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照风波

    虞欢起来的时候，天空还是黑沉沉的颜色。

    脱离温暖的被窝总是让人分外煎熬，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洗漱，迟缓的穿上羽绒服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些呆滞。

    淅淅索索的声响让非常没有安全感的桑野睁开了眼睛，看到穿戴整齐的虞欢时，整个人下意识的就清醒了，几乎是有些狼狈的飞快爬出被窝，牵住了虞欢的手。

    “你要去哪？”

    虞欢抬起眼皮看了眼桑野。

    “去上学啊。”

    她又不像桑野有特权，成天旷课也不会真的被开除。

    桑野抹了把脸，迟缓的脑子也终于开始了转动。

    “对，我忘了。”

    他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却仍旧拉着虞欢的手没有松开。

    “你等我一会，我也去。”

    虞欢没拒绝。

    像是怕虞欢等急了，桑野囫囵的洗了个漱，就飞快的穿上了衣服。

    昨天突然降温，单薄的夹克衫根本就抵御不了外面的寒风，虞欢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点着脚，系在了桑野的脖子上。

    围巾是橙黄的明快颜色，还带着少女的体温，桑野后知后觉的弯下腰配合着虞欢的动作，眼珠盯在虞欢的唇上，像是错不开了，但终究忍住，抿上了嘴唇，重重的在口腔里用舌头刮过了自己的唇瓣。

    两个人手牵着手出了门，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那样。

    一时甚至让桑野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曾经那个乖软的兔子又回来了。

    还是道旁熟悉的混沌摊，虞欢点了一大一小两份混沌，身旁刮过凌冽的寒风，虞欢抱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大碗，喝了一口馄饨汤，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天边破晓，温暖的红日缓缓升起，打破了漆黑的长夜。

    虞欢吃了颇有些心满意足，连馄饨汤都喝干净了，才从摊子上站了起来，桑野早吃完了。

    虞欢看着对方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空碗，迟疑的问了一句：“吃饱了吗？”

    “嗯。”

    他跟着站了起来，走到虞欢身边，试探性的伸出手，握住了虞欢的手，发现虞欢没有拒绝，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点莫名的窃喜。

    冬日的寒风还是有些凉，虞欢把两个人的手都塞进了羽绒服的大口袋里。

    “你还发烧吗？”

    桑野摇头，虽然还觉得身体有些沉重，但已经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

    “我今天能回家拿点行李么？或者，要不然你去我家住吧，我也是自己住，环境会比你家稍微好一点。”

    虞欢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她点了点头。

    “行啊，那放学你先跟我回去收拾几套衣服吧。”

    两人牵着手，闲散的聊着些没营养的话题，就好像每个准备一起同居的小情侣一样寻常。

    他们缓缓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这一切都看起来太过正常，就好像前几天的遭遇，都只是一场噩梦。

    可桑野却知道，那都是现实。

    而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办法再回头。

    虞欢不会放过他，更不会因为他突然对虞欢生出的可笑感情而收手。

    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这个认知让桑野感到有些难过。

    他忽然希望这条通向学校了路可以就这样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他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仿佛只有一眨眼，这段难得温馨平静的时间就结束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的，在校门口站住了脚。

    本来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些温和柔软表情的桑野，脸色几乎是在rou眼可见的变得惨白。

    校门口外围了一群的学生指指点点，虞欢在深巷里被扒光衣服的裸照糊满了校门口的墙面。

    桑野根本不敢在此刻看虞欢的表情。

    几乎是一眨眼，他就冲进了人群里。

    摄于他的威势，所有看见他的学生都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本来夹杂着污言秽语的讨论声都小了几个度，变成了趴在耳边的窃窃私语。

    桑野伸手胡乱的扯下来一大片照片，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面对人群，眼睛猩红，如同凶兽般的视线紧紧盯着周围的人。

    “cao他妈的！谁干的！”

    桑野快速的把手里的那团纸撕碎揉烂，整个人的恶劣心情也几乎攀升至了巅峰，而站在人群后的虞欢，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说白了，这幅身体不是她的，脸也一样，是她现在看都觉得有些陌生的程度。

    而且那天进入这个世界就被扒光了在深巷中，虞欢其实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

    她默认了，没有阻止，只是在任由事态发展，朝着最为极端的方向前进。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救赎谁，要的，只是想要毁灭这一切的肮脏和不堪而已。

    所以，她没去管发了疯的桑野，也没在意身边不住传来的窃窃私语和投向她打量的视线，绕过人群，就准备走向自己的教室。

    反而是桑野注意到了他。

    他对着刚刚围拢过来的小弟们，快速的吩咐了几句让他们现在去处理散步在整个学校的照片，就推开人群，朝着虞欢的方向紧追了几步，想要关心几句，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用什么立场呢？毕竟他曾经也是默认这些行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旁观者之一。

    甚至他只要当着别人的面说一句虞欢是他女朋友，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悲剧发生。

    但他没有。

    为什么呢？

    不过是因为不在意罢了。

    过去，他只当虞欢是个可以调剂生活，无聊时可以逗弄一二的小兔子。

    谁会在意一只小兔子的感受呢？

    她是不是还在遭遇霸凌，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虞欢愿意在他面前粉饰太平，不想给他添麻烦，那他也只当对方识相懂事，至于背后究竟咽下了多少委屈——反正他也看不见。

    突然之间，桑野明悟了自己从前究竟有多可恶，心中几乎被懊恼和后悔的情绪填满。

    他就这样默默跟着虞欢来到了教室，全班的同学，在虞欢推开门进来的那一刻，都骤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的目光都投射在虞欢身上，其中，不乏恶意，或充满了猥琐和侵略性的打量眼神。

    袁宁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虞欢，你裸照都满学校乱飞了，居然还敢来啊——”她音调拉长，语调里全身恶意和嘲弄。“怎么，是来公开做鸡，来学校钓嫖客的……”

    “嘭”的一声。

    桑野拿起板刷就狠狠砸向了袁宁宁。

    “cao你妈袁宁宁，你他妈再敢说一句试试。”

    他双眼猩红，怒气翻涌，那张本就凶戾的长相在此刻看开更恶了三分，倒是像极了一只护主的家犬。

    教室里又是一静——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桑野，其中，脸色最为难看的，却是站在班级门口，本来想过来看虞欢好戏，却看到桑野给虞欢撑场面的徐婉婉。

    她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的瞪着桑野，根本不愿相信这个一直被她吃的死死的大号备胎会突然移情别恋一样，仿佛遭遇了什么背叛的打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她最近才知道，桑野是桑家原配生的大儿子，虽然亲妈死的早，家里老头子续弦后就像后爹，但终究是出身富贵人家，在一直都钓不到习凉的情况下，桑野就变成了能帮她脱离苦海的不二人选。

    可她看见了什么呢？

    徐婉婉开始不可遏制的发抖，她做的那些事，可是不禁查的，而那天晚上去找虞欢的王大力三个人，至今都没有风声传来。

    他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只有虞欢，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同学，你来我们班有事吗？”

    班主任的脸色阴沉又难看，看见徐婉婉，也没给她露一个好脸。

    徐婉婉被班主任的声音提醒，颤了一下，飞快的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这让班主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现在的学生，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她沉着脸走到了班级门口，在看见虞欢的时候，那张脸几乎扭曲成了一个嫉妒厌恶的表情，她从口袋里掏了掏，戴上了一个口罩，仍旧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虞欢，你跟我出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