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 - 同人小说 - 【仙剑三/重楼飞蓬】中长篇合集在线阅读 - 第二章、两害相权取其轻

第二章、两害相权取其轻

    第一百一十八章、此情无计可消除

    失血过多的重楼在做梦,梦中的神魔之井黑暗却星光闪烁。自己坐在飞蓬身畔,紧紧抱着对方,头埋在肩窝里,四周逸散着浓郁的酒气。

    “酒足饭饱,我就要消失啦,你都不肯多说几句好听话吗?”

    “重楼,我竟是今日才发现,你性子里竟也有些孩子气。他是重楼,你难道就不是?何必闹这种别扭哈哈!”

    “飞蓬!你再笑我生气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嗯?如果你非要我说两句好话哄你…也罢,你且记住,于我而言,心魔是你,本体也是你,都是重楼,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契合的知己,最尊敬的敌人,永远是…最特殊的存在。”

    “我原只是想听你说几句好听话…可现在…最特殊的存在…你这算是承诺吗,飞蓬?”

    “当然算…重楼…我知道…你依旧没放弃帝王道…我其实在想,为挑起妖魔两界争端,也为了避免对上更难对付的,会得到地皇全部支持,甚至连师父都默许其野心的兽王,我给你留一线生机,是不是做错了…我总觉得…你经此一役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飞蓬,你醉了。”

    “或许吧?但若有朝一日我不得不杀你,今日之心也不会变。”

    “你…飞蓬…你说的对,心魔也好,本体也好,始终都是一体…我承诺,你身为神将为责任所做的所有,哪怕欺我骗我算计我乃至…杀我,我都不会恨你,永远。”

    睡梦中,重楼的嘴角无意识的扬了扬。可好景不长,转瞬景色又换。山穷水尽中,只见冷绝的眼神,还有更加冷绝的剑光,随着冰冷的剑锋一同刺入胸口。

    再说飞蓬,他看着忽然发颤的重楼,蹙眉心想是不是失去鲜血而太过冷寒,使得重楼怕冷。正待再拿出一床更厚的被褥,飞蓬便见重楼原本微扬的唇角抿了下去,微弱的梦呓溢出:“冷…好疼…”

    “重楼…”意识到重楼可能是在做噩梦,飞蓬的心蓦地一软,而后又是一甜。除了他,何曾有人见过强如魔尊的重楼,如此脆弱而不设防表露心声的样子?

    他一只臂膀伸入被子里,先掖了掖被角,又将重楼的后背轻轻抬起,动作很轻柔的拍打了几下。

    过了片刻,见重楼的呼吸声渐趋平缓,飞蓬方无声的倾下身子,将嘴唇贴在重楼的额头上。温度是不正常的guntang,放光鲜血以熬过药性,显然对魔躯是极大伤害。

    说起来,重楼这份自控力确实难得,但放着简单易行的办法不用,明明他只需要挥挥手,就有的是魔族美人愿意献身,却宁愿自残损耗实力,都不肯触碰别人,是有些可疑了。

    但相处这么多年,也没见重楼心里有所爱,至于自己……飞蓬好笑的摇了摇头,打消了一念之间的猜测。不可能是自己的,重楼虽擅长隐忍,可也生性霸道自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他得不到的,想要什么绝对会不惜一切争取,不可能按兵不动。

    完全没想过以重楼的性子,会爱得那么隐忍克制,飞蓬理所当然排除自己的嫌疑。他思来想去,也不觉得重楼有心上人才守身如玉,最后只能归因于人大概和自己一样有洁癖且宁缺毋滥。

    “唉。”飞蓬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重楼的脸。

    大多数修者若体质受创,不服用天材地宝而自行运功疗伤,发热是正常。只不过,魔尊这发热的时间委实长了一些,直到伏羲发诏令命飞蓬回神界,他都没有醒来。

    瞧着手中的圣旨,飞蓬偏头看了看重楼,抿唇写了一封回信。把重楼一个人抛在这里,哪怕阵法全开,他都不放心。

    但让飞蓬意想不到的是,就在第二天,长老团联袂而来,亲自到了战场之外。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出什么大事儿了?飞蓬皱起眉头,伸手布下数个防护阵法,又留下照胆神剑与炎波血刃一起,方走入虚空通道面见五位长老。

    一日之前,神界,天帝帝宫

    “尔等前去神魔之井,把飞蓬给朕调回来。”伏羲负手而立,远望云端风烟,语气清冽:“日后神魔之井,不需要他再去镇守,由我神界长老每次出五个人镇守,百年一换班。此事,由你五人开始。”

    长老团面面相觑,小心问道:“陛下,各界来犯之人,我等借助阵法是能拦下。可若是魔尊之辈出手,我们是拦不住的啊。”

    “把此物带去,日后便留在神魔之井。”伏羲转身挥袖,一把琴被抛至夫诸怀中,正是万琴之祖伏羲琴:“其上有朕一缕神识,除非神农亲来,其他先天生灵哪怕是擅长空间法则如魔尊,也休想轻易入境,护着尔等在开战前逃回神界,轻而易举。”

    从回忆里醒过来,钦原踏前一步,拱手行礼道:“神将,吾等奉陛下之命,接管神魔之井镇守之责,且即日起每百年一换防,由我族长老抽调五人前来。”

    “那本将呢?”从钦原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点点言外之意,飞蓬心里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夫诸抱着伏羲琴走上前去,深深看了飞蓬一眼,又望了一眼被阵法覆盖的战场,沉声道:“陛下亲口所言,神魔之井无需神将再来镇守。而事已至此,原因想必神将心中…亦有数。”

    他的声音变轻了几分:“若是不知,我便提醒神将一句。我神界之所以能把所有与异族相恋者很快找出,且不管私奔藏得再怎么严实,最终都逃不掉,甚至实力越强越是隐瞒不过去,当然是有原因的。”

    飞蓬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连呼吸都凝滞了。

    钦原叹了口气,眼中竟闪过一丝不忍:“神将,此次回去述职,望你当断则断。陛下钦定的天规戒律,可不存在回旋余地。”

    他们几个陷害过飞蓬不止一次,但飞蓬大度的很,虽在神界成立后几番较量,却依旧给他们几个安排了最合适的、也受到族人敬重的职位。

    对此,他们几个其实是很满意的。直到此次天帝忽然调回神将,他们私下里一琢磨,心惊的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神将有了天帝陛下无法容忍的私心。至于私心为何,长老团自觉整个神族高层要猜,想必都能猜得出来。

    思来想去,他们都觉得,此番飞蓬若想要安然无恙,便不能为私情和天帝对着干。不然,只怕最后会和鸿雁一样,落得个被舍弃的下场——

    明明为族尽忠抵抗兽王而亡,就因为资质纵横而过于心高气傲,惹得族内族外不少人不喜,陛下就连追封个名分都不给。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天帝若执意舍弃,有飞蓬珠玉在前,后来者又不似当年正巧撞上三族之战,且不一定有飞蓬那样的担当和无畏,能带领族群走向光明…那落差太大的结果,怕是整个族群都发生动荡,谁都难以独善其身。

    “多谢诸位提醒。”飞蓬垂下眼眸,他少时和长老团不合,但神界成立之后,似乎是因为自己做得不错,长老团渐渐不再找自己麻烦:“给我一盏茶时间,收拾一下东西。”

    心知飞蓬要和重楼来个话别,长老团几人交换一个有些为难的眼神,可还是答应了下来:“神将请。”

    回到重楼身边,飞蓬抿抿唇,将人唤醒:“我有公事回神界一趟,镇守由长老团暂时接手。”他伸手为重楼平复了沉睡时衣衫上压出的褶皱,声音含着淡然笑意:“你先去炎波神泉泉心休养,这次可别睡了,等我回来继续给你护法。”

    若是平日里,重楼断然不可能发现不了,飞蓬话语中的漏洞。但此刻非同寻常,重楼的身体还在发热,初醒时有些意识迟钝朦胧,只下意识听从飞蓬之言,开启了前往炎波神泉泉心的通道:“好。”

    “去吧。”飞蓬笑着把他推入进去,还顺手把炎波血刃丢给他,而后又微不可察的犹豫一下,竟抬手召来照胆神剑,往正在闭合的通道里一掷,笑言道:“记着别睡着了,我过会儿就回来!”

    做完这一切,飞蓬对着彻底消弭的空间通道无声一叹,转头走向神界方向:“此地且有劳几位长老,我已将阵法完全开启,若遇上无法对付的敌人,还请几位速退至玉衡军驻地。”

    “神将且放心。”朱獳率先说道,还抱了抱拳。

    诸犍也叹息一声:“神将自己也保重。”

    就在飞蓬身影快要消失的那一霎,一直一言不发的犰狳忽然传音:“初代昆仑镜之主鸿雁,本为天帝陛下内定的神子候选,神族高层皆知。但那一战陛下没给他留下任何保命手段,实因他野心太大、有意剑指蚩尤惹来敌意,而将之放弃。”

    “为此,神族接下来几十万年无有首领,始终被兽族打压。”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和愤懑:“可这对于天帝陛下,不过不痛不痒。我衷心希望,神将不要成为第二个鸿雁。”

    师父不在乎神族的利益,只要神族还存在就行了。为此,作为现任首领的自己哪怕再出色,一旦违了他的底线,也不过是个被舍弃的下场。

    飞蓬的脚步微微一顿,又再次踏出,只传出一句话飘入犰狳耳中:“多谢长老,但有些事我不会退。复生之阵为公是如此,而私情不影响公事,便也如此,虽死无悔。”

    被留下的长老团相对苦笑,心里万番担忧。

    飞蓬脾气是真的挺好,除非迫不得已,他们是真不想再换个首领。更别说,还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说法,初代元老不能动,人族五帝有已逝女娲娘娘的面子,如果真有新首领上任,最先倒霉肯定是他们几个本就有污点的长老。

    他们的所思所想,飞蓬自然不知道。他回到神界直上云端,不过转瞬便来到帝宫门口。

    “进来吧。”伏羲平静无波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飞蓬悄然皱起眉头,他总觉得目前的一切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平静,让他心头发颤。

    是因为天规戒律不可违反,还是自己背离了他的想法?飞蓬垂下眼眸,步伐沉重却并不拖沓,推门走了进去:“陛下。”

    这声“陛下”实在出乎意料,也等于暗示了飞蓬的决定,令伏羲原本淡定的眼眸,有一瞬间的锐利凌厉。他看着状似恭敬的神子,心里忽然就堵得慌,气极反笑的把茶盏往桌案上重重一扣,发出“啪”一声巨响。

    换成神界任何一个高层,现在只怕都吓得膝盖发软。但飞蓬只不动声色的低头站着,明明姿态恭敬,却让人看不出半点儿敬畏,有的只是下定决心的洒然随意。

    伏羲冷冷看着他,原本好好劝的想法烟消云散:“很好,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他知晓,自己劝不动飞蓬收回对重楼的私心,一如当年劝不住飞蓬不设复生之阵。

    “神魔之井,能够始终镇守而无有性命之危的,只有我。”飞蓬终于开口:“先让五位长老守着也无妨,弟子会先去神狱。”

    他凝视着伏羲,蓝眸一片沉静:“天规戒律面前,没有谁会是例外,包括弟子。该受的惩罚,弟子一点都不会少受。”

    “同样,弟子也绝不会因私心影响公事。”飞蓬的语气轻柔,但内里的坚决一览无余:“魔尊走帝王道之心不死,若今后还要出手,弟子绝不会手下留情。另外…”飞蓬蓦地一笑:“这只是我的私心,他不知道,也不会动同样的心。”

    是啊,如果只是飞蓬对重楼动了心,就凭飞蓬是自己的神子,就凭飞蓬这么多年为神界呕心沥血,自己怎么也不会非要逼着他收心。只因情之一字,从不由人。

    伏羲扯了扯嘴角,看着飞蓬温柔中带着几分希冀的目光,眼皮上下颤动了一下。但是,和红鸾之相纠缠在一起的,是漫布的死气——此情若长,势必命陨,无计可施。

    “既为神将,便要以身作则。”伏羲淡淡说道:“你连这个心思,都不该有。往后,还是留在神界之内吧。”

    飞蓬沉默了好一会儿,伏羲甚至能听见他微微加重的呼吸。良久,飞蓬单膝跪了下去:“恕臣无法从命。”

    “你出不了帝宫。”想到自己不愿意相信卦象,前前后后占卜无数次,为此不惜耗费心头血施展秘法支撑心境,试图改变天道大势,却落的个死气加重的结果,伏羲按了按额角。就算放飞蓬出去,也得等自己找到破解卦象的办法之后。

    联想起重楼和飞蓬两人自少至今的交情,伏羲心里也在暗叹。倒不是他不信重楼的人品,但伏羲站得越高、越了解天道,便更明白天命的难以抗衡。或许下手的不是重楼,可飞蓬一旦继续和重楼在一起,早晚会因为重楼而殒命。

    而自己不管是放纵还是反对,往往都会推动大势。他能做的,只有暂时让飞蓬不得离开神界,更不得和重楼联袂去混沌——只要在神界内,飞蓬就不可能有性命之忧。

    丢下此言,伏羲站起身来。他要去调息一下,反正自己从开始就不指望儿子能老老实实,谁让飞蓬一贯光明正大、无所畏惧呢,如今帝宫已设下层层叠叠的阵法,保证照胆神剑想开启去泉心的通道,都无法成功。短时间,飞蓬出不了帝宫的。

    瞧着伏羲走入内殿,被丢下来的飞蓬一言不发,只席地而坐,开始研究附近阵法,没半分焦躁之意。

    师父一向很有自信,但自己是他一手教出来的,阵道上彼此有相近之处。而且,自己这些年于时光法则上,也颇有感悟、进步不小,师父却常年待在神界,对于自己如今的全部实力,并不是完全知晓。

    所以,帝宫能困自己多久,真是个未知数。飞蓬微微勾起唇角,开始了研究。

    一个月之后,帝宫轰然巨震,从云端直坠而下,霎时间化为废墟。

    飞蓬抖落衣襟上的砖瓦,匆忙步入后殿。他将帝宫几个阵法相连,改动了阵眼和方向,想不到激起的冲突比自己想的更强,竟把帝宫给震塌了。

    伏羲负手而立,雪白的前衫上赫然有着血迹。

    “您之前就受伤了?”飞蓬脚步一顿,澄澈的蓝眸里闪过惊讶。而后,难得有了愧色和忧色:“您没事吧?”

    原本气得想把儿子揍一顿,伏羲眼见飞蓬眸中的担忧,冷脸一下子摆不出来了:“无事。”他有气无力的挥挥手,眼中露出一抹无奈,叹道:“所谓天命,不管挣脱反抗,还是顺其自然,往往都摆脱不了。”

    “您…”飞蓬有点儿懵:“是算出了什么吗?”

    伏羲看向飞蓬,眸色有些沉郁:“飞蓬,若你知晓自己有死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飞蓬淡定自若说道:“与其提心吊胆,不如平常心做事。实力不得放下,同时也要问心无愧。”他笑了起来:“弟子愿信因果善恶、是非正邪,但行人事、莫问前程,总归不会有太糟糕的下场吧。”

    伏羲深深的叹了口气,再一次慨叹自己把儿子教的太好了。可若非如此,飞蓬也成不了真正的神子。

    “既然要去神狱,那便出发吧。”伏羲冷不丁说道:“至于魔尊那边…”

    他拧起眉头,情爱纠葛这玩意委实难辨是非,总不能因人视自己儿子为敌为友,却并未动心,便不分青红皂白迁怒吧?

    但飞蓬一个人承担所有惩罚,事后伤势绝对轻不了。伏羲心里有点儿不太乐意,可眼见飞蓬露出一个满意而坚定的笑来,他又不好反悔,只能眼不见心为净。

    “行了,你去吧。”伏羲说了最后一句话,把飞蓬打发走了:“低调一些,别弄得人尽皆知。”

    对此,飞蓬也心知肚明——神将作为神界首领,和魔尊有私情的事儿一旦传开,定会影响自己的声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谨慎点儿好,悄悄受罚、悄悄离去。

    索性,幽都神狱内关于神魔相恋的惩罚虽严厉,足以元老之下灰飞烟灭,元老境界修为尽毁,但对于先天生灵而言,只是皮rou伤和少许魂魄伤痛。

    飞蓬脸色苍白的咬着嘴唇,在一波强过一波的天雷下,摇摇欲坠却终究撑了下去。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动用分毫灵力,也没启动任何一个防护神器。

    直到所有天雷劈完,神将才一头栽倒。昏厥之前,他唇畔有着柔和释然的笑意。

    陪同而来的是水碧,她心惊胆战把自家将军扶起来,悄然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一波未平一波起

    紧赶慢赶,不惜服下许多滋养魂魄的疗伤圣药,飞蓬回到神魔之井,召回自己的照胆神剑,再次见到重楼的时候,也已经过了足足三个月。出乎他意料的是,重楼的体温降下来了,但伤势还没好全。

    “你还真是听话,这都没闭关疗伤啊。”炎波神泉终究在魔界,飞蓬没有踏进去,只是在空间通道之外,无奈又好笑的看着泡在泉水里的重楼。

    重楼不以为意:“炎波神泉对兽族对魔族本就有极佳疗效,我闭关的速度,顶多也就比现在快一些罢了。”

    “我饿了。”说着,他笑着伸出手,握住飞蓬伸过来想给他把脉的手腕:“失血过多,不妨多补一补,嗯?”

    飞蓬心领神会:“那你打开前往你空间的通道吧,我去打个猎。”他玩味的笑道:“只要你不嫌我手艺不如你就行。”

    “咳,除了最初一起给夕瑶寻药的那段日子,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做得不好吃?”重楼想起当年乐事,不禁摸了摸鼻子:“当时我们关系不错,但也是磨合了好一段时间的。”

    想到当年,飞蓬也是哑然失笑。那一路自己和重楼打打闹闹,确实加深了彼此的交情,而后来神族、兽族年轻一代联袂历练,能做到相互信任、绝不拖后腿,最根本的原因也有很大一部分,源于自己和重楼这两族青年领袖的以身作则。

    “行了行了,还不把通道打开。”从回忆里回过神,飞蓬笑言道。

    说起来,重楼放养在他空间里的混沌异兽里,似乎有血rou可以补血,效果还很好的呢。自己的烤rou做的虽然不太好,炒菜什么的也只是一般,但煲汤还挺擅长。

    重楼没再耽搁时间,立即开启通道,跟着一起进去了。瞧着飞蓬的背影,他微微一笑,拿出自己才酿好的酒。伤势归伤势,三个月时间没事情做,也没处理公务,足以他用一批天材地宝再次酿好一批酒了。

    这一次,自然又是酒足饭饱。沐浴之后,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炎波血刃和照胆神剑放在桌子上,而床褥之间被一个结界笼罩,没有半点声音能从内透出去。

    值得一提的是,飞蓬喝醉了酒。可这一次似乎潜意识里还记得重楼的伤,他没有发酒疯耍剑,砍得重楼到处乱跑,反而难得乖乖巧巧躺在对方怀里沉睡,一点儿都没乱动。

    这种变化,重楼自然不会感觉不到。他垂眸瞧着飞蓬的脸,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所以说,怎么可能放弃呢,就算你不爱…”

    重楼喃喃自语,忍不住把身子压低一些,火热的唇触碰到温软的唇,低喘着更进一步。熟睡的飞蓬没有醒过来,只任由他深吻着,唯独脸色渐渐染了一层晕红。

    良久,重楼停下来苦笑:“融合心魔…嘿…融合心魔…若早知道欲念再难收敛…我怕是不会按照你说的做。”他用指腹轻抚飞蓬水润的唇,眸中暗色波荡起伏。

    自从融合了心魔,重楼就发觉,原本被他死死镇压的暴戾、阴暗、占有等欲念,通通无法再轻易压制了。这些年,他和飞蓬一如既往一块儿沐浴更衣、同床共枕,如果不是他还牢牢记得,在飞蓬面前时时刻刻运转魔力,只怕早就中途露馅了。

    同样,如果飞蓬不是和自己势均力敌,不是身后有天帝难以对付,重楼有些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克制住得到对方的欲望。不过,唯一的能肯定的,就是他依旧舍不得飞蓬伤心难过,也依旧享受飞蓬的信任和亲近。

    手掌顺着背脊向下捋动,最后停留在紧实的腰臀上。重楼心里想入非非,却还是闭上了眼睛,自虐般没有收回手,反而把飞蓬抱得很紧。

    黑暗中,两具身体无比贴近,呼吸声此起彼伏,静谧而温馨。

    鬼界,幽都神狱。羲和与常羲站起身来,抹去手指上的血迹,相视着露出一抹笑。

    “飞蓬还真是有胆。”常羲施展灵术,将所有鲜血清理干净:“你我虽通过监测阵法,发觉古神族有族人对敌人红鸾星动,但要查到他头上,还需要一段时间。”

    羲和也笑:“最有胆的,是他驳回了陛下调他回来的诏令,然后才来受罚。这是明晃晃告知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天帝陛下知道了,他也敢于承担后果。”

    “免得我们查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该不该派人押他去神狱。”羲和秀眉微挑:“不过,我觉得我座下神官即使知晓了,也应该没人敢执行此事。”

    常羲啼笑皆非:“你确定是没人敢执行,而不是借着执行任务,偷偷摸摸给飞蓬送口信,让他想办法解决吗?”

    “……”羲和开怀大笑:“哈哈哈,这倒也是。”她挥手将此地所有线索断绝,这实在是容易的很。因为除了飞蓬本身血rou所蕴含的灵力气息,此间并无他物。显然,飞蓬是真真正正的受罚,没用丝毫取巧的手段以减轻痛苦。

    羲和扭头而走:“作为神将,他来此接受严惩,已无愧于天规、无愧于族人。作为飞蓬,他没有出格,便只是他的私事。我们走吧!”

    “没错。”常羲点了点头,翩然跟了上去。

    日子依旧慢悠悠的过,为了安伏羲的心,飞蓬接下来万年多没有再去混沌。

    重楼发觉这一点后,心中生了不解,却如对飞蓬忽然回神界之事一样,没有开口追问。只不过,他也没有再去混沌,平日里除了回魔界处理公务,也就是和飞蓬在一起,时而切磋、时而玩闹,彼此验证时空法则。当然,也没忘记酿酒。

    在神界的伏羲,时常会算一卦。不同于前些年是心头莫名一动,占卜才发觉飞蓬的姻缘与死劫缠绕,他现在是为了儿子的安全,在体悟天道想办法复活女娲之余,每隔一年便算一次。见卦象维持不变,虽有死相却不再演变,可算松了口气。

    一切的平静,直至六界纪元二十万年,方蓦然打破。这一年,混沌剧烈震动,在六界与混沌的接壤处,新诞生了一方时空。

    各族发现后,派天级九重前去,未进入便尽数重创而回。再派元老,千辛万苦打破壁垒而入,才知那方世界虽与六界相仿,但因初初诞生而时空不稳、极度危险。

    各族所派之人未曾深入,才联手在新仙界外围转了几圈,便不得不退回。可他们亦称,那里空间广阔、仙霞漫天,虽不似神界灵气纯粹,却也美若仙境。

    是故,此方时空被各族齐称为“新仙界”。闻听此事后,魔尊重楼一时兴起,自恃空间法则感悟颇深,孤身闯入其中。十年后,习惯了魔尊不务正业的魔宫魔众,方发觉自家尊上失了音讯。

    神魔之井

    “噗!你们说什么?”飞蓬一口把茶水喷了出来,洒了对面的魔一脸。

    溪风苦着脸,水碧一把把他往后一拽:“先擦一擦。”她声音很是清脆:“将军,魔尊去新仙界一去不回,溪风想求您进去把人,啊不,是魔拽出来!”

    “重楼去了新仙界?我还以为他闭关了呢。”飞蓬喃喃自语,突然一拳捶在桌子上,笑得不能自已:“那个笨蛋动身去新诞生的新仙界,也没去先问问地皇陛下?”

    见溪风摇头,飞蓬笑得更欢了:“那没戏了,他一时半会肯定出不来。”他笑着解释:“各界这等层级的世界,从无到有的过程需要完善法则、汲取外界灵力,且这灵力不能太混乱,比如混沌灵力就不能直接用,需要过滤。”

    “其中,又以生灵已理顺的五灵灵力最佳。”飞蓬慨叹了一声:“元老境界灵力对一界法则并无大用,三皇境界难以强行扣下,唯独先天生灵为法则最佳选择。”

    飞蓬实在是忍不住笑:“所以,各位先天生灵才一个都没接近。谁会乐意被他界法则出于本能强行扣下,还一遍遍压榨灵力,甚至缠着你展示法则,以供祂复刻呢?”

    也就重楼这个倒霉的家伙,肯定是地皇神农忘记跟他说了,他又自恃实力强不会出事,才强闯新仙界。却不知,新仙界法则最欢迎的就是先天生灵,重楼八成正在里头被压榨呢。

    飞蓬想到这里,笑得眉眼弯弯:“好了,回去吧,再过一些年重楼自己脱身,自然会回魔宫。”

    溪风脸色更苦,起身垂头丧气走向魔界通道。

    飞蓬一手托腮,还补充了一句:“你准备一些补充体力元气的天材地宝,等重楼出来,他怕是得瘦一圈了。”

    溪风一个踉跄,一头栽了进去。

    水碧抬手设下一个结界,调皮的挤了挤眼睛:“将军,不如您做点儿补汤?”

    飞蓬的脸有一瞬间的红,一巴掌落在水碧的后脑勺上,把这丫头拍的头往下一点:“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水碧状似委屈,眼睛里都是笑意:“补充元气体力的汤,不就是补汤吗?而且,溪风那手艺哪里能下厨,不如让他把那些天材地宝送过来嘛。”

    以前是朋友是知己是劲敌,况且也习惯了两人在一起时,重楼负责下厨,自己偶尔来了兴致煲个汤。可现在被副手这么一调侃,飞蓬顿时觉得脸颊发烫。

    他眯起清亮的蓝眸,嘴角微勾:“水碧,你还挺闲的啊,有时间和溪风私会,还给本将出谋划策?既然如此,不如我让九天她们多分一些公务给你,你可以学学政务,无需仅限于军务,本将可不会猜疑自己属下,嗯?”

    “……”水碧脸色青白的站起身来,秒退:“多谢将军看重,属下想到还有军务没处理完,现在就回去了!”

    飞蓬悠悠道:“不急哈,按时按质按量完成就行。”瞧着水碧心急火燎溜走的背影,他暗暗好笑,让你这丫头调皮多嘴,哼!

    遥远的新仙界,天高地远,极为空阔。苍穹空空荡荡,纵横徘徊着无尽的风声,无边云气随风不停涌动,其中飘浮着无数巍峨灵幻的奇山,还有一些怪模怪样的塑像。

    重楼表情木然,躺在飘动的云间,面上尽是精疲力竭的大汗。在他身畔,一阵风一团火正“滋溜滋溜”的催促着,怎么看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是新仙界法则的具现化。

    “本座错了,本座下次再也不犯傻了…”重楼的声音无比低弱,一只手捂住脸,用空间法术不停遮挡扑面催促的风火。

    他生无可恋道:“本座早该想到,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来的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好累啊,好想再睡一会儿啊呜呜。”

    说到伤心处,重楼简直都想哭了。他来了不过十年,每天都处在被危险逼得不停抽空灵力、使用法则,再忽然危险停止,给他休息时间恢复,再重新出现危险的境地里。

    最惨的是,新仙界从他进来,便彻底封锁,他连空间都进不去,也逃不走,甚至连个消息都送不出去,除非有第二个送上门的先天生灵前来。显然,这出于本能行事的新仙界法则,是根本不打算在完善前,让自己有机会跑掉。

    “轰!”话音未落,那团风火已再次爆裂开来,重楼无比熟悉的空间裂缝再现,其中飘出同样无比熟悉的五灵俱全气息,形成了各种法则混杂的爆炸。

    重楼立即从云端蹦了起来,疯狂使出空间法术,逃窜来逃窜去,好久才将这波儿爆炸挺过去。

    重新坐在云头休息,重楼绷着脸。迄今为止,他所有空间法则感悟已尽数使出,想必已被此界法则所复刻。只不过,这里的法则也太贪婪了,还不肯放自己走,显然是垂涎于他梳理过的灵气呢。

    其实,使出全力不顾后果,倒不是没可能闯出去。但这新诞生的世界怕是要毁掉大半,到时候因果砸下来,重楼觉得太亏了。

    他无声暗叹,现在只能期待,自己为此界法则付出良多,此地完全完善时的空间演变,能带给自己新的灵感,突破目前的空间法则感悟瓶颈。

    正在此刻,重楼猛地抬起头,露出惊讶的神情。只见这新仙界的高空,正慢慢出现一轮大日。

    “日升月落,是为光阴,亦为时间法则的分支。可惜,我没见过日月演变之初,是个什么样子。”飞蓬暗含遗憾的话语,蓦地印入耳中,重楼的脸色严肃起来。

    他抬手打出一连串的手势,一个阵法应声而成,是为记录。此记录的不仅是影像,更是各种法则和生灵的气息,是重楼在这十年中,以空间法则与己身空间为基础所自创。

    此阵法消耗灵力极巨,短时间无法再用第二次,本是为记录空间彻底完善的景状,可以在日后当做参考。但重楼想到飞蓬的瓶颈,毫不犹豫的用了出来,甚至没去想自己若是耗尽灵力,接下来还能不能把需要的法则演变记录完整。

    又五十年,重楼踏出新仙界,与飞蓬重聚。

    “此次新仙界一行,虽然精疲力尽,却也收获不小。”沐浴更衣之后,他苍白的脸色有所好转,躺在床上抱怨这次受罪。

    对此,飞蓬调笑了几句,颇有笑话重楼自恃太高吃苦头的意思,但却送上了大补的汤药:“屡次被抽空灵力,虽于魔体无损,可终归身体难受,此汤调理内息、舒缓筋骨,能让你放松了好好睡一觉。”

    重楼眼睛一亮,心满意足的接过来。他一饮而尽的同时,轻描淡写的将晶石抛出,落在对方胸膛上,一边喝汤,一边不以为意的含含糊糊说道:“喏,这是你说的日月演变之初,看看有没有感悟。”

    飞蓬粗略一看,蓝眸登时亮得惊人:“大恩不言谢。”

    重楼耸耸肩,将此事直接略过,只道一句:“那我们一同闭关,然后便去新仙界比斗一番吧。”

    “好。”飞蓬正看着晶石里的影像,感悟法则气息,自是不假思索的笑应了下来。

    便在这一刻,神界内伏羲心头一紧,他蹙起眉头又算了一卦,登时大惊失色。

    只见那死气霎时间蔓延开来,彻底将红鸾星象淹没,生机渺茫。与此同时,另外一股生机清晰而缓慢的升起,却非是飞蓬的。

    伏羲怔怔看了卦象好一会儿,脸色渐渐沉重了起来,眼睛里露出几分挣扎和踟蹰。

    半晌后,他长叹一声,还是下了个诏令,召飞蓬速回神界,由九天、辰轩、葵羽镇守神魔之井。

    飞蓬得知之后,在三位好友面前蹙起了眉头。他转身对重楼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个手势“一个月之后”,才转过来应声道:“是,飞蓬谨遵陛下之命。”

    天帝诏令化为一道光落入飞蓬手中,他飞身入了神界方向的通道口,远远听见了身后的对话。

    “九天,到底怎么回事?天帝最近怎么天天召飞蓬回去?”

    “重楼,你夸张也有个尺度行不,也就两次,哪来的天天?”

    “哼!”

    “好了好了,别多问,我们几个也不太清楚,只是夕瑶在临行前算了一卦…”

    “哦?愿闻其详。”

    “似乎,和人祖女娲有关。”

    “……”

    飞蓬脚步一顿,满眼惊讶的停下来,也开始掐算。片刻后,他身化清风,加快了速度。这一回,竟是归心似箭。

    六界纪元二十万余年,神将飞蓬与魔尊重楼决斗于新仙界,两败俱伤。那时,妖魔两界恰有来犯,因神将擅离职守,未能安排好镇守之人,竟让妖魔联军势如破竹。

    事后,神将飞蓬回归神界,对此罪状供认不讳。天帝为之大怒,神界高层求情无果,神将飞蓬就此被贬谪罚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