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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想到现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曹修远是个猥亵小男孩的变态,他们都在想什么?怜悯还是笑话,或是漠不关心地旁观?难怪曹修远这么喜欢扶持新人,郑寅还总说他在给电影领域注入新鲜血液,曾何几时曹烨对这一点那么骄傲,可现在这些事实全都在嘲笑他的天真!别看了,别看我,曹烨面无表情地快步走过路人,心里却在无声地哀求着,别让我这么难堪,也别悄悄地怜悯我。有人朝他走过来,两个结伴的女孩,曹烨的头皮顿时紧了一下,他想躲起来——她们走过来干什么?问他曹修远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吗?还是问他是不是曹修远的儿子?“你的手在流血。”其中一个女孩看着他说。这漂亮的男孩看上去紧张又可怜,还下意识退了一步,像是不想被人接近。曹烨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自己的手真的在流血,他抬起手,碎玻璃已经嵌进了rou里,看着那处伤口,他竟松了一口气。原来没有认出他是曹修远的儿子,只是过来提醒他的手在流血啊……自己可真是杯弓蛇影。“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那女孩看着他,热心地给他指,“那边有一家医院……”“我一会儿就过去,谢谢。”曹烨仍旧没抬头,他现在不敢直视任何人。女孩走之后,曹烨把手机揣到兜里,又拿出了一张纸巾攥在手心里,流出的血浸到纸巾里,这样就不会被过路人看到了。果然,这样一来,就没多少人朝他回头看过来了。暮色四合,收起了最后一丝天光,街边路灯刹那间全亮了起来。曹烨拐进了一条巷子里,他不喜欢被照亮的地方,好像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狼狈与脆弱。他挑着七拐八折的小路走,走了不知多久,走到心头的愤怒归于麻木,整个人勉强镇静下来,他才停下来,背靠着墙对着空气发怔。新闻上说曹修远黎悠秘密会面,他们为什么会见面?应该不会是曹修远主动提出的,那就是他mama黎悠主动去联系的曹修远?黎悠说过,这趟回国主要是回来见朋友,难道就是来见曹修远的?他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想到黎悠,曹烨觉得应该回医院一趟,否则这么长时间不露面,黎悠也许会担心。但现在这个状态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她面前,要不……今晚就不回去了,去酒店睡一晚整理一下情绪,明天早点过去吧。曹烨想打个电话跟黎悠说一声,但他很快意识到手机已经被自己摔碎了,屏幕全渣了,完全用不了。算了,曹烨直起身,还是去医院吧。他原路返回,走到医院大厅时已经十点多了。下了电梯他拐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又整理了一下情绪,气色看上去不太好,如果黎悠问起来,就说有些感冒吧……曹烨这样想着,走出卫生间,朝黎悠的病房走过去。病房门没关,虚掩着,留了很窄的一条缝。曹烨走近了,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黎悠在说话,那声音放得很轻,像是不想被人听到。“……说实话,当年任性生下小烨,有时候想想还是挺后悔的……”曹烨听到黎悠这样说。那声音微微叹息,说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没接下一句话。曹烨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松开,那沉默的间隙里,他对着门缝里黎悠的背影怔了一会儿。黎悠的声音又响起来:“护士把他抱给我看的时候,我当时想,以后该为自己的冲动负责了……”曹烨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垂下眼,放轻脚步,转身朝电梯的方向快步走过去。如果曹修远的那则录音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他来不及反应时就迅速刺穿了他,那黎悠刚刚这句话就像一招化骨绵掌,听到的瞬间只觉得受到了一击,没那么疼,但过了几分钟之后,那钝痛感却密密麻麻地泛了上来,无孔不入地顺着骨头缝钻出来,让他没办法假装出一副平静镇定的表情。失魂落魄。他mama黎悠说后悔生下他,说他只是个冲动,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当年的冲动负责而已。所以自己的出生就是不受欢迎的,没人希望他能来到这个世界上。难怪曹修远对自己那么冷漠,他根本就不希望有自己这个儿子。他是错误,是冲动,是负担,是累赘。真是令人绝望。那你们想要我怎么办?去死吗?曹烨走出医院,医院门口设置了红绿灯,他忘了看,径直穿行过去。赶着要过绿灯的车子正一路疾驰,这时猛地刹了车,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司机探头出来骂:“找死啊?!”是啊,我找死,所以你怎么没撞死我啊……曹烨有些漠然地想。他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仰躺在床上,闭上眼,心想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或许一醒过来,就发现时光还停留在他十五岁那年,他躺在蓝宴的天台上,身下铺着报纸,有点硬,硌得后背有些难受,但他的心情却很好。然后他好像真的看到了天上的云,他跟梁思喆说,我爸是这世界上最牛的导演,捧红了很多新人演员,章明涵你知道吧?年纪最小的最佳新人。寅叔也很厉害,他就像哆啦A梦一样,我爸提什么要求他都能办到,至于我妈呢,她很美,是很有名的小提琴家,你知道她?她很厉害对不对?倏地像是拍电影一般的,镜头一转,转到了他跟梁思喆一起被郑寅接去试镜的那一天。郑寅从衣柜里帮他选出了一身适合试镜的衣服,还用手指帮他把头发捋顺。章明涵朝他走过来,开玩笑说“哎你成语懂得还不少嘛”。跟了曹修远很多年的剧组工作人员专门来看他,说曹导和曾老师的独苗,看上去可真招人喜欢。而至于他自己,那他看着曹修远坐在监视器后面,因为受冷落而憋了一肚子气,可还是在内心有些骄傲地想,坐在监视器后的那个男人是我爸,他就像这电影世界里的睥睨一切的王。然后他朝镜头走过去,想看看镜头里倒映着的自己,但刚一靠近,那镜头忽然炸开了,细碎的玻璃碴子朝着他扑面而来,他朝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