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原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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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解萦很快发起烧。君不封鞍前马后地照顾她,待情况趋于稳定,就在一旁默默地编花灯。昏沉之间,解萦感觉君不封似乎在向自己搭话,似是问询她的过往,可她的身体很虚,甚至抽不出气力回应,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睡醒时分,守在她身边的人,赫然是晏宁。 “那傻子正在柴房给你煎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晏宁见她苏醒,急忙解释道。 解萦钝钝地点头,似想起什么,有些为难地扯了扯晏宁的衣袖。晏宁好脾气地问她想做什么,解萦想了想,又黯然地摇摇头。晏宁的嘴张了又张,也没说话。解萦察觉有异,笑道:“师兄也不是扭捏的性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你……”晏宁无奈地扶住额头,“你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吗?” “异样?”解萦一愣,乍看上去很是懵,她茫然地望着晏宁,回想被她忽略的异常,种种细节汇于一处,解萦脸色骤变。她伸出手,不可置信地探着自己的脉搏。 碍于立场,晏宁不便对解萦的私事打听太细,他想传递的信息已被对方接收,之后要怎么做,全在当事人一念之间。 “药方有安胎的功效,就算你日后不想留下它,也要等这几日调养好再说,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经不起这种大起大落的摧残。” 解萦垂着沉默,赶在晏宁收拾药箱准备回医馆之际,她叫住他。 “仇枫回巴陵了。因为你那边有客,他不便出现,这段时间一直在城郊。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日后应该还有需要麻烦师兄的地方,那时应该是仇枫帮忙,我就……不回来了。” 想到昔日解萦与仇枫的关系,再往前推算时间,晏宁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个迷魂障。 “那你大概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他问。 解萦望着柴房那个忙碌的身影,神色空洞。 “快了,很快了。” 解萦这次生病拖了十几日才好,喻文澜一行已经离开,阻止奈何庄阴谋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解萦耳边,相传喻文澜这次请到了开怀山庄的齐庄主帮忙,加上他自己,找了两位并不入流的镖师和刀客当奇兵,竟真将奈何庄请来的高手打得措手不及。 君不封听闻这个结果,也算彻底放了心。这些天,他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解萦,也没少埋怨她不顾自己身体,专心讨病,解萦对此只是微笑,并不应答。 她大病初愈,恰赶上七夕。君不封这些日子并没有闲着,锲而不舍地编了数日花灯,风格迥异的花灯几乎堆满了他们的小院。解萦状态尚可时,也帮着君不封糊了几盏灯,最后被君不封以“太过贵重”为由,堂而皇之地挂在家中,并没有拿去集市售卖。 这一年的乞巧节有着有别于往年的特殊意义,战事结束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在街道载歌载舞,连君不封都兴奋地抱着解萦,在庭院里接连转了数圈。 因为已经提前和晏宁说好在集市摆摊,而解萦的情况还没有好到可以出门逛市集,君不封只得独自赴约。 晏宁此前曾和君不封放下豪言,预言两人的花灯会是巴陵难得的紧俏货。君不封被解萦不大能见人的木雕亵玩了好些时日,见到晏宁总会想到昔日对方倒卖春宫禁药的营生,腹诽他带坏了一个纯洁天真的小丫头,连带着晏宁的豪言也在他心里打了不少折扣。 人们似乎打定主意要将战事带来的压抑发泄殆尽,所有的不快在这一日被尽数抛开。两人精心制造的花灯抢眼,很快被急不可耐的人群一抢而空。 他们躲在角落分赃,赚得盆满钵满。大把的铜钱看得君不封两眼放光,不住念着要给解萦置备新行头。晏宁本就替解萦的未来发愁,再看眼前这位更丝毫没有意识到解萦怀孕的迹象,反而像往常一样鬼迷心窍,傻得冒泡。晏宁看他就来气,信笔一挥,给本来压箱底的孔明灯提好字,就踹着君不封拿上花灯赶紧滚蛋。 君不封也巴不得自己马上就滚,他在集市绕了三圈,为解萦买了新的胭脂和头饰,又掏了一手新奇玩意,这才心满意足地火速离开。 轻手轻脚回到家中,解萦果然像往常一样,强撑着不睡,忍着困意在床上等他。他只要见到她,心内便无限欢喜。爱怜地把女孩逗了又逗,为她戴好新头饰,君不封摆出一排阵仗,献宝一样,给她看自己掏来的新玩意。女孩笑盈盈地看他卖弄,眼里似有星光闪烁。 君不封配着集市掏来的各色石头,为解萦重新编了条铃铛手镯。解萦戴好手镯,望着那古旧的小铃铛出神。屋外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响,许是在放烟花。她来了兴致,起身要去看,君不封紧随其后,拿了一件新做好的猩红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烟火哔啵作响,照亮了两人的脸。君不封看起来比她还要兴奋,动辄指着天空上烟花的图样,咋咋呼呼地让她快看。 上次一起看烟花,还要回到几年前的除夕夜。他们放下分歧,短暂和解,在逼仄的密室里相依相偎。大哥那时已是强弩之末,没有明天,也不期许明天。 解萦如今被他拥着,终于可以彻底理解当时他的心境。 她也不应再拖泥带水,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烟花持续放了很久,看得两人脖颈酸痛。喧嚣之后,解萦准备直接回屋,君不封叫住她,说晏宁送了他们一个小礼物,让解萦来猜。解萦猜了两次没猜到,君不封就笑着从角落里拿出孔明灯,要和解萦一起放飞。 “这孔明灯是早就做好了,上面的花花鸟鸟都是他画的,但字是今晚新写上去的。你知道,我认字认得很有限,看啥都像乱舞的小蝌蚪,但他这蝌蚪显然是舞抽搐了,我根本看不明白。丫头,你是文化人,能不能告诉我这上面到底舞了些什么?” 解萦看着孔明灯上的狂草,抿嘴笑了半天,就是不说。 君不封巴巴地等着,觉得解萦和晏宁在一起取笑他,脸上蒙了层薄怒。 “晏宁这杀千刀的,该不会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刺儿我吧?” “没有,师兄写的是佛经。君大侠有佛缘,也会少林功夫,想来对佛教典故也不陌生,不妨猜猜。” 君不封盯了半晌,因为实在胸无点墨,只觉得这蝌蚪越舞越乱,看得人心里直发慌。他尴尬挠挠头:“你知道我根本不认识几个字的,就别为难我了。” “师兄写‘色即是空’,显然在提点某位道貌岸然的大侠贪图美色。” “什么!” 解萦笑着朝他做了个鬼脸,君不封疑心她在故意气他,但那龙飞凤舞的蝌蚪扭了又扭,显然是迫不及待脱离他的掌控。他无奈一笑,招呼着解萦过来,同她合力放飞了晏宁的嘲讽,眼见“色即是空”的提点越飞越远。君不封侧过头,注视着笑脸盈盈的女孩。猩红斗篷衬得她气色红润,俏皮动人,一改往日颓丧,反而更接近他心中对她的设想。他轻轻揽住她,神情也恢复了自己这个年纪所应有的郑重。 “阿萦,你总和我说,迟早有一天你会走。我一直在想,这个‘有一天’究竟是哪一天。现在战争结束了……这是不是你离开这里的最好时机?” “是。”解萦毫不遮掩。 “可我想让你留下……很想。” “我们的共识不是只争朝夕吗,怎么,君大侠反悔了?” 女孩背过手,有些挑衅地向他探了探身子,还是微笑。他看她这模样委实可爱,按捺住想要捧着她亲个不停的欲望,君不封苦笑着摇摇头:“这从来就不是反悔。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何况就算是我说出来不想让你走,你就会听吗?你不会的。” “类似的对话,感觉之前好像也进行了不止一次。”解萦长吁短叹,“但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出口呢?” 男人竟嘿嘿地笑起来。 “横竖我留不住你,那不如让自己死心。我知道,你不想同我把话说透,但我是忘不了你的,既然如此,不如让自己死得明白点,这样,也就不会再天天惦记你了。” “什么意思?” 他收拢了解萦的散发,按住她的肩膀,弓起身体和她平视。 “你和我的亲近,究竟只是单纯好奇,还是说……”他紧盯着她,“你是想在我身上,找到你那位大哥的替代。” 解萦的呼吸瞬息乱了节奏,瞳孔有片刻收缩,君不封看到她的反应,心内了然。他潇洒地松开手,不再注视解萦,单是望着众人放了整整一片天空的孔明灯,“色即是空”已经与孔明灯群会合,再分辨不出它的影踪。 “喻总舵主来巴陵那几天,我同他身边的几个后生仔打探消息,但不论是你是我,我们的过往,他们通通避而不谈。我知道他们是有意隐瞒,也就不再多问。前段时间你高烧不退,昏迷时总在断断续续地唤‘大哥’,我从没听你唤过我的名字,但只要我顶了他的称呼去安抚你,你总能很快地平静下来。”他转过身,很无谓地摊开手,姿态是一如既往的潇洒,眼底的悲凉一览无余。 “阿萦,我知道我不该对你有过多期许,甚至我很早就清楚了……我就是他的替代,只是我不想承认。我当然会是你的过客,我也不可能挽留住你,但人总归是要朝前走的,那人已经死了,而你还这么年轻……别被他的阴影束缚一生。” 解萦神情古怪地望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似有讥嘲。 “对于他,你还知道什么?” 她的语气很冷,俨然成了只蓄势待发的刺猬,对他充满敌意。 君不封还是微笑,无望地闭上眼睛。 “这人救你于水火,也弃你于不顾,他色迷心窍,自甘堕落,在外为非作歹,从未考虑过你分毫。”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愈发急促,“我虽不清楚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你身上的很多转变,显然都是因他而生,有些扭曲不是天生的,他分明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君不封神情一黯,垂下了头:“一个心怀叵测的恶徒,不值得你等。” 解萦捂着肚子,狂笑不止,喉咙泛着丝丝的血味,可她还在笑。 君不封看她这模样骇人,一时不敢上手去扶,可女孩的眼睛已经完全红了,他尝试去抱她,而她躲,最终他将她揽于怀中,她还在发疯地挣扎。 末了,解萦归于平静。 她着迷地看着他,冰凉的手指轻抚他的眉骨。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