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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珂放下药箱,“朋友?”泽兰便将万锦城一案展开说来,原珂听得入神,说泽君原有这些故事。泽兰轻叹一口气,“百灵认定我已摔落悬崖而死,所以我才敢陪你来京城。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安全。送走一个百灵,保不准会不会有下一个。”泽兰说这番话只为抒怀,并无他想,怎料原珂沉吟片刻,忽作了决定,说明日为那礼部侍郎再施一轮针,交代清楚饮食忌讳,便随他回金真。泽兰诧异,他这三年不就惦记着要见小竹一面,如今影子还没见着,就说要走?原珂笑道:“人还是要见的,你不是说会以金真皇子身份再入北殷?我做个随行侍从,到时还请殿下开恩,为草民要一个人。”如此倒确实是个双全之法,不必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找,怎么早些没想到。列沄明日下午便会回到京城,自正明道直入朝堂,供沿途百姓瞻仰不败战神风姿。泽兰知道原珂与列家往事,不欲他见着列沄,打定主意早上就走。把喝醉的江从岸拖回他的房间,收拾好行李,买了两匹马,随时能启程往西。这计划当真完好,泽兰还给江从岸留了书信说来日必会。次日原珂赶在早朝前去看诊,怎料久久不归,连江从岸都酒醒问泽兰为何还没走。两人等不到原珂,却等到一家丁打扮的小男孩,前来问谁是泽公子,“我家大人欲留神医于府上暂住,特请您同往。”江从岸愤愤不平,“怎么在天子脚下,做官的也敢私扣平民!”小孩并不回声,只再躬身请泽兰移步。他低声叮嘱江从岸不得妄动,便随小孩前往侍郎府上。沿路人山人海,原来列沄的马队已过正明城门。那小孩也想看看天枪将军威仪,故意走得慢些,马队行至眼前,不禁踮脚张望,奈何身矮。泽兰一把将他抱至臂上,边骂他:“你丫的,看起来没那么重啊!”他惊喜道谢。两人一同看浩浩荡荡列家追云骑,坚甲利兵,挺拔壮硕,皆为列沄麾下猛将死士。听闻此次回京,列沄带了其中三十六骑,要留于京师守卫,与明门作抗,护百姓安宁,无怪乎百姓对他极近崇敬爱戴。马蹄踩雪,兵卒目视前方,丝毫不为百姓欢呼所动。军队过半,列沄身骑大宛天马徐徐步入泽兰视线,马上将军高大精壮,身着环锁银铠,手执红缨长枪,神情淡漠,双眼遥遥看向皇城,又似看得更远,或是,什么都看不见。泽兰突然把小孩放下,用力拨开人群,无视骂声挤到前方,仰头把列沄的五官看了又看。忽如寒风吹过,整颗心结成坚冰,他愣在当场,耳边仿若有原珂笑音,与他说小竹模样。是他。列沄,天辰三年奉连相之命南征陈朝,都城阳京顽抗三月,列家父兄攻破城门后血屠百姓泄愤,烧杀抢掠,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南陈皇帝陈廷安凿开祖上密道,整座阳京,只有原珂一人及时逃出。偏偏是他。这天玩弄了他泽兰,他还能说是此身之前为恶太多,遭到报复。可为什么,原珂一心向善,救人无数,这天也要不择手段地折磨他。第四十三章朝毕,礼部侍郎陈全欲问刑印更改事宜,不往礼部办公,在宫墙底下转绕,却到了明镜门天牢。看更的明门领他进牢,步至最深处,推开明字三号门,于墙上寻到暗格,青砖墙转开仅容一人通过的门道。陈全正了乌纱帽,摸索着走进黑暗过道中,直至摸到门环,推门而入。暗室四角点着长明灯,除此以外再无一物,简陋至极。为何无人?陈全疑惑,走进几步,忽有谁拍他后背,转身看见一张狰狞凶恶的鬼脸,他惊叫着摔倒在地。鬼脸叉腰大笑,分明是男声,看这身形又似女子。陈全与这明门已是第二次见面,依然看不穿他性别,只能姑且当作是男人。艰难地爬起身,心里问候他祖宗,面上恭敬行礼。却听他道:“别整这些有的没的,真烦。信上不肯说清,还非得见面。”见这狗官又要废话,先开门见山,“我要那大夫的名字、籍贯、门派、目的,医术果真了得?”“回大人的话,只说姓原,陵州人,门派目的不知,医术举世无双。”姓原,陵州人。百灵惊喜,心下将近来的事一串,有了个大概。“你见过多少大夫,就敢说举世无双?”“不瞒大人,下官每逢冬天便浑身酸肿,求医问药多年无果。原大夫才来府上三回,下官已好了七八成,诚乃绝世神医。”“如今在哪?”“他今日本要离京,下官一再恳求,他才答应暂时屈身陋舍。”百灵哼声,“怕不是把人关了起来。”陈全连连躬身,道岂敢岂敢。百灵深知这礼部侍郎并非什么好人,有这么一个巴结明门的机会自是紧紧抓在手中,那大夫若坚持要走,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转身留下一句“我去接人”,便不再理他阿谀奉承。这位原大夫,果真是当年那位。三年前百灵还在四处寻找伽泽祈兰,行至陵州重城,没找到金真皇子,却找到北殷将军,紧跟着一面纱公子,行为稚嫩,颇似孩童。列府里那些暗流,连大人可一清二楚。列一方只有两个儿子,庶子列沄虽方方面面皆胜过嫡子列泓,然而他一次行军落下的眼疾,始终是致命弱点。列一方死后列泓继承爵位,皇帝单独封个天枪将军的名号予列沄,一个靠老子,一个靠自己,王妍那女人也看得一清二楚。天辰七年,她又迷惑皇帝,派列沄至陵州剿匪,时值他眼疾复发,分明是给列泓陷害他的机会。连相说北殷不可没有列沄,单是他的名字便可安民,又处在议和的紧要关头,列沄遇害的消息被封得密不透风,其后亦然。故而当那大夫问小竹到底是谁,百灵只字不提。要列将军记起以前的事,费了明门好一番功夫。最后汪名灯受不了太医温吞,直接从明门天牢把列泓抓出,往列沄手中托上一根红缨枪,带着他猛地刺穿列泓胸口。列沄惨叫一声,头疼欲裂,晕倒在地,醒后终于记起一切,也忘记了一直要找的原珂。若列将军再见到原大夫,会否又忘却所有?百灵将他捆入马车,心说还担忧这些作甚,列将军戍边日久,眼疾又犯,早是个瞎子,还能看见原珂不成?她此前派沙鹰深入险恶陵州,便是要找他,如今这人竟乖乖跑上门,岂能放过。而且这原珂与列将军似有过往,定是全心全意地要他好,不必疑虑他别有用心。那时除却泽兰,无人明白这两人不能重逢。天各一方,或生死相隔,才是最好归宿,如是,至少还有回忆以供回想。一旦相见,每分每秒的回忆,都写满两个字:罪恶。罪恶。百灵眼睁睁看原珂落下两行泪,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