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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散去,显出引起这场动荡的几人身影。 以陆仁贾为首的七人此时少了一道人影,而剩下的几人或武器被毁,或硬扛了云砚之不少攻击,吐出的鲜血在地上洇出一团团不详的黑红。 云砚之发丝有些凌乱,衣袍也在战斗中被划开好几处破口。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十州海错卷,低低咳了两声,抬手抹去唇角渗出的一丝鲜血。 画卷的两端为绝境寒铁所铸,方才云砚之便是用锋利的寒铁划开了其中一人的喉管。guntang的鲜血浇了云砚之一手,连带着十州海错卷上也沾满了血。 还未干涸的血液从卷身凝聚到寒铁尖端,又从尖端缓缓落到地上。 一滴... 两滴... 三滴。 骤然间,几人又飞身战到了一块儿。 六人将云砚之围在中心,似是要来个瓮中捉鳖。 云砚之弯唇一笑,广袖一卷甩出两道劲力将左右两人打开,接着芙蓉并蒂将前方的人定住。无视从背后袭来的长剑,屈指成爪直直插进面前人的胸口,狠狠一攥,方才还在跳动的心脏霎时便在胸腔内炸开。 男人脸上满是惊愕,手中武器哐啷落地,睁大了不甘心的双眼重重倒下。 而身后的长剑势如破竹,瞬间挑破云砚之衣裳,深深没入其体内,浓厚的血腥味骤然萦绕在鼻尖。 云砚之闷哼一声,反手将十州海错卷抵在剑格,硬生生地将剑刃从体内抽了出来。 接着快速回身将手中卷轴寒铁尖端往前一送,淡紫色的卷轴瞬间将人捅了个对穿,身后的人得手的笑容就此定格在他脸上。 云砚之一脚踩住那人胸口,握紧了十州海错卷往外抽了抽,卷轴却被胸骨死死卡住,死活拔不出来。 但包晖以可不会等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男人阴狠地勾起唇角,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狠狠一甩鞭子向云砚之抽去。 身后破空声传来,云砚之顾不上卷轴还卡着,身子一仰腾空而起,利落的一个空翻落在包晖以身后。 云砚之落地的刹那,从储物空间摸出方才被他收进去的悲声,手一转横笛抵住下唇。 青年以笛为媒介,笛声清啸,劲力随着陡然尖利的笛声卷出音浪朝包晖以袭去。 包晖以没料到云砚之还有武器,怔愣的瞬间不慎被笛音击中胸口,紧接着随着惯性后退几步,猝不及防喷出一口血来。 正当包晖以觉得云砚之会乘胜追击时,笛声却停了一瞬。 包晖以望去,却见那个一直充当大夫的女子站在云砚之身后,而云砚之则白着一张脸微微躬起身。 云砚之心脏骤然激疼得好似有无数虫子在啃咬,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忍不住伸手扣紧了胸口,想像方才掏出那人心脏一般将自己的心也挖出来。 而背上本被点xue止住血的伤口也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鲜血狂涌,他踉跄了两步,回头瞪着满是得意的女子,双眸淬满了寒意:“是你?” “自然是我,别乱动,万蛊噬心的感觉如何?”女子撩了撩额发,咯咯笑了起来。 “丁香干得好!他已是强弩之末,大家一起上!”包晖以神色一震,仰天大笑几声,再望去时脸上少了忌惮,只有遮掩不住的势在必得。 云砚之脸上一片阴翳,兀然将按在心口的手缓缓放下,抬眸绽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轻声道:“真是下三滥啊...但若是仅凭这个便想杀我...呵呵...痴人说梦。”说到最后,尾音甚至有些愉悦地上扬。 “死到临头还嘴硬,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拖延时间罢了!” 陆仁贾这方只剩四人,虽也是伤得不轻,但至少在人数上胜过云砚之一筹。 “上!他此刻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云砚之抿紧了唇不再多言,将悲声换了只手握着,右手掌心蓦然出现几枚棋子。 陆仁贾四人不再收敛,竭尽所能的使出他们毕生所学,五人皆知此时早已是没有回头路,这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生死之战! 云砚之却一反常态,面对四人步步紧逼,他却只是一再躲闪。骨笛被他当做毛笔用,抬手凌空写着什么,再用笛尾轻轻一敲,四人便觉好似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般。 只是那力道着实太小,小到对他们几乎没造成什么伤害,四人索性也就不管它了。 云砚之便是再厉害也无法悉数躲过,硬生扛了不少招数,身体也的确如他们所说,早已是强弩之末。 “阿云,你莫怨我。” “只是我忽然有些后悔,走时未同你好好道别。” 云砚之唇角露出一丝极尽温柔的笑容,低低呢喃了几句,尔后遽然停下脚步。 此时,远在万花谷的鹤栖云心口猝然抽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刺骨的冷意让手脚霎时变得冰凉。胸口的痛肆意蔓延至全身,好似被抛入冰水中,突如其来的悲恸和绝望不打一声招呼地将他淹没。 鹤栖云扶着床柱倒回床上,颤着手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他将脑袋抵在孩子肩膀,汲取那一点点支撑他不至于崩溃的力量。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泪珠,不过片刻,晶莹的泪珠便连成线,不停地从眼角滑落,打湿孩子小小的肩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好似不受控制般从他眼中奔涌而出,他只觉得好难过,比当初知道云砚之将他当作试验时还难过。 — 云砚之低声自言自语完,陆仁贾四人也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攻了上来。 云砚之算着距离,在四人踏入他计算好的范围后,蓦然露出一抹病态的讥笑,本是苍白得犹如刷了一层石灰般的脸色骤然泛起一丝不祥的潮红。 四人心中‘腾’地升起不好的预感,只是未等他们做出反应,便听云砚之有如耗尽浑身力气般吐出两个不明所以的字:“玉石...” 紧跟着落下的,是云砚之一直捏在手中的棋子。 四颗棋子不偏不倚挨个打中了四人,陆仁贾几人如临大敌般盯着云砚之,却见他乍然喷出一口血来,脸色rou眼可见的灰败下去。 四人喜上心头,缓下的攻击又一次提了上来。 包晖以胜券在握,不由得开口嘲讽道:“怎么?你这是认命了?等着我们取了你性命?” 云砚之却是大笑出声,唇角的血色触目惊心,又将方才未说完的话重新道了遍,无比决绝地一字一句道: “玉石...俱焚。” 随着尾音消散,陆仁贾四人目眦欲裂,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随着棋子爆裂,化为齑粉散在路过的风中。 那四枚棋子,是他内丹所化。 真正的...玉石俱焚。 云砚之脸上带着释然的笑,跌跌撞撞地朝秘境传送阵的方向走了几步,陡然好似被抽去腰骨般扑倒在地。 此刻若是有认识的人出现,定是不敢相认的。 云砚之一身得体的衣物早已破烂得宛若乞丐,鬓发散乱,游刃有余的模样早已一去三千里。 他那双诊脉执笔的手沾着干涸的血迹,撑在地上,十指深深陷进泥土里,缓慢的拖着他一点点向大阵移动。 云砚之眼前早已辨不清事物,眼前的世界扭曲凌乱。他好似回到进这处秘境前,他站在屋外,透过窗静静看着鹤栖云搂着孩子,倚着身子靠在床上看着书的时候。 又好似回到当初他刚出谷时,在街头被那背着满身月光的人拉起,那是他短短人生的转折点,自那时起,他便在这世上有了牵挂。 云砚之慢慢笑了起来,鼻间仿佛又闻到了鹤栖云身上雪竹清冽的味道。 他想抬手牵住那一抹雪白的袍角,却是有心无力。在手臂支撑不住跌落时,云砚之的瞳孔彻底散开,呼吸和心跳也慢慢归于无。 失去控制的身体沉重地倒向一边,怎料那侧却是个不小的斜坡,几经翻滚后,云砚之没了生气的身体将平静的水潭打破,缓缓沉入潭底。 阿云,你要好好活着。 我爱你,直至死亡来临前也从未变过。