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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很快就消失在遥远的海平线,霜冷月光薄薄铺下,晦涩黯淡。整座岛沉入黑暗,可厮杀声响未歇,像说书先生嘴里光怪陆离的世界,忽有一日竟触手可碰。魏东辞看着已行到自己身前的男人,先是惑道:“阁下是……”随后便了然:“平南岛的祁爷?”祁望并不意外对方能猜出自己身份,能以一己之力离间金蟒四煞的人,见到盖有他印信的亲笔信时,如何会猜不出他人也在岛上?“不敢当,在下确是祁望。”他微微颌首,目光望向霍锦骁,重复道,“她是我平南岛的人,把她交给我吧。”魏东辞点点头,低头看倚在自己胸前的人。尽管晕着,她眉头也拢成川,鼻息很急促,显是内伤颇沉。他翻手轻轻扣向她手腕脉门,凝神听脉,片刻后松开手。他有些迷惑,晦涩月光照不清她的模样,总让他觉得这人像戴着面具,他很想一探究竟。“公子,金爵要跑了。”佟岳生跃回他身边,沉声道,“他在东边码头备了船。”“知道了。”魏东辞收起心思,扶着霍锦骁往祁望那一送,指尖划过她的衣角,却倏尔一勾,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徒劳无功。“这位……”他瞧着祁望伸臂将她拥入怀中,不知为何蹙了眉头,声音稍顿后才又续道,“这位小兄弟中了金爵的摧心掌,还被雷尚鹏打伤了,我这里有瓶伤药可治她之伤。每日早晚各一丸,以酒研服。若是可以……她胸口掌印每日清晨以热酒揉开,有助她伤势痊愈。”魏东辞一边说,一边从袖里取出只青瓷小瓶递给祁望。祁望接下后方将霍锦骁拦腰抱起,道了句“多谢”。“不必客气,是她救了在下,可惜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留,烦劳祁爷在她醒后替在下向她道一声谢。”魏东辞很快便收敛心神,浅笑道。“一定将话带到,只是不知如何称呼阁下?”祁望问道。“在下魏东辞。”他报上名姓,不再隐瞒。祁望心头一动,觉得这名字耳熟,可一时又记不起曾在哪里听过,便含笑道:“原来是魏兄弟。你要救的人我已经让新燕村村民带着去了船坞外的码头,船也安排妥当。”“多谢祁兄。”魏东辞改了称呼,抱拳言谢,“在下要走了,改日若有机会,在下一定请祁兄与这位小兄弟共饮一杯,以全你我此番萍水相逢的知遇之情。”“好,我等你这杯酒。”祁望颌首笑道。“告辞。”魏东辞语毕走到佟岳生身边。佟岳生已单膝跪地,将背俯下,魏东辞趴到他背上,轻道:“劳烦佟叔。”“公子言重。”佟岳生回了句,人已驮着他纵身跃起,往金爵奔逃的方向追去。不过眨眼功夫,两人都消失在祁望眼前。祁望将手里抱的人往上托了托,叫她的头能安稳靠在自己肩上。一番打斗,她的发已有些散落,细细软软拂过他的后颈与脸颊,棉絮般扰人。他低头看看她,又是无奈摇头。这人就像脱缰的野马,又似话本里的孙大圣,他就是有如来佛的五指山,恐怕都降不住她,最好哪天也能变个紧箍儿出来安在她脑袋上,她才知道消停。祁望如是想着,抱着她往回走去,月光在地上拉出细长的人影,随着他的步伐动着。————光怪陆离的梦似乎做了许久,梦里影影绰绰都是人,来来去去的脸孔变幻莫测,霍锦骁浑浑噩噩地想从这些人里找到自己熟悉的笑,每每伸手时,那笑脸就模糊飘远,她只好拔腿狂追。追着追着,周围混沌景象忽成了云谷曲折的山路与街巷,她似乎变回幼年短腿rou胳膊的小姑娘,卖力地跟在东辞身后,追着他走过漫长十六年。“咚糍……”他的衣角触手可及,她欣喜抓去,却扑了个空,人也摔在地上,她心头一酸,咕哝了句,眼却睁开了。哪里有什么云谷?哪里有什么魏东辞?眼前是挂着织金幔帐的雕花拔步床,镂空的如意纹铜帐勾勾着缦帐,笼出满床锦绣,恍惚叫她觉得自己回到自己的闺方。愣愣地盯着帐子看了半晌,她才回过神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可这一动却叫她骨头生锈般的涩疼。“疼。”她捂上胸口,眉头蹙紧。脑袋嗡嗡作响,像锣钹齐发,胸口与肩头刺疼难耐,身体各处关节酸涩不堪,唯有受伤里胸中的沉闷郁气已失。“师父。”有人捧着铜盆推门进来,看到蹙眉喊疼的模样,便将铜盆顺手丢在架上,人跑了过来。“阿弥?你怎么在这里?这什么地方?”霍锦骁见来人是巫少弥,不由惊奇。“我求了祁爷,跟着炎哥的船出来的。”巫少弥挨到床沿,上下打量她。“许炎的船?平南岛的船队登上金蟒了?”霍锦骁眼一亮,问他。巫少弥点点头:“这里是金爵宠妻的房间,祁爷把你安置在这里养伤。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总算醒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拧来帕子给她,又倒了水过来。晕了两天两夜?她心里一惊,接过帕子用力抹抹脸,饮了两口水,才掀被走下踏步,急问道:“金蟒岛的海盗呢?还有……”她想问魏东辞,可忽然间不知如何向巫少弥提及。巫少弥来得晚,恐怕不知道岛上发生的事,如此想着,她趿了鞋就往外跑。“师父,你要去哪里?”巫少弥急了,她伤势未愈,正需要静养。“阿弥,祁爷在哪?”她却抓住他问道。巫少弥还未开口,门口就传来微沉熏人的声音:“我在这里。”祁望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外。“祁爷。”她面露喜色跑上前。祁望伸长手臂,以指尖点到她眉心,阻止她再接近自己,微愠道:“你刚醒又折腾什么?金蟒岛的海盗内斗厮杀,死伤惨重,再加上群龙无首,许炎带船赶到时与新燕村村民联手,很快就控制了金蟒岛,已将剩余海盗都擒拿关押。”“那金爵诸人呢?”霍锦骁一掌拍掉他的手,问道。“都死了,且被人砍去首级。”“砍去首级?是他做的?”霍锦骁没头没脑说了句。祁望却听懂了:“是魏东辞做的,金爵已逃到船上,也被他给杀了。”“你知道他是谁?”霍锦骁讶然道。“他自己说的,另外托我向你道谢,说多谢你救了他。”祁望淡道。“向我道谢……”她心头倏尔一紧,胸口忽然闷痛,又道,“那他人呢?”祁望觉得她对此人关注过头,心里不免奇怪,面上却仍静:“两天前就走了。”话音才落,他就见她晶亮的眼眸似蒙上淡淡水雾,神色也怔忡起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