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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赫戎皱眉:“你的……”“杀!”祁重之恨极,“这等祸害,怎能继续留在人世?我就不信,我自己找不出的藏匿所在。”赫戎点一点头,正要下手,遭老峰主阻挠:“且慢!”三人齐齐看向他。老峰主慢慢起身:“他是李家的子孙,如今犯下弥天大错,要死,也该由李家人亲自动手。”赫戎微微犹豫,询问地看向祁重之。后者凝视老峰主片刻,点一点头。赫戎得到命令,反手猛地拍向李兆堂的胸口,将他击得倒摔出去,跌在老峰主脚边,呕出一口鲜血。他捂住剧痛的心口,抖如筛糠地仰头望向老峰主,却笑得十分真挚:“你说我是…李家的子孙,哈哈…我是李家子孙。那外……咳咳…外公,你能抱我一次吗?”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惜李兆堂作恶多端,实在让人可怜不起来。老峰主蹲下来,稍稍靠近他。李兆堂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期许,将身躯往前挪了半寸——他的动作戛然而止,顺着老峰主递来的手往下看去,见到一把没入心脏的匕首。祁重之漠然别开视线,转身向外:“杀了就快走,我来的时候,还没听说济世峰在往西南派发药材。此处距灾区少说有一个月的路程,他至多也就这两天下达的命令,我们快马加鞭,兴许能赶得及阻止。”“祁钧!”背后传来一声嘶哑呼喝,那力道,好似要把嗓子生生扯裂。祁重之顿住脚步。李兆堂声音低弱:“你曾经……有没有真的把我当成朋友过?”祁重之沉默许久。“在你打算谋害赫戎的那一刻,我们就不是朋友了。”第66章第六十四章“老夫得留下来,李兆堂把济世峰搅成了一锅粥,必须要有人在此重振旗鼓。”老峰主道。走在前面的祁重之扭头,与老峰主打了个对脸。李兆堂就死在他身后不远,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外孙,他好像当真没有一丝波动。当然,也可以理解,李兆堂毕竟恶毒透顶,曾把他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挨饿受冻,他能活到现在,也是走运。祁重之答应了,他不介意为济世峰、为西南百姓走这一趟。天气还是一般炎热,一如来时,掐指算算,竟也才过了一月左右,却好像已经经历了三春五载。赫戎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穿了件祁重之新给他买的红衣裳,骑在高头大马上,像个赶着娶亲的新郎官。他抬起手,替身边的祁重之拂走落在头顶的一片树叶:“在想什么?”祁重之恍然从思绪里回神:“啊…没什么,就是觉得,李兆堂似乎死得太容易了,有点不真实。”赫戎:“一刀毙命,他不可能死而复生。”“我知道,”祁重之皱皱眉,“我的意思是,他费劲周折走到这一步,即便要死,也该是心怀不甘的,怎么他就死得如此从容。难道真的有人,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自己的死期?”可他看起来,又不像是生无可恋的那类人。赫戎接口:“是的,他一直没想活下去。”祁重之仍旧不太明白。“李兆堂曾经对你说什么了吗?”“说了很多。”赫戎道,“有一次他喝多了,抱着一堆画像跑到关押我的房间,给我挨个展示每一幅画。画里有他的娘亲,有老峰主、李殿,还有我。他还问我,父亲长了什么样子,他想画出来。”祁重之沉默了一会儿,示意他继续说。赫戎点点头:“那时是半夜三更,我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他吵了起来,很烦,所以没有搭理他。他不在意,一直在自言自语,神态很兴奋,说马上就能带着我一家团聚了,祁钧也会和我们一起走,让我别着急,再等等。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不想活了。”“我们北疆有一种说法,”赫戎续道,“人活着时和死去后,是处于两种不同的世界,如果在今生有什么未尽的遗憾,到了死后,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圆满弥补。”……原来如此,祁重之似乎有些懂了。不信鬼神的李兆堂,却信虚无缥缈的民间传说。他叹息:“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他能做个没有遗憾的好人吧。”上一辈的恩怨流传至今,逼着无辜的后辈拿起兵刃互相厮杀。刀戈相伐时,或许曾从对方眼中看见过一瞬而过的挣扎,但仇恨已经滋生,利器已经举起,即便知道这场争斗毫无意义,也没有了说停止的权利。到最后,谁都没有胜利,谁都输了个彻底。而恩怨,总还是要有个了结。秋最终要取代盛夏,熬过炎炎烈日,盼来的会是硕果丰食,祁重之拨开一丛油绿枝叶,摘下一颗尚还酸涩的野果。“我真庆幸,我活到了最后。”赫戎:“因为你是对的。”“不,”祁重之微微摇头,“我们都是错的,只是我还记得,人要脚踏实地,勿忘本心。”有的人被仇恨驾驭,有的人驾驭了仇恨。西南干旱,气候闷燥,容易让人口唇裂皮,祁重之作死吃了个没熟透的野果子,胃里始终往外返着酸,把个白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折腾得萎靡不振。黄昏时分,赫戎不知从哪顺来一个陶罐,递给面色蜡黄的祁重之。祁重之半死不活接过,里面咣咣当当响着声,应该是盛了半罐子水。他十分欣喜地打开封盖,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酒气,熏了他一个趔趄。他双目发直地瞪着赫戎,那厢还大义凛然地催促:“快喝,我不渴。”祁重之:“这他妈是酒。”让胃酸的人喝酒,怕是日子过腻了,打算要弑夫了。赫戎眉峰蹙起,很不相信地接过来,凑到鼻前一嗅,讶异得出结论:“这是酒。”“谢谢你,”祁重之有气无力摆手,“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没看出来是酒。”可顺都顺来了,本着浪费不是好习惯的原则,赫戎只好自己闷头灌了个底儿掉。“别喝了,”祁重之忽然压低声音,拍他的肩膀,“你看那队车马,是不是载药的济世峰弟子?”赫戎:“嗝儿。”祁重之:“……”我想休妻。他心里说。赫戎浑然未觉地抹把嘴上酒液,打眼瞧去:“是他们。要动手吗?”祁重之抱着肚子:“你动吧,我不想动,都是些柔弱书生,你下手别太重,打晕他们就行了。”赫戎颔首,安抚般摸了摸他温热的额头,飞身而下。月色初升,周遭愈发昏暗,正当此事,从天而降一位红衣大汉,悍然落在济世峰的车队之前,把一众白衣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