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

    医生的提问百无禁忌。

    当着这对俊男靓女的面，女医生直言不讳地问，“你们还有其他性伴侣吗？”

    语气之平淡就好像在说，你们吃早饭了吗～

    周晓艳和李又明几乎异口同声，“ta不可能～”

    女医生笑眼弯出了口罩，“情深意笃啊年轻人。”

    李又明一直盯着那张单子，余光扫了一下周晓艳手里的就诊卡片。对数字向来敏感的他目光忽然一定，

    “大夫，虽然这张化验单上姓名是她，年龄也对，但是单子上的ID号”，李又明又确认了一下，

    “…跟她的卡号不一样，是不是重名了？”

    女医生眉梢陡然一挑，说了句「稍等」，拿着单子和周晓艳的就诊卡片，转身快步走了回去。

    没两分钟，方才发化验单的护士鼻梁上架着眼镜冲着他们急匆匆而来，气喘吁吁跑出了小碎步。

    周晓艳看着那张一排黑色减号的单子如释重负，侧过身去抱住李又明的一只胳膊长出了口气。脑子里头太过混乱，她没注意到，这次李又明没有像平时那样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女医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貌似级别不低。对于护士的疏漏差错她没有坐视不管，也没有一走了之。

    护士道歉之后，女医生提出了补偿方案：这张单子的检查费退掉算免费，周晓艳挂得虽然是普通号，但不用换号，她今天出专家门诊，她给周晓艳看，相当于变相升个级。

    “以后所有的检查会上传到手机端，取消纸质报告，这种纰漏就会少很多。医院正在筹划这件事，还没弄好～”

    女医生解释得很实在，真诚道歉，息事宁人，希望两人不要投诉。

    突然放松下来，周晓艳有点走神，压根没听见大夫说什么。李又明替她回了一句“好，”紧接着补上一句“那麻烦您了～”，算是接受了这个条件。

    妇科门诊男士止步，李又明在外面的陪同区等。当事的护士还是不太放心，明年她就要光荣退休了，生怕职业生涯留下什么污点，战战兢兢再三赔不是，自责以后一定会谨慎。

    「周晓艳」就是一大俗名，重名率极高，举国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个周晓艳。赶巧了年龄、检查日期又一样，李又明无意借题发挥，反倒安慰了这位阿姨辈的医务人员几句。

    气氛缓和下来许多，不过李又明还是问了句，“您没跟她说什么难听的吧？”

    毕竟不是什么干净的病。护士阿姨言之凿凿：“没有！这个绝对没有～”

    阿姨心说其实是有坏话，但主要想说你来着～好在没明说出口。

    几片消炎药下去，周晓艳已经好多了，没啥大毛病，看诊很快结束出来了。

    走出诊室，远远就看到的李又明，在等。

    周晓艳忽然想起了从前。中考的时候，他差不多就是这样在等，高中时无论寒暑无数个周日晨，在三中校门口，他也是以这样的姿态在等。

    如果每个人的生命中遇到的人，会组成ta今生的小森林，那不同时期李又明的身影，怕是足够站成周晓艳那片林地里绝大部分的树。

    李小树同学今天话很少，只在上电梯前问了一句，“是不是还挂了个泌尿科？”

    周晓艳这才想起，在妇科盘桓了许久，等赶去泌尿科诊室，早就过号了。好在昨天那位男专家医生还没下班，并且还记得她，“就等你一个了。”

    周晓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里的诊室男士可以陪同，看诊过后，周晓艳刚要跟医生道别，谁料一直戳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又明忽然开了口，

    “老师，我能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印着T大logo的篮球服，比之前镇海高中的校服还要好使。被穿着这样一身行套的优质青年尊一声「老师」，专家欣慰之余心花朵朵开。

    上午的号都看完了，老师此时有些时间，从旁边拽过来一个方凳，“来，小伙子坐下，慢慢问～”

    李又明侧过脸对周晓艳丢了句，“你先去外面等。”

    周晓艳立刻警惕起来。方才意识到今天从见面到现在，李又明貌似都不太高兴，怕他放开怀抱又抛出什么离经叛道的问题。

    看她不动地方，李又明不管她，不再浪费时间，认真而礼貌地发问：“她这种情况如何避免反复？是不是不应该给她口？“

    “不至于。女性的尿道短宽直，容易尿路感染主要是生理结构造成的…”

    专家海纳百川治学严谨，抄起桌上的签字笔就开始图文并茂地给李又明讲起课来，好好的问诊成了生理卫生及性爱技巧小课堂。

    周晓艳：？？？？？？？？！！！！！！！！！～～～～～～～

    周晓艳大囧，天雷滚滚差点把她烧焦，夺路而逃飞也是地奔出了诊室。

    李又明足足在里面呆了二十多分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探讨这么久。周晓艳在外面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也不敢催。

    最后专家几乎是和李又明携手相掺走出了诊室，居然还留了联系方式，“可惜了小伙子没学医，要不然考我的研究生我带你，大有可为啊！”

    看来专家年轻时十有八九也是学霸。学霸的境界周晓艳不懂，这么多年了也不懂。

    夏日未过，暑热依旧蒸腾，出医院大厅之前，趁着空调凉快，周晓艳问，“中午吃什么？”

    李又明没拿正眼看她，也没正面回答，拧开一瓶水递给她，下令，

    “喝光。”

    周晓艳乖乖地接过来，她很少一口气喝这么多水，中间有点喝不下了也没敢停，硬是喝了个水饱。

    等她喝完，李又明把空瓶拧紧，稳稳地对着几米外的垃圾桶投了个三分，双手揣进了裤兜，低头，正视周晓艳的眼睛，

    “周晓艳，我成全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