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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雀(六)

    萧煜冷淡的嗓音在大殿中响起,伯恩公父子同时一愣,二人都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拒绝这个请求,何文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伏了伏身又道:

“皇上,不如问问公主的意思……”

“朕说了,皇妹年纪还小。”

萧煜打断他的话,声音比方才冷了几分,何文曜下意识抬头看了萧煜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他的眼神极冷,何文曜只与他对视一眼就慌忙将头埋了下去,再不敢将头抬起,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缓缓升了上来。

大殿里鸦雀无声,谁都看出皇帝对何文曜求娶公主一事而感到不虞,伯恩公父子站在殿中大气也不敢出,隐隐有汗水从额角渗出,二人却维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而此时坐在旁边的夏如嫣整个人完全处于懵逼的状态,就在刚才萧煜出口拒绝何文曜的时候,系统突然下达了任务失败的通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积分从零到了负三百,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已经拒绝了何文曜的求娶,系统还是对她的任务判定失败。

【主人,支线任务的要求是在宴会上主动拒绝何文曜的求娶,您刚才没有主动拒绝,所以系统对您的任务判定为失败。】

夏如嫣睁大眼,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原因,就因为萧煜替她拒绝了何文曜的求娶,所以她的任务就这么失败了?

【我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你这个判定也太快了!谁知道皇帝会突然替我拒绝啊!这又不是我造成的!】夏如嫣在脑海中控诉道。

【抱歉主人,系统已经判定完成,没法再做任何更改了,请您以后再积极进行任务把欠的积分赚回来呦。】

听完系统的话,夏如嫣气得简直要吐血,她就这么莫名其妙欠了三百积分,谁知道下次支线任务又是什么,她要怎么才能把欠的赚回来?

“公主,公主!”

夏如嫣只顾着生气,忽然听见瞿安在旁边唤她的声音,她猛然回过神,才发现殿中的人全都看着自己。

夏如嫣有些茫然,瞿安见她有反应了,忙道:“公主,陛下在问您话。”

夏如嫣抬头朝萧煜看去,他正侧首看着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皇妹方才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可否说来给朕听听?”

夏如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走了神,她心中一凛,忙垂下头道:“回皇兄,方才我不小心喝了口酒,头有些发晕,因此没能及时回复皇兄,还请皇兄恕罪。”

刚才她喝酒被呛到的情形萧煜是看见的,闻言便没再怀疑,脸上神色松了些许,用低醇而优美的嗓音道:

“原来如此,皇妹不必自责,瞿安,还不叫人把皇妹桌上的酒换掉。”

瞿安赶紧叫宫女去撤了夏如嫣桌上的酒,又送了壶果茶上来,夏如嫣垂首做娴静状,却能感受到萧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就听萧煜又重新开了口,

“方才朕问皇妹,同朕的想法是否一样,皇妹还没回答。”

夏如嫣一怔,忍不住抬眸看了萧煜一眼,他依旧是一副慵懒的姿态,面上表情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似乎只是问了一个很稀松平常的问题。

【系统,刚才他问了我什么?】

夏如嫣刚才在走神,自然没听见萧煜的问题,好在有系统这个小帮手,立刻就回答她道:

【主人,刚才皇帝问的是关于婚事上的想法,您是不是和他一样。】

原来是这个问题,夏如嫣松了口气,抬起头朝萧煜微微颔首道:“是,皇妹同皇兄的想法是一样的,并不想这样早就定下婚事。”

她才刚说完,底下的何文曜就睁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而萧煜面上的神色又舒缓了些,扬着唇角用愉悦的嗓音道:

“嗯——皇妹果真和朕想的一样,这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他随意地对伯恩公父子挥挥手:“好了,你们回去吧,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随着伯恩公父子归位,大殿里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有舞姬与乐师入殿表演助兴,夏如嫣这时其实已经很饿,便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桌上的菜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时不时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一些目光是从大殿两侧投来的,而另外还有一道目光却来自左前方,那是萧煜坐的位置。

正因为这道目光,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只能尽量埋着头不往那边看,而在这个时候,何文曜也在底下同伯恩公窃窃私语,话题的内容自然是求娶被拒这件事。

“皇上怎会说这样的话?莫非她什么时候讨了皇上的欢喜?”伯恩公拧着眉道。

“我也不知道,明明之前写信都说好的,那封信可是她亲笔写的,字迹同以往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有她独用的梅花小印,绝不可能有假。”

何文曜咬牙切齿地道:“莫非她现在得了皇上青眼,就想翻脸不认人了?这样的话只要我拿出她的信件……”

“你疯了!”

伯恩公按住他的手,语带警告:“你将那些东西拿出来,万一触怒皇上怎么办?其他的事情我能由着你胡闹,这一回可不行!”

何文曜咬咬牙,到底是将念头压了下去,只是心中依旧意难平,不甘心地看了夏如嫣一眼,暗道回去之后就再给她写信,非要把这件事问出个究竟来不可!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萧煜就提早回去了,离开时群臣恭送,他只若有似无地往夏如嫣扫了一眼,接着就在太监和侍卫们的簇拥下出了恩和殿。

皇帝一走,众人也没留太久,没多会儿便陆续从殿中离开,夏如嫣心里记挂着馨月,提起裙摆就匆匆从大殿里出去了,何文曜想跟过去,却被伯恩公拦下,最后只得怏怏地朝宫门去了。

夏如嫣离开恩和殿,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馨月,萧煜答应过她不动馨月,应当不会在这么小的事上反悔,她站在路边想了想,猜测说不定馨月已经先回落雪院去了,不如先回去看看。

她刚要寻路朝落雪院回去,就见有人乘着步辇从道路一头过来,夏如嫣退到一旁让出道路,那步辇却在她跟前停下,昭华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

“你今日为何会与皇兄一道过来?”

夏如嫣在原剧情里面也见过昭华公主,先帝一共只得两个女儿,她是年纪大的那个,却不是很得宠,因此也没有得到长公主的封号。

许是在父皇那儿不受重视,导致昭华的性子反倒有几分刁蛮,对于太后从宫外带回来的夏如嫣十分看不顺眼,但凡碰上总要想方设法找她些麻烦。

因此夏如嫣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昭华连她的名字都不喊,直接就来这么一句,那语气就像是把她当下人对待似的。

夏如嫣挺直腰背,轻描淡写地道:“路上刚巧碰见,皇兄就带我一道过来了,我还有事赶着回去,就不陪jiejie闲聊了。”

说完她便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身后的昭华先是怀疑她话里的真假,接着才意识到她竟然就这样走了,顿时气得一拍步辇扶手:

“她竟敢对我这样无礼!?”

宫中雀(七)

恩和殿离落雪院很远,晚上路又看不大清,夏如嫣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回到院子,馨月果然已经先回去了,见夏如嫣回来又惊又喜地道:

“公主!您总算回来了,奴婢正要出去找您呢!”

夏如嫣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什么不妥才放下心来,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奴婢早就回来了,先前您与皇上一道去恩和殿,那些侍卫也没再为难奴婢,有个公公让奴婢先回来,奴婢就听他的回来了。”

馨月倒了茶奉给夏如嫣,关切地问:“公主,您去赴宴一切都顺利吧?皇上可有为难您?”

夏如嫣接过茶喝了一口,茶水劣质的味道使她皱起了眉,这茶与她今日在宴会上喝的可谓天差地别,她把茶搁到一边,对馨月道:

“以后不用泡茶了,就喝白水吧。”

馨月听了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心疼,自家公主这样好的姑娘,偏偏无依无靠,连茶都只能喝些陈年的碎末,她应了一声,将茶水端出去倒掉,重新倒了温水过来,夏如嫣这才喝了半杯,对她道:

“今日在晚宴上一切都好,皇兄待我也很照顾。”

她朝床边的矮凳指了指:“你把凳子搬过来坐,我有些话要问你。”

原身向来没什么架子,对下人们都很和气,馨月闻言也没推却,径直去将矮凳搬过来在夏如嫣对面坐了,待她坐好,夏如嫣才开口问她:

“馨月,我问你,以前我和何文曜来往的书信你都是交给谁的?”

原身同何文曜书信来往已有三个多月,大约每七天传一次信,都是她写好了交由馨月送出去,夏如嫣知道肯定是何文曜贿赂了某个宫人,帮忙在两人之间传信,她现在身份特殊,何文曜手中有她的信件,她很难保证今日拒绝他之后,何文曜不会再使什么别的手段。

馨月果然道:“奴婢每回都是与浣衣局的小何公公碰头,公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夏如嫣想了想道:“你去把何文曜送给我的东西还有信都拿出来。”

馨月便起身去里间抱了个小竹箱出来,夏如嫣将箱子打开,里面摆着些小玩意儿,还有个装着首饰的木盒,箱子一角摆了一沓信件,看得出来原身对这些信十分爱惜,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丝儿折皱都没有。

她将信取出来,拿了一封直接放到一旁烧着的炉子上面,火舌很快将那封信吞没,馨月不由睁大眼,震惊地问: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要烧掉何世子的信?”

夏如嫣一边烧信一边说:“我今日已经在宴会上拒绝何文曜的求娶,你要记牢了,以后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我同何文曜的事,过去的事情就当没发生,我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馨月没去恩和殿,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听夏如嫣一说顿时惊得张大了嘴,隔了好半晌才万般不解地问:

“公主,您不是都同何世子约定好了么?为何要拒绝他的求娶呢?”

夏如嫣将手中最后一封信丢入炉中,看着那些信化为灰烬,这才抬头看着馨月严肃地道:

“他不是良配,我若真嫁给他,日后必定万劫不复。”

馨月完全不明白为何夏如嫣会突然变了态度,听她这样说便小心翼翼地问:

“公主,是不是何世子做了什么……”

“你别问了,总之你记住我方才说的就好。”

主子都这样说了,馨月也只能应下,夏如嫣又去翻箱子里那些首饰,何文曜出手倒也不小气,送的首饰还算不错,但这些东西她不好再留,思索片刻又将箱子重新关上,打算明日让馨月乔装打扮将这些首饰拿出去悄悄卖掉,一来换些银钱,二来也算销毁证据。

交代完事情夜色已深,夏如嫣今日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到这时早就乏了,好在馨月先前就烧了水,直接将热水打来沐浴一番,夏如嫣便上床歇下了。

后宫自太后去了便由吴太妃理事她常年礼佛,并不怎么出来,因此夏如嫣也不用请安,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她还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夏如嫣蹙了蹙眉,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馨月就推开门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慌乱地道:

“公、公主!皇上来了!您快别睡了!”

夏如嫣过了几息才猛地睁开眼,坐起身道:“你说什么?皇兄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个男声从外头传了进来:“皇妹还没起?”

随着声音,萧煜已经走进了屋子,他今日还是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身后跟着瞿安。

他一进来就看见还坐在床上的夏如嫣,她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蓬松的发丝略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吃惊的表情,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连那张红润的唇都因惊讶而微微张开。

萧煜看着少女刚睡醒还带着红晕的双颊,凤眸微眯,轻声笑道:“看来是朕来早了。”

夏如嫣恍然回过神,正要掀开被子下去,又想起自己只穿了里衣,窘迫地道:

“皇、皇兄恕罪,重明现在衣着不整,还请皇兄在外稍待片刻,容重明换身衣裳。”

萧煜倒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弯着唇道:“好,朕不急,皇妹慢慢换就是。”

说完他便出去了,还体贴地将门带上,门一关夏如嫣就跟烫着似的从床上跳下来,馨月忙去拿衣裙来替她换上,又伺候她漱口净面,再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夏如嫣便提着裙摆快步出了房间。

她出去的时候萧煜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神色一派慵懒,夏如嫣上前向他曲膝行礼,萧煜立刻伸出手将她扶起来,用那把优美的嗓音道:

“皇妹不必多礼,朕下朝后想起你,便特地过来看看皇妹,没想到来得早了些,倒是朕想得不够周到了。”

他这样温柔和气,夏如嫣却并不觉得放松,只要想起原剧情中对萧煜的描述,她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就怕哪里没做好惹怒了他。

“皇兄宽厚,是重明太过懒散了,谢皇兄对重明的包容。”夏如嫣低着头轻言细语地道。

萧煜还扶着她的手肘,垂眸看着站在身前的少女,她脸上脂粉未施,细嫩的皮肤瞧起来吹弹可破,纤长的睫毛如两片羽毛,在脸上投下两道浅浅的阴影,再往下头是挺翘秀气的鼻,以及红润饱满的唇。

她今日没涂口脂,唇色不如昨日那般艳丽,却显得更加娇嫩,两瓣唇如樱桃一般水润,萧煜眯起眼,忍不住在心里想,

这样的唇吃上去会是什么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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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萧煜:原来meimei身上还有比嘴唇更像樱桃的地方呢,倒是朕见识浅薄了。

夏如嫣:………(羞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