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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像多年前坐在同一张桌上,自己解题给她,她凑过来听那样。她逆着光,看不清脸。昨天夜里,远远地看了她一夜,也没有看得很清楚。不到二十四小时里,已经好几次问自己,是她吗?真得是她吗?几辆车在不远处的路上飞驰而过,她面前的一地烟头又像被鼓舞一样飞出些灰来,掺着尘土,混着烟雾,糊得自己满身满脸。这大约是做梦吧,冗长的,逼真的梦。“陈列。”一声呢喃轻附耳边。她真得在叫我呢。*最先传进耳朵的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仔细听去是有人在压低了声音说话,那声音并不在自己身边,可那么小的声音却又能被自己听到,张果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明白了,是有人在隔壁说话,房间的隔音不大好,另一个房间里轻柔的说话声穿透水泥和石灰后变得像某种特效。是谁在说话?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啊,头好痛,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丁点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身边环绕着熟悉的味道,是陈列的味道吗?啊,想起来了,我还在醉着。应该醒来。可是醒来要做什么?“哎,你儿子有喜欢的姑娘啦。”那声音满是小女生传八卦的新鲜和莫名其妙的愉悦。一个男人接着应付了几句,像是对这样的话已经习以为常。那声音听上去疲惫,却厚实沉稳,让人安心。“哎呀你真是的,一点也不关心你儿子。”那女人嗔到。听来是位mama在跟爸爸讲儿子的八卦。但这梦可真是怪,仿佛是自己寂寞难耐,窥视别人的家长里短。“喂……”那mama的声音又响起来,一个字转了三转,调子也拉的长,“你先别睡啦”。张果仿佛能看见她不停晃着身边已经昏昏欲睡的老公,不禁猜想这家儿子是不是在幼儿园给班花送了玫瑰。“今天我累了,明早你再跟我讲故事吧。”张果没忍住笑。“讲故事”这事儿听来是时常发生,见怪不怪的。不是这家儿子从小情种,就是这家mama八卦成痴。只是这男人听着明明是四五十岁的敦实伯伯,却哄着小娃娃一样的老婆。那边又在说什么,她一边激动地声音都抖,一边拼命地压低声音,张果这边虽然听不大真切,但是隔着墙都仿佛能看到她手舞足蹈。“那也有可能是人家朋友留宿,你可别瞎想了。”“你啥时候见过来女朋友啦?哎留宿有睡着了给背回来留的吗?你可别忘了昨儿晚上他可没回来!这次绝对不是我捕风捉影。”“是吗?”男人声音顿了顿,“同学?”“好像不是,有点眼熟,但想一晚上也没想起来。”“那你没问问?”“想问呀,没机会!回来就在人家旁边坐了一晚上,呆愣愣的,饭都不吃。”那边还在说些什么,不过声音压得更低了,张果累得很,也没再费神去听。但这么听来那儿子应该挺大了,夫妻两个也都不年轻,这当mama的真是个活宝。梦里的世界原来是这样既荒唐又温柔啊。也不知这种在夜深人静,无人旁观时也流淌爱意的家庭,现实中还有没有。渐渐,一切声音都没了,张果再次掉进了寂静无声的漆黑中。没有任何感觉,好像自己只是个没有身体的魂。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就是在不断向下沉。整个过程都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束亮光。张果有好几次失去了意识,而等恢复的时候,就发觉自己还在继续下沉。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才终于不再那么黑暗了。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开始一点点出现光,逐渐点亮了全部。有些耀眼,张果想要闭上眼睛,却感觉不到自己的眼睛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闭上。好在没过一会儿,那些光就像是被晕染开一样变得和润起来。周围不再那么死寂一片,些许细碎的响动像是从筛网里漏下来漏进了自己的耳朵,只不过耳朵在哪里,张果可找不到。有风吹来,一阵一阵的,随着风张果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和脚,再吹一会,又找到了自己的脸颊,吹着吹着,吹痒了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这是哪儿呢?从陌生的床上起来,是不知所措的紧张感。房门就在床尾关着,张果环顾四周,挺简陋,说不上陌生,却是真的没什么印象。房间很小,床边只有个连着书架的小桌,衣橱旧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但阳光格外好,风从开着的一扇窗中吹进来,蓝色的窗纱飘起又落下,落下又飘起。“你醒了。”陈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张果正在抚摸桌上的一本书,是熟悉的一笔一划,世上最好的名字。一惊之下,书本落了地,手中只留下被扯掉的扉页。曾经千万次想象过重逢的情景,可从没有想过这一种。陈列。我是没醒过来,还是闯入了另一个时空。“有没有不舒服?”陈列走近了几步,她却不转过身来,他只能看到张果的侧脸,她正静静望着手里那张残缺的纸。在车站晕倒后,她已经连睡了三十几个小时,只是好像还是太短,来不及让他把想问她的一肚子问题理出些头绪。“好久不见”,张果开了口,却仍然背对着她,“陈列?”“嗯,”陈列的嗓子也有点涩,“好久不见。”“这是哪儿?”“……家。”张果也不知是自己没听清楚,还是陈列没说清楚,总觉得是“我家”的“我”字被漏了,只留下“家”这么个尴尬的字眼,扒开她心上鲜红的血rou,跳进去躺下。被张秦放弃了。被陈列找到了。这叫什么?冰火两重天?还是一种交换?因为对陈列有太多想念,而对张秦有太多失望,于是作为对这些年来痛苦的补偿,终于遂了心意?那么现在的我是不是该鼓掌撒花,欢呼雀跃呢?从不耻于承认四年来无数次期盼见到你,可是在这种境况下,仿佛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你,是要置我于何地?愤怒不适时地想要冲出身体,张果有点想去捏住陈列的下巴,问他凭什么擅自闯进这乌烟瘴气中。“你先在这儿住几天吧。”陈列清清喉咙,有些羞赧。可笑!他凭什么说出这种收容乞丐一样的话来。“张果。”“张果。”“张果。”……眼前人始终沉默,仿佛是对自己无话可说。本就不善言语的陈列心发冷,脸却烧。他对她的了解在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