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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那里还有三百名金丹期修士可用。”“都乱成这样了,哪儿还有悦来客栈。”南广和叹了一口气,随即又认认真真地道,“虽然是必须要脱却凡人身,却不须刻意求死。能杀死你们的,都是昔日你们在六道欠下的因果。所以尔等须仔细,不要愚庸地自寻了死路。否则便是枉死。”苏文羡挑眉,似信非信。东方楚若有所思。叶慕辰忙着手持陌刀大杀四方。南广和摸了摸鼻尖,广袖放下,翩然凌空而起,在半空中又多嘱咐了一句。“此方世界有天柱现世,孤先去那处,迟则恐此方天地再生变数。尔等随后便来。”南广和顿了顿,又扭头补道:“无论生死,于天柱石处相聚。”“殿下——”叶慕辰慌忙朝敌军中扔下一枚风雷印,拔脚就要追上来。先前南广和一人逐仙阁大长老去了海边,险些叫入魔后的崖涘以魔爪捏碎喉咙,殿下全身浴血的那一幕还深刻印在他眼前。叶慕辰慌的连刀都不及回撤,倒扯着刀锋就大步流星追过来,身子自半空中冉冉升起。顺便横扫了一大片人头。“啧啧,这可真是看的紧啊!”东方楚拉长脖子啧啧连声叹息,一脸艳羡。随即双手轰出一座界碑石,横挡在先前叶慕辰提刀立马的位置,勉强作为抵抗。“小弟啊,哥哥我觉得,咱们哥俩今儿个是不能够活着回去了!”东方楚笑的眉眼弯弯,却语声苦楚。“讲真哥哥我虽然到处寻美人,却从没看上过谁,至今还是个童子鸡,将来归天后不知道上界让不让成亲。若不让,哥哥我这辈子就亏大发了……”东方楚脸上抹着两条烟灰,于界碑石后卖力地运气抵抗结界外众人冲击。为了掩饰这随时即将降临的死亡恐惧,也因这一步踏出后渺茫不可期的茫然,他今日比平常更为啰嗦。“讲真,苏小弟你这辈子有没有过什么人?不要最美的,哪怕是替你暖过被窝你也替他梳过头的,有没有?”东方楚问他。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自苏文羡眼前飘过。有。他想答。那个书生拱手面朝他倒退着走出苏家侯府,在北川苍茫的漠地上跋涉,风沙吹的他呛咳不止。羸弱的身子佝偻着,趴伏在地上,给他当脚凳踩。书生拼尽全身气力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大哥狼藉的尸身上扯开,口中高呼道——侯爷已经死了,小侯爷你节哀顺变!树上一叶娑婆花,他于高树上拈起一支花,掷中书生头顶。呆子,你怎地不上来瞧好戏?他问书生。最后是于九嶷山那场似乎永远也停不下来的雪与落花中,他对书生说,暖玉,对不起,我有我的君命要遵,我有我苏家的大业要图。所以,只能负了书生你。苏文羡闭了闭眼,厚刀斫中的肩头已经流失了大半血液,他体内温度越来越凉。那个假扮做九嶷山山主的年轻人说,他便是昔日大隋朝的那位韶华殿下,他便是他们的王。这么多年,他终于替苏家、替他死去的大哥、替三百余年间以雪鹰血与凤凰结契的先祖们,寻到了他们的帝君。可是在这体内血液流失大半、濒临死亡的时刻,他苏文羡眼前浮动的居然是那书生的模样。彼年花开,两人站在小轩窗下对峙,书生扯动他怀里护着的书卷,他拼死不让。怀里护着的那卷春宫册掉在地上,画卷上两个赤膊男子,交颈缠绵。慢慢地,书生的脸红了。他恶劣地抵过去,狭长美目斜瞟,道,师爷,你怎地不读了?你不是想知道小爷我在读的是什么书么?夜色中白烛微晃,书生跪坐在案头前替他整理叛军名册。每杀掉一个人,就勾去一个名姓。极其偶尔地,对视一眼。随即双双错开眼。血债累累,来不及谈情说爱。他想,他遇见过东方楚口中的那个人。不是暖被窝的闲人,而是他曾于这红尘中奢望过俩不相负的人。“……有,可是我从未替他梳过头。”苏文羡卡着嗓子眼里的哽咽,笑得咳出一口血。“可惜再也来不及了。”“苏小弟,”东方楚忽然以一种奇特的语气唤他,手指向前方被人挑在红缨/枪/尖上的一个人,问他道,“那人可是你府上的?”苏文羡猛然抬头,就见到了他的暖玉。师爷那具不再年少的身子叫人挑在枪/尖,发丝凌乱,腰身佝偻成一只虾。瞧不出死活,但是拿/枪/挑起他的那人坐在马背上,身穿白衣,是仙阁中阶弟子。“……你打不过他。”东方楚抢先一步拉住他,小心窥他神色,犹疑道,“难不成那人便是你的心上人?”苏文羡眸子动了动,宝蓝色锦袍叫鲜血染成了暗色。他拨开东方楚的手,狭长眉眼上挑,笑得竟有些轻佻。“那人离去前曾道,这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杀死吾等。只有在六道欠下的因果,才能令你我消亡。”苏文羡挑眉望向东方楚,又得意,又猖狂。他最后拍了拍东方楚的肩头,大笑道:“你从没遇见过那个人,小爷我不是。那人是小爷我的情人,我不能眼睁睁瞧自个儿被窝里的人,叫人用枪/挑了,却不去救他。”“东方,弟先走一步——”苏文羡拖着受伤的胳膊,在走到界碑石处时回头一笑。“后会有期!”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断章问题,这个大章分了两次发。第123章诸将归位2苏文羡走的决然,一袭宝蓝色锦袍在暗夜中鲜明刺目。东方楚自界碑石后抬目望着他,张口不能言。心下却明白,这恐怕就是北川府这位小苏侯爷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他日倘若再相逢,小苏也已不再是北川侯爷,他自个儿恐怕也得交代在这大隋西京皇城。东方楚眼睁睁看着苏文羡走出结界,走到人群面前,双腿飞出了残影,于仙阁那名中阶弟子枪/尖上抢下生死不明的那个师爷。“暖玉,我来救你。”苏文羡后背又添了一道水渍,水渍中有噗嗤噗嗤腐蚀的刻痕,肌rou一瞬间自后背坍塌下去。他咳出一大口黑色的血,左手不甚灵活地抬起,撩开怀中人的散发,唇边挂笑。怀中人艰难地双眼睁开一条缝,茫然道:“……子卿,是你吗?”“是我。”苏文羡狭长美目中笑意晶莹,肩头血仍在滴落,后背塌陷下去的蚀洞蔓延至胸前。他却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笑着说道:“不是让你先回北川吗?”“……我舍不得你。”师爷已经不行了,手筋脚筋都叫人挑断,佝偻着伏在他怀中喘息。两人的血混在一处,黑红斑杂。师爷不再年少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唇皮翘起,脸色发黑,两颊却泛起不祥的潮红。“子卿,能死在你的怀里呵……真好。”“傻子。”苏文羡笑得肆意又轻佻。不再璀璨的脸上染了尘灰。他抱着人,迎面眼见着仙阁那人勒动缰绳,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