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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长庆,车马而行要半月,普通人走上三两个月都是正常。就算君微不是普通小姑娘,到底也是个没吃过苦的小妖怪,全是穿山越岭的崎岖山路,走起来也费劲得很。偏偏阎煌又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自己走得轻松自在不说,还时不时嘲笑她“没那小姐命,偏生小姐病”,气得君微无数次生出把乾坤袋扔给她,姑奶奶不干了的念头来。可先生给的家教真的太好了,这种事儿,她想想也就罢了,做不出来。送佛总得送上西,不是吗?这日,两人又夜宿荒山野岭,阎煌照常找了个枝头躺休息,君微也抱着乾坤袋,就坐在树根边打盹——当然,她周围还是有那道金光罩罩着,这才能睡得安稳。山里不比鬼村,幽魂没那么多,但也三五不时冒出几只小妖小魔的,对君微垂涎三尺。也真幸好有阎煌这罩子,才能让她睡个安稳觉。尽管,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跟被关笼子里似的,有些不爽……但与时时防着被妖魔盯上相比,关,就关吧。“先生……先生……”黑夜中,阎煌睁开眼,微微蹙起眉,看向靠在树根下打盹的小妖怪。看来,她又梦见家里那位先生了。这小东西年纪不大,感情倒挺深沉,说是师父失了联系,就急匆匆跑出来要救人——明明压根自保的能力都不足,能救谁?“先生,往后我再也不敢乱跑……我保证……”阎煌抬手,自身边枝头上捏了颗果子,屈指一弹。果子轻轻松松穿过了金光罩,不偏不倚地打在君微的脑门上。她吃痛,一下就醒了过来,只见一颗果子正骨碌碌滚到一边。“怎么掉进来的……”她一头雾水地抬头,见阎煌正单手托腮睡着,也不好吵醒他,只得把疑问都吞进肚子里。她刚刚又梦见先生救命了。总做这个梦,是不是先生在托梦向她求救啊?君微越想越觉得是,抱起膝头,往后缩了缩身子,背靠在金光罩上。高处的阎煌微不可察地动了下腿。“先生,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反正不在这。”头顶冷不丁地传来声音。君微猛地抬起头,“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原来还醒着呀。”“身下一个叽叽歪歪的小妖怪,换成你你能睡着?”“我没叽歪啊……”阎煌翻坐起身,背靠在树干上,一腿曲一腿直,手搭在膝头,学着小姑娘的语气捏着嗓子,“先生、先生,我往后再也不乱跑了,你别丢下我呀先生……”君微脸一红,拾起手边的红果子往上砸去,“我才不这样呢!”果子居然穿过了金光罩,刚好砸在阎煌胸口。他微怔,但小妖怪并没有察觉到不对,接着说:“我从不这样说话,你别诋毁我。”阎煌若有所思地捻着那颗果子,“跟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似的撒娇黏人,还好意思说我诋毁。”“我是绝对不会说‘先生不要丢下我’这样的话的。”“你怎知你不会?你家先生连说梦话都定了规矩不成?”君微咬唇,“先生说了,缘起缘灭皆有定数,人生而独立,谁也不该赖着谁,不许说这种没有骨气的话。”阎煌支起腰,似笑非笑地俯瞰她,“没想到,你家先生倒挺拎得清。”“那是自然,”君微没好气地说,“所以就算梦呓,我也断不会说这种话,先生听了定要生气。”最后这一句,她说得有三分低落。阎煌没说话,从枝头跃了下来,正站在君微面前,单膝着地蹲了下来,与她四目相对。君微被他盯得发毛,呐呐问:“你看着我干嘛?”莫不是,要动手了?“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笨蛋才会被人嫌弃而不自知。”君微迷茫地指着自己,“被嫌弃……你在说我吗?”“不是你还有谁?”阎煌冷笑,“你家那位先生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什么人生而独立——说白了,不就是怕你将来粘着他,变成累赘么。”君微摇头,“你乱说!先生才不是怕我拖累他,他那么教导我,是因为、是因为——”“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因为,他说了求人不如求己,别指着依赖任何人才永远不会被任何人背叛。”阎煌那双狭长的凤眸在她脸上停了许久,终于转了下眯起眼,嘴边挂上戏谑的笑,“这句话里倒还有三分真心。”“什么叫三分真心?”君微听不惯他处处诋毁先生,一气之下站起身,结果一脑袋装上了金光罩,顿时疼得捂着脑门儿又跌坐了回去,刚想抬头继续评理,却见阎煌正单手抵在腹间,似乎也有些吃痛。明明是她撞了头,他疼啥呀?察觉到她的视线,阎煌松开的抵在腹部的手,眉眼间仍旧是要笑不笑的神色,“总之我话放在这儿,随你信与不信。你家那先生对你,怕与你对他完全是两码心思。你这次跑出山来找他,多半也不是他想看见的。”“我知道他不想我出来找,”君微咬唇,“可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就你,你能救谁?还是说,你家那位先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比你还要弱鸡?”“先生才不是弱鸡!”“既然不是,又何至于要你这小妖怪去救?”“我——你——”在琅山上,君微常常能把獙獙气得吹胡子瞪眼,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伶牙俐齿的了,没想到遇见这大狐狸,居然就败下阵来,哑口无言了。“怎么不说话了?知道我说的在理了?”阎煌拍拍衣袍上沾的灰,直起身来,“等替我把东西送达,你还是老实回山里待着,别到处乱跑了,否则怕是还没找到你家先生,就被妖鬼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君微沉默了会,“要是找不到先生,我就回不去了。”“为何?”“仙山只能出,不能进,我既出来了,就回不去了。”“那你家先生为何能自由进出?”君微一愣,对啊,既然所有人都有出无进,为什么先生能来去自如呢?“说你呆,你还真呆。”阎煌见她一脸刚想到的神色,也不指望能听到答案了,索性不问,随便靠在她背后的树根旁,闭目养神去了。林间顿时安静下来。君微又回想起他方才的话,不由又生气。先生在她心目中是最最神圣的存在,怎么能被抹黑呢!她慢半拍地想起怎么反驳,刚想气呼呼地开口,却看见草丛摇曳,不知什么正要从黑暗里钻出来。她顿生警觉,小小声地喊阎煌,“大狐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边……”“你喊我什么?”“大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