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她说：牧泽，我还你自由。

    “嘟——嘟——嘟——”

    听筒里等待接听的盲音响了5声，秦珊已经有些不耐烦，她正作势欲将电话挂掉的时候，那头却已经显示被接通。

    “喂——”

    听筒那边有些失了牧泽惯有的清润音色，却仍能听出几分沙哑。

    “在哪呢？”

    秦珊靠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被夜色包围。

    她今日归家，玄关处的暖黄灯光没再为她亮起，秦珊在这空旷偌大的房子里，竟是生出了几分寂寥之感。

    “呵……你……舍得回家了？”

    牧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明显的醉意与嘲弄，出口的话语也比以往来的都要大胆了许多。

    无数个空寂的夜里，在秦珊在外面与人花天酒地之时，他就那般赤裸的跪在玄关处，一直等到黎明破晓。

    明明他才是工作更忙的那一个，可少有的休息时间，却都耗在了一个个空寂的夜晚里。

    牧泽是真的觉得很累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从强行延续的那一刻便是一个错误。

    而现在，前尘早已无法回头，往后余生只剩下了互相折磨。

    “给你半个小时，回来领罚。”

    秦珊的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强势，那半分不顾及牧泽感受的模样，让他空洞胸膛里，最后一点属于爱意的火苗也熄灭了。

    他说：“秦珊，我好累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秦珊闭上眼睛，口中吐出一大团缭绕的烟雾。

    “牧泽，你了解我的。”她出口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疯癫感。“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逃得掉。”

    “我们之间，从重新相逢的那一刻起，你除了被我玩腻后丢掉的命运，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牧泽，这是你欠我的。”

    熟悉的威胁话语，牧泽其实听得已经有些厌倦了。

    这也是他讨厌和秦珊吵架的原因。

    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被困在了过去，那段痛苦的回忆成为了两个人都不愿触及的伤疤，或许，秦珊从变得歇斯底里疯狂偏执的那一刻起，就变得不再是她自己了。

    而他被这样的秦珊裹挟着一起沉沦，拉近地狱深渊，谁也不会被救赎，在一起的每一天，对彼此都是折磨。

    最初的那段美好时光，是两个人永远都回不去的原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染上了污渍，成为了现在梦魇般的存在。

    “呵呵……我欠你的？”

    牧泽握着手机的力道攥紧，指骨发白。

    “秦珊，我说过很多遍了，我没有背叛过你。”

    是你拉我下地狱、是你拖着我沉沦、是你把我们都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牧泽话语里的未尽之言，秦珊已经听过很多遍。

    她两条腿都蜷缩起来，将下颌抵在了膝盖上，又颤着手点起了一根烟。

    “你今天非要跟我吵架是吗？”

    有些存在在过去的疤痕，流了血，长了痂，是不能撕开的。

    因为只要轻轻一撕，便会扯下皮rou，重新豁开伤口，流出多年积蓄在体内的脓水，露出那长在身上深可见骨的刻痕与烂rou，再也长不好了——是会要命的。

    她眼眶有些泛红，不想让眼泪涌出眼眶，遂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缓了很久，才将泪意压下。

    “我也累了……”

    她说：“牧泽，我还你自由。”

    电话传来盲音，本来往家走的脚步顿住，牧泽僵立在当场。

    凌冽的寒风吹乱了他的发梢，也吹散了他本来朦胧的醉意。

    明明是期盼已久的答案，可真正听闻的那一刻，只让牧泽觉得无比恐慌。

    他手里攥着的手机从指缝里滑落，啪的摔在了地上。

    有太多次争吵，他无数次想要求彼此放过，几乎已经习惯了被秦珊威胁，最极端的时候，他甚至想直接用死亡的方式，去反抗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命运纠葛。

    但当秦珊真的放开了紧紧牵着他命运的绳索，为什么，早就麻木了的心脏还会觉得这么疼？

    牧泽蹲下身体，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指似乎都被冻得有些僵硬了，哆哆嗦嗦的想要回拨秦珊的号码。

    仅凭一个电话就分开，太过草率，也太过不真实，让牧泽想要急于求证些什么，却只等来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无端的觉得慌乱。

    本来不紧不慢朝家里迈开的脚步变成了飞奔。

    可当他真的穿着粗气推开大门时，却发现，秦珊已经离开了。

    只有窗边矮几上，烟灰缸里残留着还沾着唇印的烟头，证明那人真的曾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