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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

    口

你便可在热闹的灯下举着杯盏

你便可贴近烫热的丰腴酮体

你便可为善,收纳诚服的灵魂

你便可机心运巧,填充你的宝藏

他们称赞道:

“多么可爱的一双手——无所不能”

就算那双手也许本该用于刨开林木间地里的

一个小土坑

……



那是那张纸正面的内容。我攥紧了纸边,迟迟没把它翻过去。

卡拉扬并不催促我。我听见他的一声低笑。

“你是在愤怒么?”他说。

我抬起眼睛,看向他——他一双眼睛颜色澄澈,此时像是有暗流在其间涌动,把那点浅淡得几乎不可见的蓝浮到了最外层去。它们以最礼貌、又最唐突的方式深深望着我,仿佛在平白坦荡地对我展开一切,又如同能窥视我的所有。

我笑了笑,避开了他的问题。“我觉得它很有趣。”

“那就读下去吧。”

我把纸翻到背面,发现上面空无一物。

“这也是残篇?”我问他。

“是的。后面没有了。不过根据一些小调查,我倾向于是哥亚自己没把它写完,不是后人弄丢的。”他翘起嘴角,“毕竟他的字那么小,整首诗绝对会凑在同一张纸上的。”

“所以,”我迟疑地问道,“你觉得这不是‘余韵’?”

“我不这么想。他想说的话还没有填满那个容器。又或者他是在向所有人征询答案?”

他前倾身体。一支羽毛笔被稳稳地放在了我平摊的纸页上。

他的声音低而微哑,动听极了:“维森特,你愿意给我看看你的答案吗?”

我皱着眉头,笔尖顿在纸页上。卡拉扬在屋子那奇妙的半侧为我准备着什么,发出些微丁丁冬冬的响声。然后他又坐了回来。我感觉到他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

我之前没有对他承认我的愤怒,并不是想隐藏什么。只是当时有种一闪而过的感觉封住了我的喉咙:如果我点了头,我就显现得彻底失败了。败给了哥亚,就如同他自己也败给了他那些诗行所嘲讽的,承认他是在磕磕绊绊地存活着,而我也是,所有人都是。

我觉得那可能是哥亚最后一首诗了。我觉得他写这首诗的时候一定愤怒而绝望,以至于要讽笑着去夸赞它。

我的笔尖开始沙沙地在纸上划过。纸的质地很好,令黑色的墨水走得流畅。



他们的布道永不停歇力竭无私宽宏

塞入孤僻者的胸腔

让他们教会你心悦诚服地热爱吧

你从前无知又平庸

今后你的信仰

正如众人的热忱信仰

第九只越狱失败的羔羊

也只能在耄耋之日

垂落着告罪的双手

为安宁之死抚摩那铄铄屠刀

人的个体生来孑然

那本质即是告罪之罪

……



我写到第三个“罪”字,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它争辩着,否定着,憋闷着,给人带来窒息的错觉。

还差一点了。我看了看上文,忽然觉得荒谬有趣至极,补上一句:

“……

刽子手们开口夸赞:

‘一切如我们所想,世人所想

那是无所不能的双手啊。’



卡拉扬拿过那张纸,静静地看着。他的姿势静止了很久。

“不好吗?”我问他。又想起他开始问我那一句,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你是在愤怒吗?”

他把目光从纸上挪开,探究地看着我,仿佛是笑了:“不,它很好。我喜欢它。我本来想说它不适合你的年龄,可这么说对你而言不大公平。”

我猛点头,表示对他说所的现象深恶痛绝。他被逗得大笑,一缕金红色的头发从鬓角滑落下来,背后夕阳的柔光映衬得它灼灼生辉。

他拿起了那半首诗,再度看向它。

他叹息道:“对啊,为什么都要一样?”

他说了这句话,我就知道他懂了。

☆、第四章

他走到屋子左侧那半边,指节不知敲了敲银河系模型里的哪些关窍,半人马星座的一个小星球啪地打开,从里面滚落下来泛着热气的茶水,被他拿出的杯子接个正着。我看得目瞪口呆。

“试试这个。我觉得我这次茶叶的配比不错。”他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反应,示意我不用站起来接过它,并笑晏晏地俯下`身来把红茶杯递给我。

茶温度正好,并不烫,蕴着红茶叶特有的香气,没有加过糖——意外地符合我的口味。

一天的末尾大概总能令人感到疲倦。我和他端起杯子一口一口地抿着茶水,氛围竟然有种极为悠闲的居家感。

我透过茶杯升腾的白雾,看到卡拉扬动了动嘴唇。他的声音带着倦意,“哥亚当年苦心孤诣,完成了十二首诗组成的,可被保留到现在的不过寥寥……一个文学家,偏偏把自己陷入政权的纠纷里。相比亚德里蓝,只写写诗、看看风景难道不好——算了,亚德里蓝也未必见得很好。”

我仿佛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到莫名的自嘲。是那类苦涩的自嘲吗?我不知道。

从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意识到他是最擅长隐藏心事的那种人。

我看着他,不知怎么有种冲动,大概是想要和他一起叹息,或者拥抱一下他吧——虽然最后一个想法有点把我吓到了。

他的指节轻轻敲打着扶手。

“‘恐惧’、‘妒忌’、‘苦痛’、‘傲骨’、‘迷惘’,我也只记得我看过的这五首。‘迷惘’正如你所见,还是一首残篇。”

“哥亚是被政权的斗争牵涉,才……?”

“谁知道真正的原因呢。”卡拉扬的语调忽然轻松起来。“不过人不会被斗争牵涉。人们本身就是斗争。”

“那你觉得罪魁祸首是什么?是政权吗?”我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笑了,一只手掌在另一只上轻巧地拍了拍:“你果然会来考校我的,维森特。”

他说:“你知道答案的。始终都是人,政权没有错。一个政权被砍掉,即会出现另一个新的,这是群体本能——它只会改头换面,成为其他种形式。可能看上去不再有君主了,然而君主无处不在,它作为一个名号被消抹掉,再转变为另一个群体的承托。人们的需求和渴望是不等同的。”

“你想说人性中的一部分就引向错误?”我迟疑道。

”不是吗?那一部分就好比他们一手创造的的政权,只可规避,不能被抹杀。与生俱来。”

“可人们不会轻易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像每个人脑海里保存的真相一样,留存单单他们笃信的,又或者大多数人想要看到的。”

他表情戏谑:“更多的人们脑海里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