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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向来只听主子的话。”姜嬉摇摇头:“我若去了,以什么明目?阿景和姜妩的婚事过了明面,姜妩也知道分寸,她去最是合适。”话罢,执墨道:“要婢子说,厌夜王虽戾名在外,对主子却倒也贴心,知晓主子忧心东宁侯,还特意差了手下来递消息。”姜嬉浅淡的眉眼倏然沉下来:“此话以后休要再说。”她声音婉弱,却很是坚定。执墨心中咯噔一声,忙跪下告错。姜嬉垂头看她,叹了口气:“起吧。皇叔不是我们能揣测的,日后编排皇叔的话,不许再说。”贴心。这个词用得不算恰当,当是……周到吧。皇叔为报她母亲的恩,对她照顾宽谅有加,处处想得极周到,那也是有的。念恩如此深久,此等恩义,姜嬉自愧弗如。夜深天凉,姜嬉洗漱完,在庭院里坐了许久。她仰起头,只觉得这镐京的风云与别处不同。暗流涌动之时,她要保自己,还要报恩,是要费番力气的。当夜,厌夜王府有客至。来人身量娇小,圆脸大眼,低眉顺眼说要见东宁侯李舒景。纪良去报予顾煊听。顾煊一听来人是姜妩,正是姜嬉所说的,“东宁侯府老太君”看中的孙媳妇,颇有些兴致缺缺。他眉目沉淡,凉凉道:“带她去。看好李舒景。”李舒景原在屋内大发雷霆,一见姜妩,倏然顿住。“怎么是你?神仙jiejie呢?”姜妩站在门外,声色有些低哀,道:“嬉儿托人给我带话,说你在这里,我便过来了。”“你来做什么?”李舒景满脸嘲弄,“你来救小爷?就你?”姜妩仍立在远处,手收在腹前,低声道:“我救不了你,我来陪你。”李舒景嗤了一声,满脸不屑,却没再说话。第二日,姜嬉浣妆梳洗完,便赶至宫门前。她今日穿了件枫叶点金朱砂色的宫装百褶裙穿,外头套了同色的比甲。朱唇轻点,青丝如墨,衬得她肤如皑雪,娇美之外更添贵气。宫墙之下,长街那头,一匹高头赤马缓步挺近。那道深凉的眸色触及那朱砂色襦裙,陡然沉了几分,添了几分惊艳——原来她着艳色衣裙,更胜金屋阿娇。第20章永寿宫煦阳遍洒金光,照在皇宫琉璃瓦顶,流光溢彩,更显天家威严。姜嬉跟在顾煊身后,缓步走在深长的宫巷里。皇叔看起来似乎略有不同。他今日照旧穿了一袭的金丝云纹衮边玄衣,腰上却是一道轻窄的玉带。玉带上系着鱼囊玉佩,长穗宫绦,更显得他腿脚修长,无一丝余赘。自打她认识皇叔以来,皇叔从未有过如此繁复的装扮。多是玄衣金带,金冠金簪,楚楚大方,贵气逼人。姜嬉抬眼,目光无意间落到顾煊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她发现,横穿黑金冠的不是金簪,而是她在交州时……送他的那柄成色上好的白玉簪。那玉簪她原是要带给步怀敦当见面礼的。那时她多番打听,知道步怀敦学富五车,长于诗书,便相应选了支素雅的簪物准备相送。阴差阳错,这一世,这簪子送给皇叔了。原以为皇叔悍利之人,用玉会显得格格不入。却没想到,玉恰恰中和了他披靡得杀伐气概,儒将之风浑然天成。若换到旁人身上,怕要有些四不像。由此可见,脸与气度才是头等重要的。她兀自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他们身后,李舒景和姜妩、兵部参将和衍王幕僚两两并排走着。即使是入了宫,他们身上的麻绳也没松下来分毫。闵英和单青山手里提绳,一前一后看押着他们。纪良因着耳后黥了章,显而易见曾是罪犯之身,入不得宫闱,被顾煊差去做旁的事。余下的闵英和单青山,都是头一回进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厌夜军厉名在外,威名赫赫。虽着战功水涨船高的,是待遇军饷。顾煊虽治军严苛,但这方面从未亏待过他们。厌夜军衣食住行,皆是军伍之中最好的。原先闵英和单青山以为他们住的大宅子,便是顶好的了,至少不输任何州府。如今才知宫廷巍峨,华丽自不必说,单是气势这样压抑,便让人束手束脚,不敢伸展。姜嬉走在顾煊身侧,举手投足与这华丽宫殿浑然一体,丝毫没有违和感。她柔声道:“多谢皇叔昨夜差人递消息,臣女深谢皇叔周到。”“嗯。”音节短促,顾煊大方受下这份谢意。姜嬉道:“这个时间,东宁侯府老太君、衍...衍王,兵部尚书李连堤,怕是都侯在太后殿前了。”“嗯。”又是一个单音节。“皇叔准备怎么做?”闵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兢兢业业听墙角,闻言眼角一跳。自打他入厌夜军,在他们主子麾下听令,他们主子的决断就从未出过错。也从来没人敢问他们主子准备怎么做。郡主竟问得这样直白。闵英没有看见的是,顾煊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她难得主动关心。“还没想好。”顾煊道。他的声色一如往常,沁着沉沉冷意,仿佛当真全无盘算一般。这话听在闵英耳里,叫他大大吃了一惊。不说他们家主子是否当真还没想好。单说他答了郡主的话,便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同。往常……该是不发一言,置若罔闻的。难道真如单青山那莽子想的一样,主子对郡主颇为不同吗?可,主子可是个能把爬上他床榻的敌国帝姬绑了的清冷君子。他沉声下令,处那妖艳帝姬绞刑示众的时候,闵英差点以为他当真修罗转世,一心只顾厮杀。怎的如今竟又近女色了?还是说只因为那人是郡主,才颇有不同。说到底,这世间还是情之一字,最为捉摸不透。他这局外旁观的人,更难看得分明。不知姜嬉又与顾煊说了什么,闵英脑袋里有了可堪八卦的事情,便觉得时间飞快,从宫门口到太后永寿宫的距离似乎也没有那么长了。不一会儿,永寿宫便到了。太后素来节俭,永寿宫一如她的性情,也显得质朴许多。不似来时路上的那些个飞檐斗拱,高花贵树。这一处,廊下只有零星几盆素雅的早秋菊花点缀着。迈过漆红宽大的门槛,迎面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四足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