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小宝宝

    “我看你是不会在书房睡着的。”你听到迪亚波罗闷闷的声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了起来——不是那种常见的方式，而是让你坐在他手臂上，这迫使你只能乖乖搂住他脖子，避免掉下去。

    “对不起，我耽误您的时间了……放我下去吧，我会乖乖一个人睡的。”你心虚地小声说。

    迪亚波罗并没有搭理你，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门，却在那瞬间突然发动了替身——绯红之王在刹那间掐住门外身影的咽喉又很快地消失在空气中。

    ……是你的替身，他都忘了你蠢得甚至不知道如何收放替身。

    你因突变的气氛颤了一下，却正好将你与杰努伊诺的感知并不相通掩盖了过去。迪亚波罗并没有起疑，而是简略地向你解释起替身的存在来。

    他本来打算把这件麻烦事推给托比欧，可如果不现在解决的话，接下来的一整夜他都要和这个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的家伙共处一室。

    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本来你还以为要到托比欧出现你才能把娃娃脸收回来——否则你之前装作对替身一无所知就功亏一篑了。

    “我说过了，它是你的东西，它会听你的命令的。”

    对于替身的事，迪亚波罗并没有骗你，接下来你进入组织，会和越来越多的替身使者打交道，谎言总会露出破绽，他没有必要哄骗你，即使这有些可惜。

    “现在给它取个名字，这可以方便你召唤它以及对它下指令。”

    迪亚波罗打量面前这个仿佛静止的替身，它身上有一种游离的气氛，仿佛它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既茫然又无知，这一点倒与你相同。

    “它叫杰努伊诺。”你说。

    “它告诉你的吗？”

    “不……”

    “那就叫杰努伊诺，如果你想的话。”迪亚波罗并没有听你解释的意思，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像个人的名字。”看起来你似乎把替身当作人而不是工具，这种天真令他不屑。

    “要让它消失非常简单，但这只有你才能做到。替身是精神体的具现，所以你可以用意志控制它，只要你在心中喊它的名字，想着让它消失或者回来就可以了。”迪亚波罗饶有趣味地盯着你，“但当然的，你的精神要足以控制它才行。”

    这是一句废话，既然箭选中了你，你当然有足够强的意志，但是你的表现说明你并不了解自己心中的力量。

    他握着你的手按在杰努伊诺的胸口，以一种教导的，上位者的口味对你说：“命令它。”

    同时他也在命令你。

    你仰着头沉默地和杰努伊诺对视，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雾紫色的替身平静地回应了你「我明白，mama。」他将自己分散为极小的粒子回到你身上——伪造了替身收回的假象。而在表面上，因为迪亚波罗的动作，似乎是因为他你才能成功收回杰努伊诺的一样。

    真是一个狡猾的男人，你想。

    “那枚箭是我给波尔波的，试炼既是考验也是赐福。”迪亚波罗的声音在你头顶响起，“别忘了，这是我给你的力量。”

    他并没有捏造什么假象，而只是说了一句事实，但这句话却可以有很多意思。

    譬如这是我给你的力量，我可以随时收回。

    譬如它最终忠诚于我，它是我的眼睛，你的一切行为都在我监视之下。

    迪亚波罗什么都没说，却反而会令接收者以自己最为恐惧的含义理解，如果你真的对替身一无所知，就会掉进他的陷阱，在心里埋下恐惧与怀疑的种子，这男人只要静待种子的发芽。

    当一个人饮下毒酒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是毒酒，他的心里当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如果要一个人从一杯毒酒一杯美酒中取一时，未知的恐惧反而会紧紧攥取他心神，令他惊慌失措。

    迪亚波罗，他要从此每时每刻，无时无地，你都蒙在他的阴影里吗？

    你静静地凝望这个可怕的男人，黑色的双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好像你不懂他的暗示一样，轻轻揭过去：“可它不是我想要的。”

    男人嘲弄地勾起嘴角，他想那只是你还没有尝到力量的好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甚至动物，力量会让所有生物心醉神迷，陷入身不由己的漩涡。

    当你沉沦其中露出丑陋的模样，说不定会比现在可爱。

    迪亚波罗把你丢在床上，你陷进柔软的床铺，却丝毫没有睡意，你本能地抓着一只枕头抱紧，眼睁睁看着对面那个看起来完全不需要睡眠的男人也上了床——难道他还要继续给你讲那个可怕的睡前故事吗？

    和你尴尬的样子不同，迪亚波罗倒显得很自在，他一个从不出现在人前的家伙竟然跟你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躺在一起，甚至看起来很放松。

    这不可思议得简直等同于蛇和兔子做了朋友，你实在很难不怀疑他会吃了你。

    迪亚波罗像一只休憩的大猫，你不知为何冒犯地想到，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这时一定在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打着床铺。

    大概是你直勾勾的视线太烦人，迪亚波罗瞥了你一眼：“怎么？我不能上床吗？托你的福，今天没有工作的心情。”

    这是在怪你，还是单纯的一贯的阴阳怪气？不管怎样，你一受到责备无意识地回到了以前的状态，焦虑地咬住嘴唇，僵了一会儿，最后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推了推迪亚波罗，诚实地说：“我，我还不是很困，我去客厅吧，不然我担心会打搅您休息。”

    你紧张地要翻过迪亚波罗下床，连可以从另一边下去都忘了。男人抓住你的手腕：“你是猴子吗？给我保持安静就好。”

    他的确没有工作的心情，但他也并不打算睡觉。

    事实上昨晚他感觉还不错，他不介意再来一次，你的气味让他感到平静，又对他毫无威胁。他只是打算在你旁边休息一会儿，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多小动作？

    “你实在不太乖。”

    迪亚波罗冷不丁地说。

    这口吻不知为什么让你想到里苏特，你颤了一下，尴尬地尽量轻地又从迪亚波罗身上下去，比起猴子你明明更像蜘蛛，丢脸让你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你并没有乖乖躺着。

    “反正我睡不着，请让我为您做点什么吧！”你得找点事坐，否则要你像木乃伊一样躺在迪亚波罗身边一动不动实在太煎熬了，你是百分百没办法让他满意的。

    迪亚波罗木着脸看你用被子把他裹成蚕蛹，他本来只是打算看你要干什么，结果就变成了这样，你傻乎乎地插着腰说：“我看书上说，小宝宝这样会睡得很好很有安全感。”

    他无语地想说你平时都在看什么书又想说你觉得他哪里像小宝宝？但是男人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你的头发都忙乱了，翘得乱七八糟，苍白的脸上也浮现一点红晕——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好像你都忘了害怕他。

    是的，你的确忘记害怕他了，你满意地想你实在裹得很好，迪亚波罗像条毛毛虫，而且这样他一有什么动作你都会发现，你竟然诡异地有种安全感。

    你大着胆子跪坐在迪亚波罗身边，即使他的表情还是很臭，但无论如何他现在是只软绵绵的蚕蛹了。你伸出手像哄小宝宝那样轻轻隔着被子拍他：“现在轮到我给您讲睡前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