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狈地躺在这里。“你……”康熙动了动皲裂的唇,眼眸乍然涌上一股热意。他的眼眶渐红,好半晌,视线落在她微微鼓起的小腹之上,哑着嗓子骂她:“胡闹。”声音虚弱,听着毫无威慑。“不是胡闹。”云琇坐在榻边,替他掖了掖锦被,轻声说,“臣妾离宫前,喝了陈院判调好的安胎药。”说罢低头瞅了瞅小腹,轻轻笑道:“她好好的,想来探望她的皇阿玛。”……康熙凤眼闭了闭,又迅速地睁开,微微侧过头去,不让云琇看他的脸,“梁九功,请宜贵妃下去梳洗沐浴,迎入东厢休憩,让陈院判好好地把一把脉,务必保得母子平安。”这是要赶她出去的意思了。梁九功傻在原地尚未回过神来,闻言一个激灵,捏着纸张刚要应是,云琇扬了扬眉,胆大包天驳回了康熙的话:“臣妾在马车上睡了一会儿,现下清醒得很。”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怔愣过后,眼底漫上惊惧与悔意的荣妃,冷声道:“本宫方才不在,不该在的倒是死缠着不走。梁九功,你傻着干什么,还不把人赶出去?这儿不是她配来的地方!”竟是连半点脸面都不给荣妃留。荣妃此时却顾不得生怒,也顾不得同云琇计较了。她打的就是破罐子破摔的主意,拼了命也要拉下这贱人,当下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了个全,谁知宜贵妃竟阴魂不散至此,轻飘飘地破了她的鱼死网破的一击。人来了,比什么都管用。而今谁会怀疑宜贵妃对皇上的情谊有假,谁会怀疑她与外男有染,就算代笔是真的又如何!荣妃的手脚冰寒、四肢僵冷,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太子前来也就罢了。大着肚子远赴热河,郭络罗氏这是不要命了?见云琇驳回了皇上的话,梁九功刚刚劫后余生,又陷入了左右为难:“这……”康熙蜷了蜷手指,暗道真是无法无天,连朕的命令都敢违抗了。心间却是情不自禁地漫上喜悦,浮起些许贪婪的念头。朕就留她一会儿,一小会儿,把该说的话全都同她说了,该交代的后事都交代了……朕的小公主会护佑她的额娘的。思及此,康熙扭过头来,低低地咳嗽一声,虚弱道:“听你宜主子的。”说罢望向屏风,上头映着两道影影绰绰的身形。空白记忆渐渐回笼,霎那间填充完毕,皇帝胸口不住地起伏着,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给朕——押走马佳氏,关在偏殿里头随后处置!”荣妃像是蓦然惊醒一般,从复杂至极的心绪中挣脱,面色变得青青红红,最后化为惨白:“皇上……”随后处置,什么叫随后处置?梁九功朝她冷冷看来,毫不掩饰眼底尖锐,荣妃强自镇定着后退一步,死死地掐紧手掌,心间涌上一股一股的冰凉。灵魂好似再一次撕扯成了两半,一半理智一半癫狂。她听见自己平静地说:“宜贵妃联通外男欺君,皇上却是连物证都不信,就这样定了臣妾的罪?”康熙怒极而笑,凤目如鹰隼般射去,尽管浑身无力,却活似要把屏风盯出一个窟窿。梁九功身子不可置信地一抖,荣妃可真是发了疯了,大祸临头了还在挑拨皇上与贵妃娘娘的关系!“皇上!您万不要动怒,臣妾在呢。”不等康熙出声,云琇伸手贴了贴他guntang的额头,轻柔地安抚了一句,紧接着起了身,缓步朝外头走去。凉意如甘霖般袭来,康熙的呼吸一松,而后又是一沉。他缓缓阖上眼,只眼皮有些颤。“物证,什么物证?”心下有所猜测,云琇淡淡的目光扫过荣妃,而后落在了梁九功紧握着的纸张之上。梁九功只恨自己反应得不够快,早知绑了马佳氏出去,也好过如今这般直面宜主子的质问!他的双手捧着“物证”哆哆嗦嗦地交到云琇手中,云琇展开一看,眉梢渐渐挑起,半晌没有说话。开头有个三,而她的第三封信写了什么,皇上怕是最为清楚。“这不是胤禟的字么。”她笑了起来,“小九最近对情诗颇为痴迷,忍不住写了些心得感想,本宫也是知晓的。这纸如何会出现在这儿?”轰隆一声,荣妃苍白的脸已是毫无血色。九阿哥的字?外男是九阿哥?她眼睁睁地看着宜贵妃捏着纸张,再一次绕过屏风,去到皇上的跟前。她的语调笑吟吟的,隐隐约约传进耳里:“皇上往日检查功课,对小九的字迹最是熟悉,就算您心有疑虑,上书房的师傅们还能认错不成。”上头的内容,无一与家书有关,真要归纳,倒是同圣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康熙就这么望了良久。确是胤禟的字迹。尘埃落定,他的眼皮不再发颤,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可笑之余,只觉心绪沸腾。被愚弄的憎怒席卷而上,微弱的不安与忐忑齐齐烟消云散,皇帝咳嗽一声,极慢极慢地道:“愣着做什么?押下去。”这话听着毫无情绪,却惹得梁九功生生打了一个寒战,转头盯着发怔的荣妃,眼中狠色一闪而过。自己找死,谁也怨不得。他皮笑rou不笑地道:“荣妃娘娘,得罪了。”……寝殿外。太子满面沉凝,在一旁缓缓踱着步,众太医簇拥着他,皆是闭口不言、噤若寒蝉。这里头就数陈院判最为焦急,眼巴巴地望着紧闭的殿门,只听“吱呀”一声,出来的人——不是宜贵妃。陈院判的眼神一亮又立马熄灭,赶忙垂下头去。荣妃如何,他们谁都不在意。即便好奇又如何?自个都快没了活路,哪还管得着别人!——如今形容狼狈的,倒成了进殿之时最为体面的荣妃。她也不哭不闹,脊背挺得笔直,双目盛满阴霾,途经太子身旁的时候顿了顿。停顿只是一小会儿,rou眼微不可察,下一瞬,太子忽然唤了一声:“梁公公。”荣妃的身躯骤然僵硬了。梁九功满心满眼都是马佳氏,闻言愣了一愣,理智霎那间回归,心下又酸涩了起来。万岁爷的病……“太子爷。”好半晌忍住酸涩,梁九功连忙躬身劝道,“太子爷的孝心天地可鉴,万岁爷都明白着!路途奔波,您不若早些休憩,等圣上宣召,奴才自会请您……”太子轻轻摇头,只道:“皇阿玛如何了?宜额娘可还好?”梁九功眼眶一红,擦了擦眼睛,露出一个笑来,“万岁爷忽然间来了精神,正和贵妃娘娘说着话呢。”他们有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