她这件锦衣,是想她在祭祀时穿上吗?如此绚丽的衣裳,加上浓妆华饰,是不是能吸引更多人,乃至楚王的视线呢?可这对于她而言,是好是坏?想起了入宫时见到的王妃樊姬,楚子苓突然觉得,做个出头橼子不是个好主意。“把这锦衣好好收起了。”楚子苓对蒹葭道。“女郎不穿上试试吗?”蒹葭讶然。如此华美的衣裳,定能为女郎增色啊!“不必。”楚子苓答得干脆,“从箱笼里取件暗色的,祭祀需庄重一些。”这倒是个无从反驳的理由,蒹葭赶忙打开箱笼,翻找起来。又看了那锦衣一眼,楚子苓叹了口气。祭祀似乎只能巫者介入,根本没有宫人能教她礼仪。而那个本该教她的人,又送来这样一件让人不放心的衣衫。届时,她该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那传说中的楚庄王呢?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被人买下,过了数日,伯弥才缓缓回魂。重新穿起了衣衫,梳理了长发,可是昔日自傲,早已荡然无存。痛入骨髓的殴打,颜面无存的羞辱,让她牢牢记住了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个舞伎,是家主玩物,切不能生出忤逆心思。有一屋安身,一饭饱腹,足矣。买下她的,不知是哪家卿士。院落宽阔,妾婢服锦,显是大族。伯弥被人安排进了乐伎之中,也改了名姓,唤作“绿腰”。在楚、齐、越、卫诸国佳丽中,她这么个郑女,也不再惹人瞩目。如此,再好不过……“家主归来!”一声长长通传,让庭中奴婢全都匍匐下拜。伯弥也扑倒在尘埃中,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就见一双舄履,自面前踏过,绝尘而去。长长组佩从腰间垂下,先玉环,后玉璜,杂以珑、琥为饰。若是走得急了,便会发出玎玲玉响,是为不礼。然而那佩玉之人走的极稳,玉佩轻摇,却不作声,更显君子端方。走到堂前,在阶下除履,屈巫入了后堂,在主位落座。脊背挺直,身形如松,即便年过三旬,也依旧英武堂堂。不过身边婢子,无一人敢献媚。早就侯在一旁的亲随,赶忙上前:“启禀家主,左尹之母已入宫治病。”听到这消息,屈巫只是淡淡道:“小君好手段。”这的确是樊姬会用的手腕。以治愈随夫人为由,缓和公子婴齐的怒火,使他不再向君上状告。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宠臣”不就逃过一劫?如此两全其美,倒是颇有当年文王息夫人之遗风。不过这是好事,屈巫思索片刻,又道:“可是巫瞳施术?”巫瞳乃楚宫世代向传的大巫,只为君王效命。怕也只有请出巫瞳诊治,才能安抚公子婴齐。谁料那亲随摇了摇头:“并非巫瞳,而是新入宫的巫苓。”“治好季芈的巫苓?”楚国朝堂,哪有不透风的秘密,屈巫立刻想到了那个新出现神巫。来历不明,又术法惊人,还是被公子侧献入宫中的。公子侧胆小怕事,好色贪功,怎么会突然献一个巫医入宫?现在巫苓又治好了随夫人,怕也搭上了公子婴齐。这两位公子,都与他不睦,其中是否藏了暗着?不过即便有阴谋诡计,他也不惧。马上便是祭日,身为县公,屈巫是也有资格列席的。只要看上一看,便知那巫苓是何打算了。若是想谄媚君上,祸乱朝纲,他可不会置之不理。“摆饭吧。”不再想这些,屈巫恢复平静神色,吩咐用饭。那些跪伏在地的奴婢、乐伎再次忙碌起来。※※※“女郎,这样可好?”蒹葭举起铜镜,让楚子苓细看脸上妆容。这还是她来到楚国后,第一次化妆,不过装扮用得并非胭脂水粉,而是朱砂炭墨。只见清亮的铜镜上,倒影出一人。额上点细细一道红线,犹如一针血痕,眼底涂厚重乌色,顺着眼尾蜿蜒,没入眉鬓,面颊也绘了纹路,不算夸张,但也足能让旁人辨不出真容。楚子苓也算见过几个巫者,每个都要在脸上涂抹一通。倒是巫瞳,从未如此,也不知是宫中惯例,还是有那双蓝眸就足够了。不过此刻,就算她想找巫瞳,也找不到了。这人乃主祭之一,早早就去了中庭。不管了,反正伺候巫瞳的仆从说了,大部分巫者只能跪在阶下,为王上祝祷。她这样的小角色,应当也没多少人关注,只要随大流,低调行事就行。抚了抚编在发中的杂羽,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暗色宽袍,确定极不惹眼后,楚子苓才跟在宫人身后,前往祭祀的中庭。走了好长一段路,一个巨大的广场方才出现在面前。场中,立着一座高台,台上有大殿,四面敞开,无门无扉,只有几根大柱立在四角,熊熊火盆,早已在殿前点燃。天色将晚,火光积聚,庭中反倒黯淡几分。楚子苓在宫人的引领下,跪在了庭院一角,身边都是跟她相差无几的巫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奇装异服,脸绘彩纹。其中不乏鲜亮醒目者,更多却阴沉晦暗,与她相差无几。这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楚子苓安安稳稳的跪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