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夜天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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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一逝。 一年前声势浩大的射日之征,已到了尾声。 温若寒坐在大殿中吃菜,蓝湛给他斟了一杯酒,温若寒接过却没有马上喝下,摇晃着酒杯看他,蓝湛也不恼,“你怕我下毒?”温若寒笑看着他,把酒杯还给蓝湛,提起酒壶一饮而尽,“夫人给的,即便是毒药本座也要赏面的。” 蓝湛捏着杯子的手一怔,把杯子里的酒水咽下。有毒的,酒水里就是被他下了毒,是蛊毒,万虫噬心之毒,是不得好死的! 蓝曦臣和聂明玦带着修士已然来到了岐山,两人主打先锋。温若寒把蓝湛送回到内殿,居高临下地看着混乱的不夜天城,独自一人推开正殿的门,轻蔑地看着脚下的血流成河。聂明玦见温若寒现身,怒气腾腾地提着霸下向温若寒劈去,温若寒单手接招,闪身躲开紧接其后的朔月。 两人行云如水的剑法,看起来气势如虹,却没有伤到温若寒半分,他们被逼得使出了自己浑身的绝活却依然难以对温若寒造成影响。 温若寒带有玩意的与他们过了几招,觉得没意思,想要尽快解决,于是双手发力,手中的灵力聚气,手掌中呈献出一股紫火,连地面的碎石也开始震动,“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天地异象,猩红的血月挂在树梢,低沉的云雾笼罩岐山,火光冲天,空气低压的连鸟儿也只敢堪堪停在枝头儿低飞,飞虫趴在地上匍匐。 突然气势汹汹的温若寒没了气焰,他用手掌捂着胸口,想要用灵力医治,却没有办法调动周身灵气,心胸处的鲜血直流,他的灵力散了。温若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口暗红色的血从喉头处迸出。他难堪地转过头,拿着匕首的长衫男人,是孟瑶! 戴着高帽的男人握着滴血的匕首,冷漠地笑了笑。温若寒后悔自己大意了,想来这孟瑶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当初就应该把他五马分尸,让野狗吃了他,即使温若寒心里再愤恨,咒骂,也说不出什么。 温若寒不甘地倒在地上,眯着眼看到远处白衣蓝衫的仙子,他的心里又陷进了一片柔软,他心尖尖地仙子从天上掉到了人间。人间这么脏,他该怎么办?没有了自己的庇护,那么他以后该怎么生活呢,旁人会不会欺他……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血液堵在喉咙里无法发声。 “兄长!” 蓝湛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向他们奔来,他把孩子急忙地递给了孟瑶,然后镇静地请聂明玦和蓝曦臣验证温若寒已死的症像。 蓝曦臣把手按在温若寒的颈部,已经没有脉搏跳动,聂明玦把手放在他的鼻下,没有呼吸。他们确认温若寒已死。蓝曦臣见到蓝湛,心生欢喜,喜形于色,但是还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蓝湛把注意力都放在温若寒身上,他把温若寒拖到正殿里,地上拉出一条血红色的长条痕迹。 孟瑶抱着离开蓝湛怀抱呜咽直哭的孩子,好声好气的哄着,婴儿的啼哭声和冲天的火光形成怪异的场景,聂明玦握着霸下感觉恍然。 他和蓝曦臣一样只是看着蓝湛,没有做出阻止,他们以为蓝湛只是想把温若寒体面的埋葬,于是没有发话。 蓝湛井然有序地做着事,他迅速捏起火诀,点燃大殿的后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从孟瑶的怀里塞到蓝曦臣手里,着急的哀求道“求求兄长,她还小。” 蓝曦臣看着多年不见的弟弟,再一次相逢竟已是这般光景了,他心疼的想要伸手接过孩子,却猛然被一直置身事外的聂明玦拦下。 聂明玦把孩子抢到自己手里,然后跳动不夜天的上空,从不夜天的长阶上摔下,不夜天的台阶一层又一层,仿若看不到尽头。蓝湛幼年时,曾经数过总共有五千四百二十六阶。 蓝曦臣愣了愣神,迅速转身想要接回孩子,却还是晚了一步。孩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白白的团子漏出了血红色的汁液,就像是汤圆被人咬了一口。 蓝湛看到前不久还在怀里哭哭闹闹的孩子,后一秒被扔下这台阶,没有了声息。他的瞳孔放大,脸色煞白,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他想要用力抓住门板,不让自己跪倒在地上,他的手也使不上力,靠在门板旁。他好像忘记了怎么呼吸,肺里没有氧气,他的肝肺都被真空挤压收缩,气喘如牛,他的心就像是停止跳动了,血液膨胀到想要脱出身体,又像是被人一块一块撕碎了扔到油锅里,噗通噗通的油锅冒着热气,他想倒进滚滚的油锅里。 蓝曦臣怕蓝湛出事,又重新赶到蓝湛身边,用力扶起他,蓝湛就像溺水的人,全身湿漉漉的,又像是沉重的船锚,钉在地上,蓝曦臣险些摔倒。 蓝湛抬眼看了看蓝曦臣,陌生地看着他,泛泛地眨了眨眼睛,把他用灵力狠狠震开,蓝曦臣莫名的受击,眼看蓝湛就要离开,他回想起幼年时的噩梦和心里的愧疚,不愿再重蹈覆辙,死死的抓住他的一只手。 蓝湛回头看他,眼里没有一丝生气,他活像是一具尸体了,脸色惨白,唇色发青,漂亮的浅琉璃色眸子在一瞬间变得浑浊。他像不知疼痛似的,没有任何犹豫,用避尘把自己的左手斩断了。蓝曦臣抓着一只细瘦的断臂,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蓝湛不能再耽误时间,他把大门关上,打开暗室的机关,费劲地用右手把温若寒拖进暗室,以血为媒介进行阵法,然后喂温若寒吞下早已准备好的药丸。 他留下了一封信笺,解开额上的云纹抹额放在温若寒的身边,突然开始忍不住咯血,血块从手缝中落到了抹额上,他没来得及处理血渍,捂着嘴,关下暗门,匆匆忙忙离开了。 门外的蓝曦臣用朔月强行进行破壁,可是却一点痕迹也没留下。那是蓝湛精心设下的牢笼,不等这大火将一切烧毁,是不会停下的。 没有人会再看到室内的一切了,烈火肆虐,滚滚的黑烟充斥着大殿。没有抹额,散发的蓝湛无力地躺在地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巨大的横梁从天砸下,没有砸在他身上,尘埃四起,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不过气难受极了,不知是被烟呛得咳嗽,还是被自己弄的,眼眶里的泪水又苦又涩。 蓝湛早早地就预测到了今天,眼睁睁看着温若寒越陷越深,却没有阻止他。温若寒这样惨死的局面,不能说全是他的责任,但是他也的确是辜负了温若寒的信任。 可是温若寒做的事又实在可恶,惹得天下人讨伐,他所做的坏事,错事,简直是令人憎恶。蓝湛也知道,他是该死,该千刀万剐的死,又舍不得看着温若寒死,只好想尽办法,找典籍,寻古法。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两全的方法,即可保温若寒不死,也能给其他人一个交代。他用了古法禁术,下蛊,布阵,一命换一命,只是复活的人,灵脉尽失,再不能修炼,并且忘记一切。 蓝湛他久居岐山,哪里来的蛊虫,是央求温旭从边苦之地炼的,好在温旭从不问他为何,只是做事,或许知道了,也不愿说吧。 蓝湛欠他许多,他对温旭亦是问心有愧。 蛊虫早在刚才布阵时,就已经从断臂的伤口,引入身体。他的心窝处都感觉有虫子在啃食,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凉意令他发抖,就好像是身处极地之中。 他的嘴一张一合冲着暗室的方向,呑着眼泪,哽咽道“温若寒……” 随着轰然倒塌的建筑,禁制的冲击已经变小了,蓝曦臣想往里面冲进去,又被孟瑶拉开,聂明玦拽着蓝曦臣的手,远离大火。 孟瑶抱着死去的婴孩和一只手臂,三两步跳开正殿,除了正殿以外的其他地方也开始连绵不绝的大火,就像是十几年前那场盛大的婚宴,一样的地方,一样的明亮。不过是灯光和火焰的区别。 蓝曦臣无能为力地看着倒塌的大殿,熊熊烈火在疯狂地燃烧,吞噬。 蓝曦臣冲到聂明玦身前,揪起他的衣领,他几欲崩溃地吼道“阿湛今年才十七岁!他做错了什么?我想让他活着就这么难吗!” 聂明玦把蓝曦臣推开,却又有一些理亏,“我没想害他!” 孟瑶抱着断臂和一个rou团,他把这些递到蓝曦臣眼前,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既替蓝湛悲伤,又可怜蓝曦臣。 蓝曦臣的身子颤了颤,用袖子把死去婴孩脸上的血擦干净,漂亮的似洋娃娃的脸蛋,眉眼处又与蓝湛有几分相似,小孩子安安静静地睡着,只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射日之征完美的结束。如同阴影般笼罩在各大世家上的岐山温氏已然覆灭,天下和平。 温若寒躺在暗室的地板上,扶着脑袋醒来了,他陌生地环顾四周,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想不起这里是哪里,做了什么,自己是谁。转头注意到小小的方桌上摆着一块幽暗发亮的萤石。 萤石压在信笺上,旁边还有一条带着血的抹额,他随手打开信笺,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那里面塞了好几张文纸,每一张都是密密麻麻的,事无巨细。温若寒没来得及看完,里面有两个字鲜红的字,“快逃!”令他不得不先停下阅读,寻找外出的办法。 再往外头看,有一套衣服放在显眼的位置,温若寒发现自己的胸口处满是鲜血,他以为自己被人捅了一个窟窿,仔细地揪着察看,才发现原来只是衣服上破了一个大洞。 他把头上的发冠拆下,换上了那一套新衣服,竟意外的合身,通过信上的指示离开暗道,在出门前,他又想起来那条抹额还没拿,又匆忙跑回去取,把抹额塞到自己的怀里。 推动暗门的机关,小型的地震暗室从里面发出波动,石块从墙面或者地道脱落,暗道被永远地销毁堵死了。 他又顺着山路,一路走到山下一座观音庙,观音庙是近几年新修建的,香火不断,整洁干净。许多老老少少跪在蒲团上寻求观音的帮助。 他心里暗暗鄙夷,求神拜佛若是有用,还要自己做什么,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人群挤进去了。 他踏进观音庙的门槛,掀起黄色的幕布帘子,宁静和蔼的佛像坐在祠堂前接受人世的香火。 温若寒也摸了两根红香点燃,鞠躬,进香火时,他抬头,定睛一看,只觉得这佛像熟悉,眉目传情,心头涌出万般难以言喻的感情,眼里酸涩。隐隐约约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自己眼前闪过,猛然间,他的心脏都痛裂到崩溃,他逃也似地飞奔出观音庙。 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摇摇头,又哭又笑,觉得愚蠢,自己难道还想亵渎神明不成。 他根据信上的指示,一路从岐山辗转到相隔万里的小城,从此山高水远,再也没有回到过岐山。 他化了名,娶了妻,偶尔在一个悠闲的午夏,拿出那条蓝白色带着暗红血渍的抹额,静静地端详,不敢细想。 天下大同,仙家也早已稳定秩序,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信的最后: 祝你往后喜乐安康,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