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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姬玉咬着牙看着近在咫尺的山林,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从怀里抽出梦死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向前一撒。整个山丘顿时发出异样的红色光芒,那些刻在在竹子上的复杂符号一并显现。果然有人在这里布过阵法。姬玉的目光在周围的符号上飞快地逡巡一遍,嘴里默默地不知道在计算什么。就在已经能看见追兵身影的时候,他拿染血的梦死在周围竹子的符咒上加刻了几笔,那被红光笼罩的山丘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姬玉拉着我飞快地沿着口子走入山中,然后那口子就在我身后合上。我懵懵地转身,看着那些追逐我们至此的官兵与我们相隔仅几步之遥,却像是完全没看见我们似的沿着那阵法的边缘斜着走远了。“他们看不见阵,也看不见阵里的我们。以为自己是径直往前走其实是沿着阵的边缘走圈,怪不得无人能进山。”姬玉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回头看着阵法里稀松平常的树木山林,说道:“古时蚩尤部落善阵法,他们利用山川木石列阵并不要祭献,败于黄帝之后奇门阵法之道便衰落并偏向于生人祭献。但看来仍有人默默传习传统的奇门阵法,能笼罩一整座山,实在厉害。”“我听说这座怪山已经存在了百年,大约阵法的主人早就去世了吧。你是怎么会懂阵法的?”我经过那一阵狂奔,体力不支地坐在地上。当时选定在这个镇子这个客栈落脚,也是因为察觉到不归山的阵法,而客栈离不归山非常近。我想如果姬玉能醒来,追兵来时或许可以利用不归山的阵法自我保护。毕竟世上像姬玉这般熟悉奇门阵法的没有几个。“看了一些书,我年少时最喜欢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没想到还成功复原了几个。如今看来他们大概会包围这座山,只要我们在山里待一段时间不出去,想必他们也进不来。”姬玉拍拍手也坐在我身边,突然低声笑起来。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撑着头看向我,悠然道:“我突然想起来,被顾零追赶的那次我们也是这样。在荒野里落脚,我还给你叉鱼烤鱼吃。”“往事重演了,没有我你可怎办啊。”姬玉再次重申了他的重要性,然后被我支使着去找食物。他便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拉着我穿过丛丛树林往水声传来的地方走。这天晚上姬玉又捉了鱼,而我摘回来的小果子被他指认是有毒的,然后他带我去找到了一棵梨树,正是深秋结了一片果子。我才发现他居然还会爬树,利索地两三下爬到树上开始摇树,我便在树下捡了一大兜子梨。我抱着那一兜子梨抬头看着他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大概能想象他十四岁之前是个什么样子了。不过他双脚一落地,又变成平日里优雅的公子形象,好像刚刚那棵树并不是他祸害的一样。于是晚饭便是丰盛的烤鱼和梨,这不像是被追捕,倒是像野游。吃饭的时候姬玉突然想起来什么,严肃地问道:“你有吃解药吗?”这时离他在木芙蓉小镇找回我还有几天就满三个月了,我咽下嘴里的梨,平静答道:“刚住店的时候我就提前吃过了。”姬玉点点头。而我拿着梨的手紧了紧,心里沉下去。自首果不其然官军把这座小山丘严严实实围了一圈,但是怎么都进不来。他们甚至试图放火烧山可火都烧不进来,我和姬玉站在山上看着山脚下无可奈何暴跳如雷的官军们,一时间十分安全。“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退呢?”姬玉懒洋洋地问。“看时间,过个十天吧,宋国和赵国都该有点动静了。”我答道。我们找了个避风的山洞,此时已经是冬日夜里有些寒冷,姬玉找了许多柴火堆起来点燃,他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纡尊降贵地做了许多劈柴切rou的活。姬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就盘着腿坐在山洞里,撑着头看着他。他束着衣袖下手干净利落,明明他看起来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高门显贵里养出来的公子,怎么做这些事情做得这么熟练。“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啊?”我不禁问道。“哼,你问阿夭?”姬玉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他哗啦啦地把新劈的柴火丢进火堆里,转过身来靠着我坐下。接受到他的眼神示意我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姬玉便满意地勾起了唇角接着说下去。“弹琴,舞剑,逃宫,被抓回去,再跑出来。遇见你的那次是我第一次跑那么远,后来顾零就天天盯着我再没有能跑出洛邑。”姬玉左腿支着右腿放平,左胳膊就搭在膝盖上,悠悠地笑道:“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快活啊。除了所有人都信我父亲是个大好人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烦心事了。”“我母亲三十多岁才生下我,因此格外疼爱我。我兄长是个耿直温柔的人,凡是父亲责罚我必定去求情。我每次受罚完jiejie就会偷偷来看我,给我带一堆药品东西。他们虽然每次都说下不为例,但下次还是会继续帮我。有一次天子派顾漆去抓我回来,顾漆明明早就找到我了但却默默保护我一路,好久之后才现身抓我。其实他们都向往自由,求之不得才不忍心束缚我。”莹莹火光映在姬玉的眼睛里,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暖笑意。“我有过这世上最好的亲人,曾经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我幸福,可是我一个人也没能保护。”我抱住他的腰,轻声说:“那不是你的错。”“有时候我觉得天子也很可怜,演了一辈子的戏,害了所有爱他的人,牺牲无数却始终没有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后国家还要断送在他自己推上来的太子手中,名声也被这太子给毁了。你说他这一辈子是不是个笑话?”姬玉轻轻笑起来。我沉默着,想起在济源寺的湿润雾气中看见的老者。他面目慈祥举止高雅,完全看不出那样深沉的心机城府。这个人戴着面具活了一辈子,可曾真心爱过什么人吗?或许在第一次牺牲爱人的时候也觉得痛苦,便告诉自己这是值得的。日久天长牺牲得越来越多,就越发不可自拔地陷入执念里,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那一天我听见天子找了许多理由来证明自己所做作为的正义性,那何尝不是一种自我说服。借口找多了,便把借口当成了真相。“若是他停下来,承认自己的过错和后悔,那之前所有牺牲的不就都失去了意义。我想那是他不能承受的,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停不下来了。”我轻声叹息道。姬玉点点头,然后低眸看了我很久,眼里有一层很深刻的温柔与悲伤。“你在看什么呢?”我问他。“看你好看。”他回答道。我一瞬间想起某个烟花大盛的时刻,想起热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