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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从们目瞪口呆,汗如雨下。婚宴才散,杨知恩立刻领着随从赶往坊门口,转了好几圈,没发现裴英娘的车驾。他下马询问街角戍守的武侯,武侯们面面相觑,讨论了几句,抱拳回道:“娘子好像回宫去了。”杨知恩皱眉,郎主不是已经和娘子说好去曲江池的吗?他拨转马头,顺着平坦宽阔的长街往北走。刚走出半里路,迎面撞见惊慌失措的半夏和永安观扈从,上前道:“我奉郎主之命前来迎接娘子。”半夏满脸是泪,嗓子已经哑了,“娘子不见了!”杨知恩心口猛跳,长鞭跌落在地。夕阳西下,落日熔金之时,安静了一整个白昼的平康坊人潮涌动,喧呼不绝。灯红酒绿不夜天,彩袖飘扬舞翩跹,夜晚是平康坊最热闹的时候。秦岩手执横刀,守在一处临街阁楼上,眼看着里坊内的酒肆、青楼次第燃起灯火。入夜之后,锦绣华服的富贵少年郎们成群结队赶往各自相好所在的销金窟,车马竞道,人声鼎沸。他低啐一口,和身后的属下抱怨:“这些王孙公子一夜送出去的缠头资,足够本公子花用一个月的!骄奢yin逸,好吃懒做,全是蠹虫!”属下茫然道:“您不也是世家公子吗?”秦岩昂起下巴,得意道:“我哪能和他们一样?我……”他正欲滔滔不绝,余光看到身穿一袭华丽锦袍的执失云渐拾级而上,连忙把吹牛皮的话吞回嗓子眼里,“执失,公主的婚宴这么快结束了?”执失云渐走到回廊尽头,往下扫视一圈,面无表情道:“吐蕃使团提前走了,我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秦岩忍不住为薛绍掬一把辛酸泪,“你身为傧相,竟然中途离开?”执失云渐面无愧色,“他知道轻重缓急。”秦岩还想调笑两句,属下在一旁道:“来了!”两人立刻敛容正色,往楼下看去。一辆华盖马车急急驶过巷曲,赶车的车夫鬼鬼祟祟,神态紧张,一看就知道心里有鬼。“是不是吐蕃人?”秦岩轻声问。时下世人出行一般乘坐牛车,能坐马车的,一定是王侯世家公子,或是异族勋贵。执失云渐沉吟片刻,“不是。”他挥挥手,示意两旁的护卫:“放马车过去。”护卫们躲在暗影中,静立不动。“那辆马车古里古怪的。”秦岩小声嘀咕,“不拦下来看看?”执失云渐望着对面彩绦飞扬的酒肆,吐蕃使团正在里面聚饮,“正事要紧,不能打草惊蛇。”秦岩点点头。裴英娘依稀听到马车外的喧闹人声,睁开眼睛。可能有人给她灌了什么药酒,喉间火辣辣的,烧得厉害,她扯着嗓子喊半天,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气音。马车继续前行。裴英娘试着挣扎几下,想发出声响引起路边行人的注意,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绳索牢牢捆缚着。冷汗早已湿透衣裳,长街两旁早就埋伏了人手,她刚驰出不远,就被人拦下,根本来不及呼救,颈间传来一阵剧痛,被人打横抱走。再醒来时,便是在这辆马车上了。她惊魂失魄,定定神,劝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险的时候越不能慌乱。传话的人肯定是被收买的,那么至少说明李治没有危险!她松口气,虽然前途叵测,仍然不自觉扬起笑脸。笑了半刻,她才开始思索自己的处境。那几个宫人分明是尚药局的侍者,所以她才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谁能手眼通天,买通宫里的人?夜风吹起车帘,阁楼上人影幢幢,裴英娘似乎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她脸上浮起惊喜之色,张张嘴,声音嘶哑。执失云渐和秦岩的脸一晃而过,马车走远了。车轱辘滚过泥土的声音悠长沉缓,听在绝望的裴英娘耳朵里,只觉得毛骨悚然。她越是害怕,越忍不住走神,心里胡乱想着,她答应过李旦会在坊门口等他的……阿兄发现她被人掳走,一定会来救她的。马车慢慢驶入一条窄巷,幽禁的巷子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像是踏在裴英娘的心头上,折磨得她心惊胆战。车帘被一把掀起,男人看着裴英娘,眼底闪动着快意疯狂之色,狞笑着道,“双喜临门,今天是太平公主的大婚之日,你们俩姐妹情深,不如一起洞房。”粗糙的手掌轻抚她的脸,像毒蛇爬过,“放心,你还没及笄,不识风月,我会好好疼惜你的。好教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欢/爱滋味。”一股冷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裴英娘心底生寒,咬紧唇。楼下忽然响起马蹄奔腾之声,踏破平康坊的歌舞升平。执失云渐和秦岩霍然站起。数十个金吾卫手执火把,腰佩横刀,气势汹汹,一路奔袭而来,月色下刀光粼粼,剑影晃动。领头的男人骑雪色骏马,面色阴沉如水,眼神阴鸷。执失云渐翻过栏杆,几步跃下楼,挡在白马前,低喝道:“相王!”李旦扫他一眼,径直前行。执失云渐飞身上前,扯住缰绳,沉声道:“吐蕃使团就在酒肆里,你明知今晚他们的赞普要干什么!”他们严防死守这么多天,就是要降低吐蕃使团的心防,让那个年轻的赞普朝尚陵钦动手,他们刚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为了此事,圣人和天后假装身体疲累,提前离席,阁老们也知趣的提早离开,吐蕃人非常警觉,机会稍纵即逝,一旦惊动他们,前期的装聋作哑定然功亏一篑!执失云渐紧紧握住缰绳,“相王想去哪家酒肆取乐,可以明日再来。”李旦瞳孔微微一缩,“让开。”“相王!”执失云渐手上带了几分力气,“你再往前行,恕我得罪。”“她被人掳走了。”李旦神情隐忍,眼中浮起阴郁戾气,厉声道,“我不管什么吐蕃使团,纵使把整座平康坊翻过来,今晚也要把人找出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