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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未落,只听“咻”的一记破空声!银白色的剑鞘,直接抽在了他的脊背上,带着戒尺般悍然无匹的力度。赵株被一股巨力抽翻在地,浑身气焰被xiele个精光。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头脸。解雪时手腕疾转,剑鞘自他肘下穿过,直接抽在了胸肋上,劲力直贯,一股麻意瞬间令他抱着手臂,大叫起来。那张目光躲闪的脸,也因而展露无疑。“太傅,我……”他惊惶道,“怎么也没人知会朕一声?”他飞快瞪向那通禀的内侍,内侍简直有苦说不出,只敢悄悄使眼色。方才解太傅匆匆求见,他哪里敢拦?谁知道小皇帝背地里行事乖张,已到了这种地步。太傅在水榭外看了小半盏茶的时间,面色沉凝如冰,眉峰轩起,显然是怒极攻心了,才会当场出手笞责天子。“赵株,我是这么教你的?”解雪时喝道,“你可有半点国君之相?”第14章解雪时动了真怒,下手毫不容情。他手中握的,乃是先帝所赐的尚方天子剑,制式古朴文雅,半点锋芒不露。此剑有生杀夺予之威,兼有教化皇子之能。换言之,解雪时不用戒尺,教训学生的时候,全凭这把剑鞘。他下手准而狠,绝不伤及筋骨,赵椟顽劣,不知多少次咬牙忍着,饿狼似的弓着脊背环顾,背上被抽出来的红印像琵琶弦那样整整齐齐码着。赵株就没吃过这种苦头。解雪时甚至很少斥责他,更遑论用这么冷漠而失望透顶的语气——“心狭气窄,何以为君!”“暴戾恣睢,有何面目见先帝!”“令后宫女子袒露人前,肆意狎弄,与禽兽何异?我教你礼法,莫非全学进了豺狼肚子里?”赵株心里猛地抽痛了一瞬,像是被攥在手心里,挤出酸水的青梅子,那一股子久蓄的怨气冷冷地泛起来,令他齿关发酸。他最恨,最恨……解雪时每斥一句,剑鞘便挟着雷霆之威,兜头劈下,把他结结实实,从头抽到尾,从栏杆一路抽到软塌。他背上初时一麻,既而如被沸油浇沃一般,几乎火辣辣烧成了一片。赵株大叫一声,忙用手去挡后背。他今日穿的乃是轻便的胡服,看不出异样,实则里头的皮肤已经条条淤肿起来,布料厮磨间,疼得钻心。他还是不长记性,解雪时想责打他,两只手掌怎么可能拦得住?当下里两掌各中一记,淤血肿得半指高。赵株叫道:“太傅!太傅,朕知道错了!”他声音里已带了哭腔,一面回过头来,疼出来的热汗混合着亮晶晶的眼泪,全黏到了鬓发上,好不狼狈。那两只手掌已经握不拢了,奇异地翻吊在手腕上,估计这几天连笔都握不了。解雪时一看,便知自己盛怒之下,失了分寸,也有些懊悔。他握住赵株的手腕,探了探。那皮肤热烫得像炭火,在他掌心轻轻发着抖,还能摸到底下正在抽条的修长骨骼。所幸只是皮rou伤。赵株噙着泪,扭头看他,眼神很厉,含了点不容错辨的怨怼。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生出了蛇虺之心。“株儿,”解雪时缓缓道,“你越来越像你哥哥了。”这是何等诛心之语!解雪时有多厌恶赵椟,他再清楚不过。赵株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瞬,竟是飞快地回过头去,将那张汗津津的脸埋在榻上,双肩剧烈耸动,发出负伤野兽般的嗬嗬声。解雪时还道他痛极而哭。谁知道那气喘声很快变了调,化作断断续续的,凄厉的笑声。他竟然在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赵株笑得打跌,眼泪都流到了腮上,“太傅,你可是后悔选了我?”“皇兄素来聪慧,独独我是个蠢材,你只道我宽厚,谁知比他还不如,太傅,你一双慧眼,明察秋毫,怎的也看不清楚?”解雪时一言不发,将剑鞘一转,拇指抵着剑锷,推出半寸澄明的剑身来。他将剑柄递到了赵株手里。随后向前一步,长身跪在软塌边。“臣触怒陛下,毁伤龙体,实为大不敬,论罪当诛,”解雪时道,“请陛下——赐臣一死!”赵株悚然一惊,心里的愤愤不平霎时间漏了个精光,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惶恐。他像个身怀利刃的幼儿那样,心中淬毒,肝肠俱损,却不敢刺向那只援引着自己的手。一旦那只手松开了,他定会摔得粉身碎骨。“朕做了错事,太傅责罚朕,乃是天经地义,”他喘了口气,慢慢道,“太傅,把剑收回去罢,是朕之过。”“朕自请守太庙三日,跪在先帝灵前,好思忖一番,何为为君之道。”第15章赵株果然去跪太庙了。他儿时总觉得太庙里阴森,那些素未谋面的列祖列宗同异姓功臣被一道供在龛中,画像面目阴郁难辨,兼之久不通风,殿里徘徊着一股阴冷的霉腥味,跪久了,就直往两膝关窍里钻。如今他敢冷冷地同画像对视了。他的父皇和母后,也已经名列奉先殿二十八座神龛之中。一代帝后,生前离心离德,灵前的檀香却不死不休地,像蛇蝎那样绞缠在一起。他心想,若是百年之后,他和太傅的灵位供奉在这里,恐怕也是这般。赵株挨了打,不可置信混合着难言的委屈,如芒刺在背一般。自请跪太庙一举,与其说是诚心悔过,不如说是同解雪时怄气。堂堂天子,被权臣逼得遁进太庙,三日不朝,着实不成体统。这几天里,内侍不知进来劝说了他多少次。“朕跪了几个时辰了?”赵株道。“陛下,都二十八个时辰了,太庙里森寒,膝盖会受不住的。您虽一片诚心,但也要爱惜龙体啊!”赵株双膝酸痛,的确有借坡下驴的心思,但心里总不是滋味,不咸不淡道:“朕前日里行事大失体统,辜负了太傅教诲,心里有愧,不敢起来。”内侍急得团团转,又被他轻描淡写地轰了出去。那厢门一关,这头他就一屁股坐倒在地,揉自己的膝盖。怪的是,跪了这么些时候,他的膝盖竟然还没肿成馒头,手指甚至能摸到点清凉的膏体,沾在蔽膝上,泛着冷香。难不成是奴才趁他睡着,背地里摸进来,抹了点舒筋活络的膏药?正这时,他听到殿外传来轻轻的谈话声。“……您可算来了,陛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若是伤了龙体……您可得劝劝他。”“陛下既然有悔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