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初阳未暖【终】

    “小少爷，这个是爸爸，不记得了吗？没关系，来，跟阿姨一起喊爸——爸——”

    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从保姆身后探了出来，拉着保姆的衣裙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贺南一身西装，单膝跪地，张开手，脸上都是笑容，“星星又长高了，快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

    孩子害怕的不敢向前，贺南也愣住了。

    凡星从小被送到大宅，贺南又被限制着来看他，再加上一直忙，一年能有三四次过来都不错了，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保姆陪着，不过时间竟然过去那么久了，还记得最开始带他跑的那次他才两岁，还是个奶团子，如今都会走路说话了。

    自己逃跑，再到当上这个首长时间怎么着也两三年了吧，本以为杀了佑尘初阳就会要回去，结果他也是什么都没说，贺南就一直在那个位置坐着。

    只是……如今星星五岁了，还对他这个父亲没印象。

    自己也是真失败啊。

    不过能见星星，他平安，一切都值了。

    保姆拉着凡星的手，把他交到贺南手上，“首长，这孩子前两天做了能力测试，结果……”

    贺南牵着凡星的小手，满脸笑意看着他，“没事，什么结果你说就行了。”

    “是……净化者。”保姆显得有点局促，不过也难怪她这个反应，这个世道净化者确实是弱势群体。

    贺南双手附在凡星小小的手上，仔细摩擦着，“净化者啊，挺好的，跟他mama一样，这个初阳知道吗？”

    “结果刚出来老爷就知道了还回来了一趟。”保姆看贺南没多在意松了口气。

    “知道了，然后不跟我说?”贺南抬头看了她一眼，把保姆吓了一激灵，“你先下去吧，让我跟星星呆一会。”

    “是……是……”

    保姆走好，贺南明显感觉到凡星眼底的害怕，也对，自己是能力者，他看到多多少少有些害怕的，“星星还记得爸爸吗，上次爸爸来给星星带了很多玩具呢。”

    凡星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谢谢爸爸。”

    贺南笑着伸手摸了摸凡星的头，“星星别怕，爸爸怎么可能会伤害星星呢？爸爸爱星星都来不及，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能跟爸爸分享一下吗？”

    凡星把头低了下去，那低头思考的小模样都快把贺南心给融化了。

    “阿姨给我讲了故事。”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教我写字，唔，我们一起种了花。”

    贺南也没想到他会跟自己分享，感觉眼眶都湿润了，“呀，星星真棒，都学会写字了呢，爸爸能看看吗？”

    凡星开心的点了点头，拉着贺南手想带他过去。

    贺南一愣，随后连忙站起身，还好，他还记得自己，还好还好。

    凡星做到自己的小椅子上，拿着笔有模有样的写了起来，贺南也坐下到他身边，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

    “星星，你二爸爸经常过来找星星玩吗？”贺南脑子一热问了出来，随后被自己逗笑了，这是什么？害怕初阳经常来他吃醋吗？

    凡星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他，“我喜欢二爸爸。”

    贺南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听见这句话还是感觉有点难受，亲爸孩子不熟，二爸他倒是喜欢，初阳啊初阳，你真是……哈……

    “嗯?那星星喜欢我这个爸爸吗？”贺南还是不服气，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好像很迫切的希望他嘴里能听见喜欢自己这几个字。

    凡星没说话，看着贺南愣了很久。

    “没关系星星，是爸爸不好，爸爸太忙了没有时间陪星星。”贺南摸了摸凡星的头，“哎呀，咱家星星真是了不起，你看这字，多漂亮。”

    等到傍晚，贺南就该离开了，每次都是，他得悄悄走，不是害怕凡星哭鼻子，害怕的是自己哭鼻子。

    出了大宅，初阳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贺南打开车门坐进去，坐到初阳身边没去看他。

    “现在的小孩真是，一天一个样。”初阳挥了挥手让开车，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贺南说话。

    贺南：“检测结果出来了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知道我进不来老宅也不可能查的出你的人验出的结果。”

    “刚出现特征毕竟不稳定，想再过段时间再测测再跟你说的。”初阳也叹了口气，“单纯的净化者，身体素质比能力者要弱的多，我是怕你担心，他如果将来受了欺负，你要是不在了，谁保护他啊。”

    初阳的话已经很明显了，贺南想去一死百了，但是凡星始终在初阳手上，贺南就没有死的权利。

    “怎么？想跟我耗一辈子?”贺南苦笑一声别过脸。

    “不然呢？”初阳无奈耸了耸肩。

    要是凡星是能力者还好，大不了偷偷送出去，过了几年就算当个混混也能自力更生，净化者要是去外面流浪，那后果不堪设想。

    贺南以前就是混混，虽然能力不咋地，好歹人身安全这块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见过太多净化者被买卖，被羞辱，甚至有的十三四岁就……最后能力耗尽被抛在路边。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肮脏的，他怎么可能让星星遭受那种事情。

    但是他是净化者，初阳无疑抓住了自己的软肋，再想脱身就太难了。

    “我把首长的位置还给你，我搬到老宅，我现在只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好好陪他长大。”贺南抬眼看向车窗外，“我什么都不要了。”

    外面的高楼跟屏障宛如囚笼，把自己跟初阳牢牢困住，谁都没有自由，谁都没有翅膀。

    “我呢？我你都不要了吗？”初阳歪头，靠在贺南肩膀上。

    贺南：“我回了老宅，不就是你手中之物了吗？我如今都成首长了我还不能随心所欲进出那个地方，我如果什么都不是，那我也逃不出去了。”

    初阳没说话，他觉得他得到了一切，但是好像少了些什么？现在这个世界他是真的一手遮天了，心爱的小南也在自己身边，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就是心里怪怪的，“其实，首长我现在要不要已经不重要了，我发现……比起首长，我还是想要你，我输了……”

    初阳想妥协了，向爱妥协。

    当初他们俩刚来系统，挤在一间平房里，冬天冷了就挤在沙发上把所有被子都盖在两人身上，其实那个所有被子就是一个小毯子跟一个薄被子。

    一起抢着吃同一碗泡面，吃初阳从系统餐厅带回来的白馒头。

    等存了钱，两人一起买了个大房子，搬家那天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

    现在好像那些欢乐像是虚幻一样，如今彼此在身边，但是却没笑声了。

    佑尘死后，佑尘身边的人当然要死，没想到夏葵当初初阳放了她一马，如今却又死在了初阳的手下。

    这次贺南倒是没那么伤心了，只是觉得遗憾，她看不到自己的孩子长大的样子了，或许这对初阳来说是好事，毕竟夏葵活着始终是横在自己跟初阳中间的一堵墙，他了解初阳，她活不了。

    还有谁来着?乔兴?对了，那小子在系统顺风顺水的自己也不用担心他，听说他也要结婚了，真好啊，这样初阳也放心了，毕竟他也是个醋缸，谁的醋都得吃吃才不闹人。

    程厉这两年彻底卸职了，过他的少爷生活，不过也像他的样子，木木在他身边还是挺安全的，就是这人床品差的要命，不过也是听初阳说的，自己跟他们也不熟悉。

    禹泽，一个兢兢业业还爱阴阳别人两边倒的小人，不过他会看脸色，初阳倒是很乐意把他当狗腿子使唤。

    还有尤茗，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初阳，她现在一定自由的活着吧。

    看来看去，到头来，只有自己跟初阳一直在深渊里面挣扎着。

    没有声音，周围安静的可怕。

    静悄悄的。

    车辆使到别墅前停下，贺南扭头，靠在他身上的初阳已经睡着了。

    他抬头摸了摸初阳那柔软的头发，顺着脸颊又摸到下巴那颗痣，用手指摩擦起来。

    初阳他不是英雄，做不到就全世界，他也不是圣人，没必要揽这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他只需要在这个世界，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让一切秩序转动起来就可以了。

    但他现在是不打算再坐上去了吗？为什么？爱能改变一个人吗？爱到底是什么？

    他明明坏事做尽，杀人不眨眼，甚至是非不分，谎话连篇，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是自己就是没办法去恨他。

    我爱他啊……

    谁能一开始就是坏人呢？贺南的爱人是那个带给自己希望的初阳，永远都是，至于他之后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贺南他的选择，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初阳感觉到动静，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贺南，“到了吗？一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鱼好不好？”

    贺南愣住了，他原以为自己听不到这句话了。

    “你怎么回了趟老宅看着呆了不少?还在想星星?”初阳看见他愣神，直起身子伸手捏了捏贺南的脸，“行行行，都依你，到时候我们回去住吧，我们两个人一起，还有星星，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贺南捂着脸笑了一声，“我该那你怎么办才好?这话还你了。”

    “初阳，你是不是做梦了?梦见什么了?”贺南笑着看向他。

    “我梦见……”初阳一脸坏笑的冲贺南挑了挑眉毛。

    “不说?不说下车了。”贺南说着伸手去开门。

    初阳贴着贺南的背，伸手去拉他要开车门的手，“行行行，我说。”

    “我梦见啊……我，你，还有我爸一起，他做鱼给我们吃。”初阳把头埋在贺南的脖颈处蹭了蹭，“小南，我好害怕。”

    按贺南以前的性子一定会怼回去说你怕什么，你什么都有了还害怕什么，现在倒是有点理解他的心情了。

    贺南松开手，转身，把初阳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我在，不怕了啊，阳阳，你走的多远，我都在这儿，还有……我爱你。”

    或许你我都无法自拔，深渊里连回声都没有，但是照进深渊的那束光没有错，他想惊世骇俗，但却同流合污。

    深渊无声，初阳未暖。

    可是那又怎样呢？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