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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拘束的拙劣表现实在难以让人忽视。「你可以尽管看没关系。」对方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开口就是低沉的、带着nongnong异国口音的英语。被看穿的张纪诺心里咯噔一跳,一瞬间尴尬得有点握不稳手里的枪。然而下一刻他突然福至心灵,这不会是易未名俄罗斯老家那边的亲戚吧?「您好,我叫伊利亚,是瓦西里的表弟。」高傲的男人抬起下巴眯着眼睛,似乎身上尊贵的血统不容亵渎,那样的神态,还有那股执念,跟易未名确实有着微妙的重合感。只需用发梢猜想一下就知道男人提及的瓦西里就是易未名本人,当初张纪诺费了好大功夫才摆脱了俄罗斯男人都叫伊万的固有印象,现在亲身经历过才不由得感叹,原来好名字还是有很多的。他跟着易笼和伊利亚到达门厅,早就有仆人在那里侯着,托着一个铺着天鹅绒的托盘,上面放着刚刚摘下的新鲜蔷薇,以及翠绿的月桂枝。张纪诺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规定,他看着易笼把月桂枝插进外套胸前的口袋,而伊利亚则神情倨傲地捻起娇艳的蔷薇佩在胸前。摆到张纪诺眼前的却是两者皆有,张纪诺朝易笼投去困惑的一眼,对方望着托盘,脸色却不太好。「挑您喜欢的一种就好。」易笼这样回答,态度一如往常的地疏离有礼,只是卸下了公式化的笑容后,这张脸皮严苛得让张纪诺有些不安。张纪诺犹豫再三,伸手去触及翠绿的月桂枝,却在回忆到什么的后生硬地一顿,转而拿起了去过刺的深红蔷薇,别在胸前。伊利亚一直看着张纪诺选择,并在他选择完了后眯起眼睛,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别有深意地朝易笼偏了偏头。挑衅一般的举动让张纪诺后知后觉,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间隙?易笼闭上了眼睛,几秒后又睁开眼,张纪诺能看到,愤怒的粒子渐渐远离了他身处的气墙。平常的易笼回来了,低气压却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张纪诺跟伊利亚只是初识,对方的性情他又不清楚,即使有说和的心思,也无从下手。于是他只能默默地跟着易笼,穿过茂密的树丛,钻进疯长的常青藤,来到张纪诺当日匆匆离去的旧宅。推开门把有些生锈却干净得不可思议的雕花大门,原本坐在轮椅上的易家太上皇居然拄着拐杖,站在了门厅的正中间,腰背挺直精神抖擞,怎么看都不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欢迎来到我的王国。」他掌心向上,抬起了手,用苍老的声音这样说。看着行动自如锋芒毕露的老人,张纪诺终于理解易未名为什么会搬离旧宅。他大概只是想脱离父亲的掌控吧。上次到访还安静得像间鬼宅,这次进门却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头顶的水晶灯终于有再开的一日,抹去厨房墙角的苔藓,闲置多年的炉头再度开火。「做父亲的,总要给儿子留点面子,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老人请张纪诺跟一脸不情愿的伊利亚上座长桌,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块牛rou,一边用着家乡的语言对张纪诺解释道。丝毫不管拿着筷子听得如坠雾里的伊利亚,仿佛老人请他吃饭,就已经算是恩赐。张纪诺一直留意着孤零零地站在老人身后的易笼。他似乎很习惯这种待遇,无论是哪一任家主,他总是安分守己地站在他们后方,随时为他们服务。难倒他为易家倾尽所有,连个同台吃饭的权利都没有吗?然而他的视线还没从低眉顺眼的易笼身上剥离开来,就被老者的自嘲吸引了注意。「我老了。」老人放下筷子,站在后面的易笼适时递上了擦嘴用的手帕。「自然不会跟孩子结仇。但那孩子,大概是因为早年都在俄罗斯那边长大,来到这边又被兄弟排斥,于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处处防着我,对他来说我倒是……更像一个外人。」老人浑浊的眼紧紧锁着张纪诺,让他食不下咽。于是他只得放开手上的筷子,静静地充当回收桶的角色。有些话,确实只能说给外人听。「易家跟那孩子母亲的家族一向不对盘。」老者别有深意地望了伊利亚一眼,本能地察觉到什么的伊利亚马上挺起腰背,眯起眼睛戒备地往背后伸手。老者淡然地把视线收回来,再次放到张纪诺身上。伊利亚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得忿忿不平地收回手,站起来径直走到易笼面前,极其缓慢地用俄语说了一句话。张纪诺耳朵再怎么尖记性再怎么好,就算能把那句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也是不可能懂得其中意味的。而老者对这段小插曲似乎毫不在意,仿佛易笼被不对盘家族的成员轻易用一句话带走是件平常事。他就不怕易笼跟伊利亚的家族连成一线,对易家做什么不利的事,撼动它百年的根基?「那孩子还没出生,我跟他母亲的关系就开始恶化。他母亲怀着他回到了俄罗斯,我也……另找了妻子。」老者语有停顿,轻叹了一声,避重就轻地继续往下说。张纪诺也没有深入思考,大家族之间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他不想知道,即使是知道了,又不能赌上生命来卖个好价钱,倒不如当个毫不知情的路人。「小时候他也回来住过,不过因为我还有几个儿子,对他感情不太深,难免有些生疏。」老人自若地喝了一口浓茶,张纪诺呼吸的时候把空气中悬浮着的一些粒子吸进了腹腔,闻起来像是故乡的毛尖。听到这里,真相到底长什么样子,张纪诺已经在心中大概描出了一个轮廓。他还记得在旧宅某个拐角,里面有一间漆黑的小房子,阴暗潮湿,像监狱的单间,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连个名字都不愿意给他,哪怕是最简单的单字,这样的父亲还能算是父亲吗,不过是提供了一半基因的人罢了。有些生疏,这个有些之间的鸿沟应该可以用东非大裂谷来作参照吧。他扯起了一个客气的微笑,似是表示理解,又像是安抚老人让他不要在意无足轻重的东西。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张纪诺的情感倾向早已不受控制地一边倒,先入为主地同情不受父亲重视的男孩……啊他现在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他很长进,在俄罗斯那边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也还是为他自豪的。」老人扯开一个笑容,张纪诺好不容易才在他重重叠叠的皱纹中分辨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饭厅的门却被气喘吁吁的男仆用力打开。是上次用阴狠眼光盯着自己的中年男人。「老爷,少爷回来了。」听到这句话后张纪诺仿佛受惊一般蹭地站起来,差点碰倒饭碗。还好老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不然真是……出大糗了。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