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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里面闩了,小怜被挡在了外面。阿松坐在案边,一手托腮,望着外面寂寂的流云。冬日淡薄的天光照着她一张白如皓雪的脸颊,竟然异常的平静。薛纨被小怜叫来,本以为她急疯了,见状,他有些意外,嘴上仍旧要揶揄她:“我一个五品官,人微言轻,夫人想找我说情,可是找错人了。”阿松转过头来——眼底通红,是一夜没睡熬的。她不信薛纨那一套,“不是你奉诏去封的永宁寺吗?”薛纨故作无奈:“我也只是奉旨行事罢了。”阿松追逐着薛纨的目光,“是道一在永宁寺劝谏的话触怒了陛下吗?”“兴许吧,”薛纨含糊地说,看了会阿松,他笑了,“其实宫里有流言……长公主要陛下招道一为驸马,大概是为这件事。”果然阿松眉头倏的竖了起来,是个很反感,很警惕的表情,“道一不会娶她的,他最讨厌北朝的女人。”薛纨替自己斟杯茶,悠然道:“那他大概只有死路一条了。”道一和薛纨的说法截然相反,阿松却下意识地更相信薛纨,她急得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放了他吧。”薛纨失笑,放下茶杯,“放了他?我犯下这种杀头的大罪,是为的什么?”阿松哑口无言。薛纨目光停在她脸上,有些好奇,“你怎么不去求陛下?”阿松道:“我讨厌他。”“讨厌他?”薛纨琢磨着,“不讨厌我?”阿松定定看着他,“我喜欢你。”薛纨惊讶于她的直白,怔了一下,噗一声笑了,他暧昧地在她手上抚了抚,意有所指道:“其实,我常常还回想起在华林蒲的时候……”阿松不假思索地闭上双眼,微微张开了红唇。等了很久,没有动静,她困惑地睁开眼,见薛纨一双深邃的黑眸不辨喜怒地看着她。没有轻佻,也没有嘲笑,他认真地说:“别为了男人做这种事。”阿松脱口而出,“你不是爱我吗?”薛纨的眼神瞬间锋利了,他冷笑似的反问:“我爱你?”他这质问的语气激怒了阿松,她眸里那点隐约的不安瞬间消失了。愤然推开他,她自言自语:“也是,你人微言轻,我干什么要来求你?”薛纨拽住阿松的手腕,他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别忙活了,为了一个完全没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值得吗?”这话和道一的话不谋而合了。阿松心里一阵刺痛,沉默了片刻,她摇摇头,眼神尚算沉静:“他对我好过,”她执着地说,脸上还带着浅浅的天真笑意,“我从柔然到建康的时候,他对我很好很好的,没有人对我那样好过。”薛纨凝视她良久,他转过头,轻轻透口气。“会有人替他求情的,”薛纨喝了口淡而无味的茶,起身道:“倒是你,cao心cao心自己的小命吧。”他瞥了一眼门外,“那个婢女不会在元脩面前说你好话的。”第50章、双飞西园草(十)得知皇帝禁封永兴寺的噩耗,智容花容失色,撞到御前一通撒泼打滚,皇帝起先不想搭理她,见闹得不像样,屏退了左右,对智容冷道:“我原本没想把他怎么样,你再要乱来,我也只好赐他一杯毒酒,好了断你的痴念了。”智容吓得连哭嗝都止了,傻傻地看着皇帝。皇帝命宫婢将智容扶起,面色和蔼了些,“堂堂的长公主,你的婚事,牵动国家社稷,百姓福祉,怎么能盲目下嫁?你别急,我要和太后好好商议,今年内就替你选一门好婚事。”皇帝这番甜言蜜语,却惹来智容怒目而视,“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原来陛下早打定了主意,要拿我去哪个蛮夷部族或是边远州郡和亲,好换你的稳固江山,却从来没有想过我想要的是什么,所谓手足之情,也不过是说说罢了。”皇帝笑容顿失,“你才了解他多少?不过是看中他一张脸罢了!”他板了脸,斩钉截铁道:“这事不许再提——你再提一个字,朕就赐死道一。”皇帝语意坚决,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智容只能含泪退了下去。皇帝被她搅得无心处理政事,召了薛纨来,问道:“那道一在牢里是什么情形?”薛纨道:“安之若素,不慌不忙。”“哦?也不喊冤?”连替他求情的奏疏也没有一封,倒让皇帝意外了。薛纨摇头。皇帝放下笔,沉吟良久,“这个人颇有些蛊惑人心的本事,有胆识,也有些才智,”想到在永宁寺里道一的慷慨陈词,皇帝眉头微微凝了,“换做别人,我倒有心用他,可听说他和元竑私交甚笃,恐怕他不是真心顺服。”将他驱离洛阳,皇帝不放心,索性寻机赐他个死罪,又怕人言可畏,皇帝真是好一番踌躇。“说说你吧,”皇帝把这些烦心事抛开,兴致勃勃地看向薛纨,“我答应过等立了功就提拔你,禁断僧尼这事你办的很稳妥,唔……”他想了想,“擢你做羽林郎将,值宿禁中,战事随御驾出征,如何?”薛纨揣摩着“出征”二字,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皇帝自得地一笑,却并没有透露他所谓的的出征计划。踌躇满志地挽起袖子,翻看了几本奏疏,皇帝笑道:“樊登三十岁才勉强做上郎将,五十岁散骑常侍。你比他还早几年。只要你有一颗忠心,朕不会让你埋没。”一颗忠心——皇帝恐怕更看重的是他无根无基,易于掌控。薛纨心下冷笑,对皇帝作出一副铭感五内的神情,“臣为陛下披肝沥胆,在所不惜!”见皇帝颔首微笑,薛纨道:“江南的各处佛寺都已经封禁了,僧众编入行伍,也有上万人。玄素和尚要怎么办?这人在建康也很得百姓崇敬。”“他不中用了。”皇帝道,“若要做官,就在太常选个无关紧要的职司给他,不愿做官,听任他去四海云游吧。”说到这里,皇帝心里一动,问薛纨道:“元脩最近在府里还安分吗?”薛纨笑道:“日常喝一喝酒,玩一玩女人,倒是没再闹出人命。”皇帝对元脩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单衣散发上殿请罪的可怜相,闻言嗤笑一声,“他还没有那个胆子。”薛纨附和着笑了笑,便告辞离去。皇帝似乎在和道一赌气,又在试探他的耐性。薛纨以雷厉风行之势,查封了洛阳各处佛寺,僧尼们也都去清除一空,唯有道一被不闻不问,遗留在衙署牢室的角落里。阿松不肯再进牢室里去看他,但每天都要换成僮仆打扮,在衙署外张望,知道他平安无事,也就略微放下心了。她每天早出晚归的,元脩也不放在心上,到这一日飞雪漫卷,小怜却拦住了不让她出门,说:“主君今天要出府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