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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眼底被光芒映亮。“撑住。”褚怿扔下一句话,重新杀入敌群。※城墙东侧,文老太君疲惫地打翻一个金兵,重新拄稳鸠杖时,胸膛震动,嘴角鲜血流溢。金军撤退的号令终于响彻城外,前一刻还气势磅礴的数十万雄狮眨眼间如鸟兽四散。文老太君拄紧杖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硝烟深处,有人从金军尸体间策马而来,及至她跟前,持枪下马,屈膝一跪。文老太君垂眸,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很想一杖打下去,举起来后,又望着他,噙着泪笑了。※“宫中喜报,宫中喜报!”城墙内,一人一骑从皇城方向疾奔而来,持剑战斗的赵彭恍如不闻,直至那人攀登至城楼上,用着昂然之向外报喜道:“殿下,太子妃娘娘生了!”赵彭一震,刹那间一股热流冲荡胸口,四肢力劲沛然,杀得面前一个金贼身首异处。“郎君还是女郎?!”护卫在他身周的禁军替他高问道。那人继续在城墙上回:“是个小女郎!”杀震耳,一个金兵吼叫着挥刀冲来,赵彭愤然砍去一剑,剑锋闪烁,长刀坠地,金贼血溅三尺。“女郎好。”赵彭抹开溅在脸上的血,笑:“女郎像父亲,像我好。”不想,一刻钟过去后,那人再次原路返回,又用着那热血沸腾的音喊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又生了一个!这回是个小郎君!”城墙下,欢震动,赵彭笑不拢嘴,喃道:“好,郎君像母亲,像她……好!”※满城黄沙滚滚,金军溃逃,大鄞援军、禁军、厢军堵截拦杀,这一场大战,竟是折腾至日暮方休。金军的尸体堆积成山,除成功撤离的十余万人外,剩余的三十万尽数丧命于内城墙下,打城楼上一眼望去,当真是伏尸千里,血流成河。戌时,城楼鸣角收兵,一人等候在拱形大门下,浸着血迹、沾着尘沙的裙裾在风里飘飏,斜倾的一抹残阳照在她脸上,明眸灿亮。褚怿领着大军凯旋,走至城前,下马朝等候在大门下的那人走去。斜晖脉脉,两人在城下相拥。※是夜,东宫。婴孩啼哭不绝于耳,铠甲都还来不及卸掉的赵彭站在两架摇床前,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吴佩月躺在床榻上,帐幔遮着她笑意深静的脸。“殿下猜猜,哪一个是小女郎,哪一个是小郎君。”灯火里,吴佩月音里透着疲惫,但依旧温和端庄,是一种雍容的大气。赵彭朝脸蛋明显漂亮些的那个指:“这个是女郎,另一个是郎君。”吴佩月隔着纱幔看到了,道:“错了,这个是郎君,那一个才是女郎。”“……”赵彭咳嗽一,复朝那眉眼打皱的小女郎看去一眼,道:“也可以。”床幔里传来吴佩月愉悦的笑,继而是很坦然的承认:“骗你的,像你的是女郎,像我的是郎君。”赵彭拿她没办法,低哼:“就会拿我寻开心。”吴佩月笑意不褪,道:“殿下,你过来。”赵彭收回目光,走去她床边蹲下。帐幔被撩开,吴佩月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濛濛细汗,她的确不是很动人的美人长相,但她脸型流畅,属于古典的鹅蛋小脸,衬着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很有魏晋上那些神女的风韵。她其实是十分耐看的。赵彭想去给她擦汗,后知后觉手上还沾着血污,扭头找不到帕子,便也不管,拿起被褥一截就给她擦。吴佩月眼神温和,纤白手指抚上他脸庞:“可有受伤?”赵彭不以为意:“不碍事。”便是还是有伤,只是不算严重的意思。吴佩月欲言又止,脸上掠过心疼,语气则欣慰:“殿下是男子汉了。”赵彭又哼一:“我早就是男子汉了。”灯火静谧,寝殿里,夫妇二人低低切切地讲着体己话,不多时,宫女从外来通传道:“殿下,忠义侯和嘉仪帝姬求见。”虽然大金仓皇撤离,但大鄞敌情并未解除,赵彭随时要跟褚怿商议应对之策,故而今夜把他们请入了宫中休憩。赵彭握着吴佩月的手,闻言,刚想讲的一句话被迫吞回腹中,点头后,看回吴佩月道:“你先睡一觉,他俩要再哭,就让乳娘抱到偏殿里去。”吴佩月不多言,只微笑:“去吧。”※庭院里,明月朗照,风窸窣。两人坐在树荫下的小石桌前,气氛宁静。容央靠在褚怿肩上,摸着他的大手。“脏。”褚怿想缩手,被容央拉住,柔软的指头擦在他粗粝的厚茧上,擦过那些污血、风沙。下午在城门跟他相拥时,都来不及好好地看看他,摸摸他,就那么一抱后,他又要忙着公务。眼下也是,一堆的事亟待跟赵彭商议,要不是打着来看小侄儿、小侄女的幌子,她怕是这点甜蜜也偷尝不得。仔细想,有点点生气呢。“定胜糕会讲话了。”考虑到他大战刚回,容央先默默咽下那点不甘心,打开话匣道,“喊的第一就是‘爹爹’。”给他偷偷乐一下。褚怿果然笑起来:“你教的?”“我才不教他这个,哪有小郎君一张口不就嬢嬢,反而叫爹爹的?”容央表示不满,眉梢却是餍足暖意,“蜜糕教他的。”褚怿这回一走就是半年,蜜糕到她跟前来问烦了,就改去定胜糕的摇床前一遍一遍地念叨爹爹。整天爹爹长,爹爹短,爹爹什么时候最严厉,什么时候又待他最贴心。褚怿噙着笑,头也情不自禁往她歪。“是个好郎君。”他满意地评价。容央哼一:“我养出来的,自然都是好郎君。”两人握着手,头抵头低低说笑,寝殿那边的廊室里人影一晃,是赵彭来了。容央依依不舍地松开褚怿的手。分开时,褚怿反手在她大拇指上捏了一下,像是个抚慰的暗示。容央眼波微漾,定神,跟赵彭打完招呼后,道:“我去殿里看看我的小侄儿和小侄女。”赵彭刚哄着吴佩月睡下,闻言思忖着要不要拦,褚怿倏地拉回容央,道:“一起听吧。”容央狐疑地转头。赵彭看褚怿一眼,若有所悟,忙道:“正巧佩月跟孩子都歇下了,那就一块坐在这儿听吧。”三人坐下,容央尚有点惊疑不定,不明白褚怿为何非要把自己留在这庭院里。照理说,他们君臣二人商议国事,她这个内眷是不应该在场的。走神间,褚怿已把今日金军溃败的情况细细地讲了一遍。这一回,褚怿共率援军二十万入京,其中五万人突袭滞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