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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着三步远项西都能闻到馒头身上的汗酸味儿。以前馒头不这样,他俩挺讲究的,身上有味儿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这个是不是还有种牛奶味儿的?”馒头拿起一盒饼干看了看,转头问了他一句。“是,”项西点头,过去拿了一盒牛奶味的递给他,然后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回事儿!”“我早知道你在这儿了,”馒头低头看着盒子,又伸手拿了另一盒,来回看着俩盒子,“也知道你找我呢。”馒头这装样子的本事比之前的那小孩儿专业多了,看着就跟正跟售货员边问边挑东西的顾客没什么两样。“你他妈怎么回事儿?”项西只盯着这一件事问。“一开始跑不出去,”馒头手指在盒子上敲着,话说得很快,“后来就他妈病了,差点儿没死,二盘又找我呢,就东躲西藏地混,有人说你跑了,我一想肯定是因为我,就想找你……”“说重点,钱呢。”项西说。“谭小康把老子钱骗走了,我找不着他……”馒头说得倒是很平静,似乎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已经麻木了。“谭小康?”项西差点儿没压住声音,手狠狠地握了一下拳,指节发出啪啪地两声响。“不提这事儿了,过了,我今儿来是看看你,道个别。”馒头把盒子放回货架上,挑了盒小些的曲奇饼拿着。“去哪儿,”项西盯着馒头的脸,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家吗?”“我看你挺好的,”馒头转过脸看了看他,“你好好的,小展,咱们这样的人,能有条路走不容易,特别还是条好路。”项西没有说话。“你总说我不是你朋友,我想想,最好别是,没人看到我上这儿来,”馒头拿着曲奇饼一瘸一拐地往收银台走过去,又偏过头小声说,“你好好的,千万别再找我,知道你当我是朋友就行了。”项西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看着馒头一瘸一拐地走到收银台,交了钱,又拿着那一小盒曲奇饼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出了超市。中午的太阳很大,发白的阳光闪着耀眼的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项西跟着走出超市大门的时候,馒头的身影已经像是被融化了一样,消失在了填满了整个视野的白光里。馒头可能要出事。这是项西的第一反应。但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拦着馒头。人和人不一样,他和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不一样,他努力地一点点融入“正常”的生活,因为他有程博衍。从程博衍向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和馒头就不一样了。同样是赵家窑出品,馒头却挣扎着滑向了另一条不一样的路,无奈而又像是无法改变,这条路跟赵家窑平行,也许交错,也许更向下。而他不是程博衍。他没有可以向馒头伸手的资本和实力。他就算是伸手,也没有拉住馒头的力量,如果他不自量力地想要伸手,也许还会让正拉着他的程博衍脚步踉跄。馒头也清楚这一点。你好好的。这句话他说了两遍。他们都有这样的自知之明,这样的人,就走这样的路,这才是常态,才是他们这些人的轨迹,哪怕是平叔和二盘,也都是顺着这样的路,殊途同归。能走上“好”路的,少之又少。就像他舍不得让程博衍这样一个“正常人”为他受到影响,馒头也不愿意他再被拉回黑暗里。哪怕满世界的光,一不留神也还是会碰到阴影。项西一个下午都站在店里,看着进进出出的顾客,没有再看到馒头,或者和馒头相似的人。这个世界上,他和馒头的那些过去,馒头不可知的那些将来,还真是谁也看不见的,就像从来都不存在。他和馒头之间就这么从一个小小的开岔,也许就不再会有看见的那一天了。下班之后,项西洗了个澡,出去买了份快餐回来,坐在小屋里边看电视边吃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无奈是最大的体会。程博衍今天又没按时下班,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都过了八点了。“吃了没?”程博衍问他。“我可是按点儿下班的,”项西看了看桌上的餐盒,起来把盒子扔到了门外的垃圾桶里,“你今天累吧?”“嗯,真是累了,”程博衍声音里的疲惫很明显,“你晚上过来存照片么?”“不去了,你回去吃点儿东西睡觉吧,”项西叹了口气,“你会不会过劳死啊?”“不至于,我以前连着三天没睡也没死呢,”程博衍笑了起来,“给你说个事儿,我今天问老大了,那个陆老先生的地址,你……还想去找他吗?”“去,”项西想也没想,“我要去的。”是的,一定要去。你好好的。你好好的。馒头的声音在他耳边来回地响着。没错,好好的,这是他能做的也应该做的最重要的事,任何能够维持和帮助他继续在这条“好路”上走下去的机会,他都不能放过。“那你记一下吧。”程博衍说。“你给我发过来呗,我拿笔写个地址得写到明天早上了。”项西抓抓头。“哦,我忘了,那我一会儿发短信给你,”程博衍打了个呵欠,“我饭都不想吃了,回去直接睡觉算了。”说到睡觉,项西突然想起来程博衍的床单他还没换,立马有些过意不去:“我忘了帮你换床单了。”“又没让你真去换,”程博衍笑了笑,“我明天有时间再换了。”“那你受得了吗?”项西有些担心。“都说了我没洁癖。”程博衍叹了口气。“以后这种一听就特假的话咱能不说么?”项西啧了一声,“您说您没洁癖就跟我说我特有文化一样假。”程博衍没说话,电话里就听他笑了好半天才停。“做人真诚点儿不行么。”项西又补了一句。“不跟你贫了,”程博衍笑着说,“我先回去,晚上要是十点还没睡着就给你打电话。”“嗯。”项西应了一声。“亲一个吧。”程博衍突然放低了声音。“啊?”项西愣了愣,程博衍低声说话时本来就很好听,这声音再通过了听筒传进耳朵里时,让他右耳朵到右胳膊肘到右腰到右腿一路噼里啪啦地闪着电花,顿时他就往床上一倒,“哎哟我偏瘫了……”“偏瘫了?”程博衍让他说愣了,过了几秒钟才说,“偏瘫了没事,嘴又没瘫,来亲一个。”“有没有人性了,”项西乐了,“我都偏瘫了……你再说几句话吧,放低了声音那么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