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礼物

    餐桌上，你突然问托比欧什么时候把你引荐给负责的人。

    托比欧的手抖了一下，打翻了装着橙汁的玻璃杯。

    你连忙用餐巾清理，男生止住你的动作，自己擦干净在桌上漫开来的橙汁，薄薄的布巾被浸透，染上一点桔色。

    “别碰水。”他说，“明天，大概要到明天吧。”

    托比欧本来想拖延一点时间，或者，或者告诉你不加入家族也没关系，他会帮你跟boss说的，你这样孱弱，能有什么威胁？

    可是男生忽然想到昨天与boss的通话，boss那无情的，轻蔑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他脑海——

    「我允许你和那个女孩玩上几天，托比欧，反正过几天她就会死了。」

    老板是以你的死为前提，而放任他和你接触的，但现在由于你们的接触，你认识了他，和他产生了联系，这一切成为了死结，现在你不得不死。

    正如boss所说，他的一切都在boss的掌控之中。

    托比欧感到一双阴冷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背后，单薄的后背泛起寒意。

    无论是昨天他开枪，还是借波尔波的手，其实最后都是他杀了你，而归根结底的原因，只是因为你遇见了他。

    一切都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你们是逃不过命运的。

    托比欧一只手托住沉重的额头想，他还在你面前说什么他自己来决定家人，事实上只要和他沾上，所有人都会死，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接触别人，不能和世界产生联系？为什么他被这世界孤立？他真的算是人类吗？他究竟被什么囚禁？

    男孩听到自己冷淡的声音在心底回答他，因为会暴露boss的身份。

    怎么会？虽说他不知哪一点被boss看上当作不为人知的亲信，但是就算是他也没有见过boss啊，哪怕被人抓起来拷问，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身上，难道有什么和boss身份有关的线索吗？

    托比欧悚然，老板曾教导过他人的成长就是克服自己不成熟的过去，和boss过去有关的人已经都死了，其中有的人甚至是他干掉的。

    如果他真的和boss有关，为什么他还活着？

    ……为什么？

    “托比欧，橙汁，又漏下来了。”你拉住那男孩的手腕，他才终于回过神，松开手心被攥成皱巴巴一团的餐巾。

    “要是今天就能加入组织就好了，加入组织的话，就会给我分配工作吧，虽然肯定是跑腿之类的小事啦，但是这样我就有收入可以交学费了。”你试探地说，显然在你提到这件事之后托比欧的状态变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啊，大家都是很忙的，我要先跟上司汇报，然后才能安排时间。”托比欧慢吞吞地回答你，“再说了，加入家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要通过试炼才行。”

    “托比欧不是说会帮我引荐吗？我还以为可以直接加入呢。”

    “傻瓜，我们是黑手党，不是慈善机构，如果你没有利用价值才不会接受你的……”

    空气沉默了一瞬。

    你放下餐叉，托着脸说：“啊，所以说，托比欧，我还是会死吗？”你笑了一声，“我怎么看也不会有什么黑手党需要的价值吧……”

    当然啦。

    托比欧生起闷气来。他原本可以去求boss，事实上boss虽然对他很严厉，但是也经常作为奖励满足他许多愿望，boss就像他的长辈一样，虽然严厉，但毫不吝啬。

    可是你和他产生了联系，boss现在是绝对不会让你活下去的，就算你走了狗屎运真的通过波尔波的测试，boss也绝对会让他杀了你。

    真是该死的乱七八糟的命运，他不该带你回家么？不，是你的错，昨天晚上他让你离开，你就乖乖走掉回去等死不就没事了吗，干什么要留下来帮他，干什么后来又回去餐厅？

    原本他只是觉得你就这样死掉有点可怜，可现在他竟然舍不得你死掉，都是你的错啊。

    托比欧贫瘠的人生实在没有这样的经验，他头痛得要死，一下一下用额头撞击餐桌，试图让晕眩和耳鸣帮助他从烦人的胡思乱想中逃脱。

    你被吓了一跳，拎着男生的领子试图阻止他：“你怎么了托比欧？我说错话了？”可是男生完全陷进一种奇怪的状态，完全不理会你。

    说实话你也不想管他，迪亚波罗有精神疾病，托比欧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但他这样你也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吃早餐啊！没有办法，你急切地起身走近他，然后一把把男生的脑袋按进怀里，虽然你瘦骨嶙峋的身体也没比餐桌软多少：“没事的，没事的！”你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重复着没有意义的话语，托比欧渐渐在你怀里安静下来。

    这个可怜的男孩伏在你怀里微微发抖，像受伤的野生动物那样，你不由得心软了。

    你学着梅洛尼哄你的动作，用手指梳着托比欧脑后被你揉乱的头发：“托比欧，你……你不想我死是吗？”你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大概只有这个可能了。

    这家伙，好像真的很善良啊。

    你的动作变得更轻柔一些，托比欧喘着气，忽然伸出手环住你的腰，然后慢慢收紧。

    你的气味和怀抱都让他似曾相识，好像他曾经梦到过，梦里他也非常痛苦，而你小声地对他说你会来找他，你会陪他的。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既快乐，又有一些失落。

    男生本来焦虑的心情忽然变成一种陌生的感情，他闷闷地说：“当然……毕竟你是托比欧的jiejie。”

    你无措地抬着手，悄悄起了鸡皮疙瘩，这家伙未免太入戏了，但或许这样你还能活得久一点……你拍拍男生的脑袋：“哎呀，那我表现得对黑·帮来说有价值就行了嘛。”

    你大概能猜到，所谓加入热情的测试，应该和替身有关，布加拉提他们和里苏特都是替身使者，更不用说大boss迪亚波罗了，这个组织一定有某种方法让人变成替身使者。

    而假如没有成功的话，看托比欧的样子，应该就会死吧。

    但是既然你已经是替身使者了，应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托比欧抬起脸，你看起来好像有了主意似的胸有成竹，这一切只是因为你不懂罢了。对你来说黑bang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而替身使者则是更为不同更为危险的世界。

    你突兀的出现，自顾自和他建立了联系，轻易步入他从未接纳过别人的人生，不问缘由地实现他的愿望。

    他不知为何感到你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即使他什么都不说，但你知道他想要什么，你或许是神送给他的礼物。

    但原来这只是阴差阳错，现在神又要将你收回，重新修正他的人生。

    “总之先吃早餐吧，然后去买衣服，你昨天说了的哦。”你拽了拽托比欧借给你穿的衬衫衣领，趁现在转移话题，阻止他再想那些事，“一直穿着托比欧的衣服我没办法出门啊。”

    “你要去哪？”托比欧的确被你转移了注意力，但因为你的话又变得不高兴起来，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的立场啊，事实上你是被他绑架回来的吧。

    “我说过了啊，我在商店有兼职——而且，我还要去上学呢。”虽然你并不打算真的去学校，但是上学是个很好的借口让你有独处的时间，否则总是呆在迪亚波罗的眼皮底下你总觉得非常不安。

    明天，明天之后你就会加入组织，即使被托比欧监视，你依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布加拉提他们接触

    了。

    托比欧凝望你平静的脸庞。

    ……算了，明天，反正你也只剩下今天的生命了，随便你吧，托比欧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